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咕——

  隔壁內閣之內主仆二人的肚子餓得直叫，眼睛直勾勾的透過門縫看著趙燦坐在火盆邊，烤著火啃著主仆二人覓食一天才找到這根夾縫裏生長出來的紅薯。

  主仆二人還記得當時找到這根紅薯時激動的心情，簡直就是上蒼恩賜。

  可此時，又是昨晚那男子闖入進來，奪去了主仆二人僅有的食物。

  吧唧吧唧的啃食紅薯的聲音，以及咬下去之後紅薯燙嘴的聲音。

  楓林晚看著外麵，重重的咽了一口唾沫，感覺有一股魔力要吸引她推門房門走過去，求趙燦嘴下留情，給我留一口，不對，給我家公主留一口，別吃完了，行嗎？

  “又是此人，欺人太甚！昨晚要不是你攔著我，我真想一劍刺死他，如今又何至於淪落到如此窘境？”

  咕咕咕——

  肚子又叫了兩聲。

  公主也是人，還是個女人，哪裏受過現在這種苦？

  挨凍挨餓，想死的心情都有了。

  緩緩閉上眼睛，眼淚情不自禁的從眼角滑落。

  “公主，都是奴婢不好，要不……我出去讓趙公子給你留一口，別吃完了。”

  猛地睜開眼睛，低聲嗬斥，“混賬！我堂堂公主豈會讓人施舍與我？就算我餓死，凍死，我也不吃他吃剩下的，此事無需再議論。你讓開，我出去一劍殺了他。”

  話音剛落，便聽到內閣外傳來趙燦吃紅薯嗆著的聲音。

  “噎死他，活該，一輩子沒吃過紅薯似的，餓死鬼投胎啊！”青衣女子低聲謾罵，心裏也平衡了不少。

  然後看到被噎著的趙燦，四周張望一番，應該是在找水，然後放下紅薯出門，走出院落，去找水了。

  “公主他走了……”楓林晚探頭望向院門。

  “等等片刻，小心有詐。”

  於是主仆二人等了幾分鍾，見趙燦沒有再回來，楓林晚輕輕推開房門，“公主請。”攙扶著公主來到火盆邊坐下。

  伸出凍僵的雙手在火盆邊烘烤，很快就感受到這冬日裏的溫暖，無聲歎息一聲，透過破窗，望向夜空炸開的絢麗煙火。

  “公主你看。”楓林晚指著火盆邊放著的半根紅薯，“公主要不……”

  “不要。”青衣女子斬釘截鐵的拒絕這種吃他人剩下食物的作踐要求，眉頭微皺，“你吃吧。”說完，就扭頭望向另一邊。

  楓林晚又咽了咽唾沫，主子都沒吃，豈有奴才先吃的道理，楓林晚摸著餓扁的肚子，同樣把頭扭開背對著那半根紅薯。

  “你怎麽不吃啊？”

  “公主不吃，晚兒也不吃。”

  “混賬，本公主的話你也不聽了是吧？我現在命令你，立刻拿起這半根紅薯吃掉！這是命令！”

  “我……奴婢遵命。”

  小姑娘拿起半根紅薯，遲疑了一下，然後掰開一小坨紅薯送入嘴中，“嗯……公主好好吃哦，你要不嚐一嚐。”

  “不吃！”

  “哦……”

  吧唧吧唧的進食聲很刺耳。

  “晚兒你能不能別發出跟那個男人一樣的吧唧聲，煩不煩。”

  “公主，我已經夠小聲了。”

  “你還敢頂嘴！”

  “女婢知錯了。”小姑娘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哎……起來，吃你的吧。”

  青衣女子本想起身，當周圍太冷，還是火盆邊溫暖，於是又坐下，急得跺了跺腳，就差沒哭出來了。

  本來就很餓了，再看到楓林晚吃得很香的樣子，她感覺自己堅定的意誌正在一點點的被楓林晚手中的紅薯摧毀。

  咕咕咕——

  肚子再次餓得直叫。

  楓林晚掰下一大塊，“公主給，你身子嬌貴，也一天一夜沒吃飯了，要是出了茬子，奴婢就成了千古罪人，還請公主殿下用膳，保住鳳體。公主要是不吃，晚兒也不吃，請公主用膳。”

  “呃……咳咳咳……”青衣女子輕咳一下，欲言又止道：“本公主是不打算吃這等食物的，但是看在你忠心一片，本公主暫豈食用，你先起來吧。”

  “嗯。”楓林晚起身遞上紅薯。

  青衣女子拿了一塊小的，把大的留給楓林晚，“坐下，一起吃。”

