“不許嚇唬元嘉！”

  平陽郡主蕭氏一心護著乖孫，不許燕守戰動孩子一根手指頭。

  燕守戰：“……”

  “溺子如殺子，你懂不懂？”

  要不是因為有這麽多人在場，他真的要翻臉，不給蕭氏半點麵子。

  蕭氏板著臉說道：“元嘉是個懂事的孩子，他雖紈絝，卻很有分寸，極少闖禍。你一言不合就要抽鞭子打人，除了彰顯你的權威，誰服氣？一大把年紀，臭脾氣能不能改一改。”

  “本王就是不改。”

  氣煞人也！

  蕭元嘉躲在外祖母身後，真像個乖孩子。

  長輩鬥嘴，他身為晚輩，自然不會多嘴多舌。

  蕭氏拉著他，“乖孫，走，我們上馬車。一會好好同本宮說說這一年都學了些什麽。”

  “孫兒聽外祖母的吩咐。”

  他樂嗬嗬，笑嘻嘻，攙扶著蕭氏上馬車。

  燕守戰氣了個倒仰。

  想了想，幹脆不要臉，也跟著上馬車。

  蕭氏著實嫌棄，“你自個有馬車，幹什麽上本宮的馬車？”

  燕守戰理直氣壯，理所當然，“本王想坐哪輛馬車就坐哪輛，你有意見？”

  蕭氏：“……”

  簡直是無賴啊！

  臭老頭，幾十年脾氣都沒改過。

  而且越老越發無賴。

  於是乎……

  一路上，夫妻二人鬥嘴鬥了個不亦樂乎。

  身為晚輩的蕭元嘉，悄咪咪看熱鬧，權當自己是個隱形人，將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一路爭吵，鬥氣，終於到達了京城。

  蕭氏心頭憋著的那一口氣，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熱淚盈眶，渾身顫抖。

  她太激動，激動到無法自已。

  “外祖母，你可別嚇唬孫兒啊！”蕭元嘉急了。

  燕守戰抬起手，本想一巴掌甩在蕭氏臉上，打醒對方。

  想了想，覺著不合適。

  最後，將巴掌改成掐人中，“老太婆，你魔怔了嗎？一堵城牆你就激動成這樣，進了城，見了皇宮，你豈不是直接暈過去。”

  蕭氏：“……”

  直接一巴掌揮開他的手。

  痛死他了。

  她懷疑燕守戰是故意的，故意用這麽大的力氣掐她人中。

  不做人啊！

  她收斂清晰，拿出手絹輕輕擦拭眼淚。

  她說道：“去年離開的時候，京城才剛剛開始動工。萬萬沒想到，短短一年時間，城牆都已經立起來，重建速度這麽快。

  剛才本宮著實太激動，沒控製住自己的情緒。放心，之後不會了。”

  “外祖母，你剛才嚇壞孫兒。幸虧外祖父當機立斷……”

  “好孩子，你別擔心。本宮已經無事。”

  顯然，她不想領燕守戰的人情，所以她主動打斷了蕭元嘉的話。

  蕭元嘉開心起來，像是個傻白甜孩子，“我們進城吧！母親肯定已經等不及了。”

  “她既然等不及，為何不親自出城迎接本王？”

  燕守戰一定是屬杠精，不抬杠兩句，他是渾身不舒坦。

  蕭氏肯定要維護閨女。

  她直接甩給對方一個白眼，“你以為雲歌和你一樣閑嗎？偌大城池，半壁江山，從吃喝拉撒到軍隊後勤，都要她去操心，她哪有時間出城迎接你。而且，你又不是沒腳，又不是找不到路。”

  燕守戰心頭那個氣啊。

  他懷疑蕭氏才是真正的杠精，不和他抬杠，全身不舒服斯基。

  真是豈有此理。

  “蕭元嘉，你親眼看見的。你說說看，到底是本王無禮，還是郡主無禮？”

  蕭元嘉：“……”

  他是無辜的啊！

  他還隻是一個孩子啊！

  “孫兒年幼，不明是非，不懂黑白，請外祖父見諒。”

  為了不背鍋，他情願自黑。

  而且黑得真心實意，半點不作假。

  燕守戰嘴角抽搐，他發現蕭元嘉臭小子，真的是一個臭不要臉的小王八蛋。

  他怒斥一聲，“好的沒學到，你母親的壞毛病，你是學了個十成十。”

  蕭元嘉：“……”

  他睜大一雙無辜的眼睛，假裝什麽都不懂。

  既然要做傻白甜，自然是做到真誠，真實！

  燕守戰嘿嘿一笑，直接伸手去掐蕭元嘉的臉蛋，“臭小子，在本王麵前玩花招，你還嫩了點。”

  蕭元嘉好委屈。

  難怪一聽說外祖父到來，大哥蕭元初說什麽也不肯從軍營回來。

  顯然是早就領教過外祖父的脾氣，招架不住啊！

  身為晚輩，能使用的手段真的太少了。

  他要是隻有三歲，這會他一定張嘴嚎啕大哭，用絕世哭功敗退對方。

  可惜……

  他離開三歲年紀太遙遠，哭功不太適合他這個年紀。

  唯有扮可憐，扮委屈，請求外祖母的保護。

  “外祖母……”

