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芯所說的那輛車子是從村頭裏開過來的。

  一路風馳電掣，也不知道是要開到村子的那裏。

  總而言之就是車主運氣實在太背，剛到村診所的時候，輪胎沒刹住，直接壓死了幾隻反應遲鈍的笨雞。

  “你這個天殺的，仗著自己有錢就了不起呀！開車的時候也沒長眼，竟然壓死了我這麽多雞！”

  “你知道這些雞對我們一家人來說多重要嗎？那可是留著下蛋的，家裏孩子就等著雞蛋補充營養，現在雞也沒了，你賠錢！”

  中年婦女的嘶吼聲穿破人群，直達眾人耳膜之中。

  秦凡和姚芯站的有些遠，看不見車主究竟長什麽模樣，隻能透過人群縫隙看見一輛黑色的私家車。

  “哎喲，我說姐姐，咱別這樣成吧？”

  “我這一路上開過來什麽事兒都沒有，誰知道在這陰溝裏翻了船，你那幾隻雞究竟什麽德行，自己心裏沒數是吧？”

  一陣吊兒郎當，帶著幾分不耐煩的京話腔調飄了出來。

  車主一開口大家就知道這是一個外地人，而且還是一個財大氣粗，開得上小轎車的人。

  出事地點既然在村診所門路，那姚芯就沒有不管的道理。

  這種治病救人的地方經常見著血腥，雖是常有的事兒，但看著那一灘烏黑血跡，還有滿地的雞毛，她就覺得心裏煩燥的很。

  姚芯撥開人群，拿著塑料布直往裏走。

  “麻煩大家先讓著，這雞總不可能就直接放在這兒吧，有什麽話大家好好說，總能商量出來的。”

  說著，她便手上動作，想要把那幾隻雞裝在塑料布裏。

  “別！你這個妮子怎麽就知道壞我的事兒，這幾隻雞要是被拿走了，他肯定就不賠錢了！”嬸子大叫，突然間擒住姚芯的雙手，讓她哪涼快哪待著去。

  站在人群外圍圈的秦凡，還在回味著剛剛那一口京片子聲音。

  他覺得這個聲音聽著有幾分耳熟，像是在什麽地方聽過似的。

  畢竟三石村地處南方，很少有北方人過來，甚至於村裏的大部分人一輩子都沒見著北方人，沒有聽見北方口音。

  突然間讓他聽見在北方念書時熟知的口音，心中莫名感到有幾分親切。

  車主和雞的主人爭執不下，誰都不肯鬆口。

  周邊看好戲的人雖然都是村民，但是嘴裏多有幾分埋怨的意思。

  “這幾隻雞管得了多少錢呀，最多也就一百多塊錢，她竟然開口要人家六百，可不就是有些心黑。”

  “別說了，她那幾隻雞老早就有問題了，成天在村頭裏放著，就想誰開車過來出點事，今天可不就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了？”

  大家都看得出來，那幾隻走路腳下漂浮的雞是有問題的。

  可到底是不好擋了人家的財路，隻是站在一旁興趣昂然的看好戲罷了。

  姚芯被中年婦女推到一邊，整個人身子沒穩住手，直接按在了旁邊的石子地上。

  她瞬間被疼得皺眉，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今兒就把話給撂在這了，這幾隻雞突然衝出來沒長眼睛，怪不得我，最多我就隻給你一百塊錢，要錢就趕緊來拿，不要就繼續耗著！”

  車主再次開口，整個人歪七倒八的靠在車門上，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你！好啊你，把我這幾隻雞撞死了，竟然嘴巴還這麽硬！要是不給六百塊錢，今天就別想走！”

  中年婦女氣得渾身發抖，看著地上已經沒有了氣息的幾隻雞，繼續失神咒罵。

  直到這個時候，秦凡終於回過味兒來了。

  會來三村裏的人，除了走親訪友就是來看草藥，再怎麽說也是有目的，他們這個村子窮的很，可不能得罪了那些來投資的人！

  “嬸子，有什麽話好好說，咱沒必要在村診所裏又哭又鬧的！”

  想著，秦凡便撥開人群，到了場地中央。

  就在秦凡想要伸手扶起那中年婦女的空擋，一陣黑影衝到他麵前，隨即把他壓倒在地上。

  “師弟！我他媽可想死你了！”

  再走的近了時，突然聽見這個聲音，秦凡身子猛地一抖。

  “張師兄？！”

  麵前這個眯眼笑著，臉上起了許多褶子，笑到如同一朵菊花的男人是秦凡在北方山上時認的師兄，張不凡。

  “你小子走了這麽久也不打聲招呼，害得我好找，光是這一條路開車就開了好幾個小時！”

  張不凡直接伸手，對著秦凡的腦門就是狠狠拍過一巴掌。

  他個子生得高大，比起秦凡來說隻多不少，渾身都是結實的腱子肉，被這麽一個體重接近兩百的人壓過來，秦凡即刻覺得氣虛胸悶。

  “好啊！我說你這秦娃子今天怎麽站出來幫我說話了，原來你們兩個認識，趕緊的，把六百塊錢拿出來，要不然誰也別想走！”

  在一旁回過神來的中年婦女雙手叉腰，指著秦凡他們二人的鼻子破口大罵。

  張不凡站起身來，拍了拍自己衣裳上的灰塵。

  他眯著眼睛，看了地上那幾隻雞一眼，眼底如同寒冬臘月一樣，生了冰霜，全都是快要溢出來的鄙夷不屑。

  “你這幾隻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瘟雞，不趕緊找個地兒埋來，還放出來四處亂跑，要是再把村子裏的其餘家禽給染上了，可就是做了大孽！”

  話音落地，中年婦女睜大雙眼，繼續破口大罵。

  “你少在這裏瞎胡扯，我這幾隻雞可是上好的跑地雞，肉長得結實緊呢！怎麽可能發瘟，你趕緊給我賠錢！”

  在他們兩人一來一去的對罵聲之中，周邊人都回過味兒來了。

  緊接著就有人開始勸阻，說既然是瘟雞，那就趕緊找地方埋了去，大家誰都不想村子裏被染上雞瘟。

  “嬸子，雖然我和他認識，但是也不會說那些包庇的話，你這幾隻雞確實是個瘟雞，要是成天想著賺那些喪良心的錢，那可就不對了。”

  秦凡撇嘴，長長歎過一口氣。

  很快，在所有人鄙夷不屑的目光之中，中年婦女奪過姚芯手上的塑料布，直接把雞裹了起來。

  “放屁！這幾隻雞好著呢，我這就拿回去燉雞湯，到時候香死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