  “嗯。”楓林晚坐下，看到青衣女子試探性的咬了一小口紅薯，“公主好吃嗎？”

  “嗯……太好吃了。”青衣女子又啃了兩口，這種餓了一天一夜，突然烤著火吃著甘甜的紅薯滋味，激動得她臉上洋溢出片刻幸福的微笑。

  燦然的笑容中夾渣這閃爍的淚花。

  主仆二人分食半根紅薯，根本不夠吃，兩三口就沒了。

  “早知道就不吃了，越吃越餓。”

  “公主我這裏還有一點。”

  “你吃吧，別管我。”

  坐在火堆旁的青衣女子，捂著肚子，下巴放在膝蓋上，眼睛裏映照著跟前火盆裏的紅光。

  “晚兒，你說……我們是不是回不去了。”某一刻青衣女子問道，表情憂傷。

  楓林晚搖搖頭，最後一口紅薯也不想吃了。

  片刻後，楓林晚說：“公主，我們以後怎麽辦？”

  青衣女子拍著胸脯說，“你放心，有本公主在，沒什麽事情難得到我們，隻要有本公主一口飯吃，保證餓不死你。隻有以後……嗯……大不了浪跡江湖過一輩子。”

  “嗯，隻要有公主在，晚兒就不怕，嘻嘻嘻……”

  “浪跡江湖……你們有身份證嗎？包裏有錢嗎？還想浪跡江湖，現在不叫江湖，叫社會，比你們口中的江湖還殘酷。”趙燦從院子外走了進來，一路上嘲諷，走到兩人跟前。

  楓林晚趕緊護住公主，公主作勢就要拔劍。

  “停停停……別動不動的就拔劍。”

  “哼！真是狡猾，故意使詐引我們出來，你怎麽又來了？”青衣女子一直提防趙燦。

  “紫禁城又不是你家的，我憑什麽不能來？”

  “嗬嗬……你還真猜對了，紫禁城就是我家的！”

  “……”

  趙燦看著青衣女子，這是第一次正是見麵，長的很美，最直觀的感受是好強大的傲氣。

  一股與生俱來的傲嬌之氣，從骨子裏滲透出來的氣勢，並不是後天可以學來的氣勢。

  被趙燦這樣盯著看，女子有些惱怒，嗬斥一聲，“看什麽看，信不信把你眼睛挖出來喂狗？”

  “呃……咳咳……”趙燦輕咳一聲，不得不承認這青衣女子很驚豔，忍不住想多看兩眼，“昨晚就是你把我打暈的吧？”

  “沒一劍殺了你，就已經是你祖上積福了。”

  “……”趙燦把目光收回放在她跟前的羞澀的小姑娘身上，“嗨！晚兒，我們又見麵了。”

  “趙……公子，你這麽又來了？”楓林晚怯生生的問。

  趙燦看著這小姑娘很可愛，露出笑容，公主趕緊把楓林晚拉到身後護住，嗬斥趙燦，“你想幹嘛？”

  “我能幹嘛，就是來看看你們二人餓沒餓死。”趙燦低頭一看地上的紅薯皮，“喲！公主吃我剩下的紅薯？”

  “笑話，本宮會吃你剩下的食物，咳咳……是……晚兒吃的。”

  “對對對……是我吃的。”楓林晚出來解圍，說著這話，肚子不爭氣的咕咕又叫了起來。

  “走吧，我請你們二位吃飯。”趙燦起身跨出門檻，回頭，“走啊，杵著幹嘛？想要被餓死嗎？”

  “趙公子的好意，我們心領了，我家公主剛才發了誓，就算餓死也不會吃你的東西，你還是自己去吃吧。”

  公主：“……”

  趙燦看看可愛的楓林晚，又看看冷若冰霜的公主。

  “那麽毒的誓言啊，也對，公主一諾千金，說出去的話，絕不能收回。這樣吧，今晚會再度降溫，你們好自為之，我明天再來替你們收屍。”

  “你好毒的嘴巴！”公主怒指趙燦，“就算我死，我也先殺你陪葬。”說著就要把劍，可惜太餓了，沒力氣了，劍拔出來，搖搖晃晃的舉著劍。

  趙燦見她這樣，扶著門框笑了起來。

  楓林晚趕緊扶住差點跌倒的公主，“公主你沒事吧？”

  “沒事，就是沒了力氣。”說完，恨著趙燦，“你還笑！”

  趙燦收住笑容，道：“ok，我不笑，行了吧。你們多久沒吃東西了？”

  楓林晚回答道：“昨天下午到現在。”

  “哦……快兩天沒吃東西了，又冷又餓，你們住哪兒啊？”