  一聲淒涼的喊叫，蕭氏心疼啊。

  一巴掌直接甩在燕守戰的手臂上，“你下手輕點。你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皮糙肉厚。”

  哼！

  燕守戰一臉嚴肅，“臭小子就是欠教訓，欠操練。跟著本王練上個月，保證皮糙肉厚，怎麽打都打不壞。”

  蕭元嘉下意識哆嗦了一下。

  他可是立誌要做紈絝，幹什麽那麽辛苦自己去學武藝。

  會幾手假把式不就行了。

  有兩手保命絕招就可以了。

  他才不要風吹日曬去練武。

  嚶嚶嚶……

  母親，你兒子要被綁架了，快來救我。

  ……

  馬車緩緩進城。

  朱雀大街兩邊的建築，都已經成規模，部分商鋪已經陸續開業，更多的商鋪正在搞裝修上貨。

  可以想象，再過一段時間，這條大街是如何的熱鬧。

  附近小街小巷，裏麵都是一家一戶的宅院。

  看樣子，部分宅院裏麵已經住了人。

  還有很多宅院人進人出，應該是在搞建設。

  “雲歌真了不起！”蕭氏感慨一番，“京城現在人雖然還不多，但是看這規模，遠超從前。”

  燕守戰也在用心觀察，“有點樣子！雲歌做事，從小都是有計劃的執行。這一點本王從不擔心。臭小子，你可要學著點，像你母親一樣做事，要有計劃，方方麵麵都要考慮到。”

  蕭元嘉乖乖巧巧點頭應下。

  同坐一輛馬車，真是煎熬啊！

  而且……

  還不是一般的煎熬。

  隻盼著這段旅程盡快結束。

  馬車沿著朱雀大街前行。

  蕭氏和燕守戰，這對幾十年的怨偶，就像是看不夠似得，一直透過車窗打量著外麵。

  欣欣向榮！

  這就是看完整條街得到的最直觀的感受。

  一切都是嶄新。

  人的精神麵貌都是嶄新的。

  操持著各地口音的商賈，夥計，民夫，每個人都是腳步匆匆，臉上閃耀著光芒。

  那是對未來充滿期待的光芒。

  “猶記得那年，劉章還活著，本宮北上祭祖，曾在悲涼皇城逗留數日。皇城乃是當時悲涼最大城池，人口稠密，然而所有人臉上都是一副麻木不仁的麵孔，眼中壓抑著絕望瘋狂。那樣的氣氛，令人窒息。”

  燕守戰輕蔑道：“劉章打仗還行，要說治理天下，他不行。劉家就沒生出這類本事。”

  蕭氏感覺好笑。

  她問燕守戰，“那麽換做你坐在劉章的位置上，你能治理好半壁江山嗎？”

  燕守戰嘚瑟道：“本王肯定比他強一點。”

  嗬嗬！

  劉章人都死了！

  自然是隨他怎麽說。

  反正劉章也不會從棺材裏麵跳出來反駁他。

  終於到了地方。

  離著衙門兩街之隔的府邸，鬧中取靜。

  方便去衙門，走路幾分鍾就能到。又不會被人打擾，不用擔心會有人吵鬧。

  府邸上麵沒有掛上牌匾，隻掛了紅燈籠，證明府中住著人。

  燕守戰瞧了眼就有些不滿，想要挑刺。

  蕭氏剜了他一眼，“別整日裏想著搞事，當心雲歌不給你麵子。到時候丟臉的人還不是你。”

  “嘿！”

  燕守戰心頭憋著氣。

  他努力說服自己，不和蕭氏一般見識。

  馬車直接從側門進入府邸。

  江南園林，精致靈巧，別具一格。

  蕭氏怪喜歡的。

  “同平陽郡的郡主府有異曲同工之妙。”

  燕守戰則說道：“小家子氣。種那麽多花花草草做什麽，都是些無用之物。還不如鏟掉，直接改為校場。”

  蕭氏咬牙。

  兩口子果然說不到一塊。

  ……

  燕雲歌忙完差事在回到府邸，拜見父母。

  然後……

  她遭遇了狂風暴雨一般的襲擊。

  蕭氏率先說道：“本宮不和你父親住一個府邸，除非本宮死。”

  “本王爺絕不會和你娘親同住一個屋簷下，本王受不了她的臭脾氣。”

  “乖女兒，你快快再安排一座府邸，趕緊讓我們分開。”

  “最好要有大大的校場，少搞些花花草草。又不是娘們。”

  “娘們怎麽著你了？燕守戰，你最好閉嘴！”

  “在閨女的地盤上，本王憑什麽閉嘴。而且，你別忘了，本王還是未來的太上皇。”

  “太上黃很了不起嗎？本宮將來還是皇太後，不比你差分毫！”

  燕雲歌：“……”

  她揉著眉心，腦袋快要炸了，也快要瘋了。

  她招手，叫來蕭元嘉，“他們這樣子多長時間了？”

  蕭元嘉悄聲說道：“一路上都是吵吵鬧鬧，下了馬車參觀完府邸後又吵了起來。為了怎麽住，一直吵到現在。”

  燕雲歌齜牙。

  都說老小孩，老小孩。

  她怎麽覺著，父母二人不僅僅是老小孩，連起碼的邏輯道理都沒了。

  難道果真是越老越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