  “不許告訴他。”公主嗬斥一聲，楓林晚閉上嘴巴。

  趙燦瞄了一眼屋子右前方堆積著很多破布的角落，估摸著她倆晚上就縮在那裏過夜，有點慘！

  “姓趙的，你要是來看笑話，你現在看到了，你可以走了，我不需要你同情。”傲嬌的公主豈能受得了這種眼神。

  同情自然是有的，畢竟大冬天，在這個漆黑的屋子裏，又冷又餓的兩個小女生，很讓人憐憫。

  “好了，不逗你們了，跟我走吧，放心，我不是壞人，我想帶你們去暖和的地方吃飯，然後再問情況，還不相信我？那我問你們在這個世界你除了相信我，還能相信誰？”

  “公主……趙公子不是壞人，昨晚還幫助過我。”楓林晚低聲說。

  “壞人又不會寫在臉上。”公主頓了頓問，“我問你，你為何要來找我們？”

  趙燦想了想說：“我就是好奇昨晚到底是人打暈我，還是鬼打暈了我。”

  “你才是鬼，我……”公主作勢要再度把劍，可惜實在是沒力氣了。

  趙燦說：“看吧，你們二人都沒力氣了，我要是壞人，我早就下手了，至於跟你們廢話嗎？”

  公主把劍扔到趙燦腳下，“你拔劍殺了我們。”

  “神經病吧。”趙燦撿起長劍，“晚兒把你家公主帶上跟我走。”

  “趙公子要帶我們去哪兒？”楓林晚問。

  “紫禁城不是長待的地方，給你們找個好地方。”瞄向公主，“放心，沒壞心眼。”

  趙燦倒也有耐心說服這兩女子，畢竟自己是陌生人，總不會我一開口，兩個女人就想也不想跟著我走吧，提防一點總是好的。

  趙燦在前麵帶路，楓林晚攙扶著公主跟在後麵。

  大門口保安亭的時候，再次瞄了一眼裏麵打盹的劉五，“劉叔，我走了，你繼續睡。”

  “嗯，趙公子慢走。”劉五應了一句，閉上眼睛繼續打盹。

  趙燦推開門帶著二人走去紫禁城，劉五微微一笑。

  大年初一的長安街，車流不是很多，長安街兩旁的高樓格外絢麗。

  當然站著路邊，趙燦問：“你們出來過嗎？”

  楓林晚點點頭，“白天的時候，人多混在人群出來過一次，我們有點怕，就回去了。”

  “回去？怎麽回去的？沒買門票？”

  楓林晚指了指天上，劃出一道浮現，趙燦明白了，飛進去的！這闊以闊以哦。

  公主道：“問那麽多幹嘛，我回家還要門票嗎？”

  趙燦道：“你現在回家還真的要門票，嗬嗬，有意思。”

  “你為何發笑？”

  “你和另一人一樣，成為了回家要買門票的。”

  “誰！”

  “溥儀。”

  “溥儀又是誰？”

  趙燦盯著她，笑了笑說，“滅了你們朱家天下的後人。”

  “我……”公主聽到此話再度氣的要拔劍。

  趙燦問：“別拔劍了，留點力氣走路吧。你們想吃什麽？”

  “吃！飯！”公主一字一句的念道。

  “實在人！”趙燦豎起大拇指。

  花裏胡哨的餐廳統統不選，就直奔東大街找了一家小餐館，點了幾個硬菜，兩碗飯。

  楓林晚取下銀針在每個飯菜裏麵插了兩下確認無毒後，方才遞上筷子給公主，兩人開始吃飯。

  “趙公子別見怪，出門在外提防點還是要有的。”楓林晚解釋道。

  “理解，電視上演過，吃吧。”

  趙燦坐在對麵，看著主仆二人剛開始還矜持的小口小口進食，到後麵狼吐虎咽起來，一點都沒有再估計形象，看樣子是餓慘了。

  主仆二人確認趙燦沒有敵意，才放鬆警惕。

  趙燦伸手去拿劍，公主嗬斥一聲：“你幹嘛？”

  “這玩意兒不能亂用，要是被人看到，是會惹麻煩的，我先替你拿著。”趙燦指著外麵的民警，說，“看到沒有，捕快隨時隨地都在巡邏。”

  主仆二人標準體現了什麽叫做光盤行動，吃到最後心滿意足的摸了摸肚子。

  結賬走出餐館。

  “太晚了，我先找個地方給你們住下。”

  “我想回家……”身後傳來深深的無助聲。

  “哎……你家離這裏很遠……”趙燦望著紫禁城的夜空。

  “多遠我都要回去。”眼神堅定。

  “六百多年那麽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