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吃過晚飯，秦凡就直接和衣躺在了床上。

  他明明白白的記著白日裏王武德沒有出現在大家麵前，而村子裏本來就隻有這麽大，左右也沒有聽見王武德離開三石村的消息。

  如此，秦凡躺在床上，兩隻眼睛定定的睜著雪白的天花。

  他打算睡過一覺，等著大概三四點鍾之時再起來。

  今夜裏的姚家很早就熄燈了，其餘三口人想是知曉了秦凡的心意一樣，整個夜裏都十分安靜。

  可越是想要早點睡，人就越是輾轉反側，怎麽也睡不著。

  秦凡摸黑看了一眼手機，這一通等候下來，現在也不過才十點鍾。

  他再次閉上雙眼躺在床上，這一躺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聽見窗戶被石子輕輕砸了一聲響。

  細小的石子砸在玻璃上，發出了很清脆的響聲。

  秦凡隻以為是偶然，沒打算出去，翻過身繼續又睡。

  可突然間又響起了兩聲，像是再提醒他一定要出門看看。

  這刻意的三聲響，讓秦凡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了，他直接翻身起來，披著外套就到了姚家院子裏。

  今天夜裏也還是下著蒙蒙的細雨，晚間林中的風順著山上吹下來，灌得人袖口裏都發冷。

  “是誰在那裏？”秦凡冷聲皺眉。

  院子裏黑漆漆的，什麽光亮都沒有，抬頭看旁邊的四五處人家，也都是熄了燈的模樣。

  姚家的院壩已經被細雨給全部打濕了，院子外麵漆黑一片，不像是有人來過的模樣。

  “秦大哥……”

  正當秦凡張回去的時候，姚家院牆的籬笆外發出了一聲怯怯的聲音。

  可惜隻能聽見聲音，看不見其人，秦凡心中一緊，三兩步地到了門外。

  此刻周水英正趴在姚家加高的院牆門外，睜著兩隻濕漉漉的眼睛看他。

  “這大半夜的，你不在家裏好好睡覺，到我這裏來做什麽？”秦凡皺眉問她。

  周水英家裏窮得一貧如洗，連把遮雨的傘都沒有，身上隻披了塊塑料布，頭上戴著的還是破損的鬥笠。

  細雨把小姑娘的腳全部打濕了，破損鬥笠上劃下來的水絲順著流到了她的後頸裏，看著就讓人發冷。

  “我有件事情想要和你說。”周水英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

  她長的實在是太過矮小，甚至於連姚家籬笆外的院牆都能把她給遮住。

  好在秦凡睡的耳房正對著院子裏，如若不然，這大半夜的她可沒有膽子把人給叫起來。

  “你要說什麽就趕緊說，外邊還正在下雨呢，可別把自己弄感冒了。”

  秦凡頗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伸手就想要推開院牆大門。

  可周水英卻擺擺手，連呼不用。

  “我就是來跟你說件事，說完之後就得回去，我爸一個人在家，我怕他半夜裏不舒服需要人搭把手。”

  “那你要講什麽？”秦凡看著周水英，為這個小姑娘的勇氣而感到震驚。

  從種果園的那片地到姚家裏來，有相當長的一段距離，且不說今天晚上黑漆漆的，天上沒有任何光亮，就是在這下著雨的黑夜裏，她敢走那麽遠，就夠讓人膽寒了。

  “我看見昨天晚上給你地裏灌肉湯的人是誰了。”

  周水英咽了一口唾沫，還沒等秦凡再問，就緊接著講道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眼下已經進入了深冬，村上小學是昨天放的寒假，因為期末要做總結，所以周水英回來的有些遲。

  不，她回來的不是遲，而是太遲了。

  時間晚到快淩晨兩點了，整個三石村裏黑漆漆的，好在昨天夜裏天上還有幾顆星子，勉強讓她看清了究竟是。

  “是王武德。”周水英點頭告訴秦凡，麵上的表情十分堅定。

  本來時間都已經快淩晨了，村小的老師不打算放她回來的，但周水英一個勁兒的記掛著周康生。

  她說她爸身子本來就不好，前些日子在山上又受了傷，夜裏經常說自己腰腿疼，她心中放心不下。

  這個回答本來就是秦凡意料之中的，他沒覺得有什麽震驚，反倒問周水英，昨天夜裏怎麽耽擱這麽久？

  “昨天不僅是期末，也是貧困補助發下來的日子，所以耽擱的有些久，再加上要走那麽遠的山路，回來時就已經淩晨了。”

  周水英如實說著，昨天夜裏她也並不是一個人回來的，而是村小的老師打電筒把他送到了三石村外，見她進村子裏之後，他們才又折返回去。

  “秦大哥，我昨天不知道他在那裏做什麽，看著隻覺得害怕，沒看兩眼就趕緊跑回去了。”

  “也是今天聽他們說起來時，才知道王武德竟然幹了這些缺德的事情，他之前當村醫的時候就沒少坑害咱們大家，你可得好好教訓教訓他！”

  小姑娘的眼睛當中有難以掩飾的憤怒，王武德這個村醫，最坑害的就是他們這些家裏常年有病患者的人家。

  反複問到她是否有看走眼之後，秦凡得了一個肯定的答案。

  周水英雖然年紀小，但是心眼兒一點兒也不少，她是等周康生睡下之後，一個人摸黑出了房來找秦凡的。

  其實就算是換做白日裏，她也不敢出來，昨天晚上她光顧著害怕了，看了兩眼之後就撒丫子的往自家裏跑去，也不確定王武德究竟有沒有看見她。

  “這件事情我知道了，謝謝你能跟我說這麽多，現在天都黑透了，我先把你送回去。”

  看了一眼漆黑的道路之後，周水英點頭答應下來。

  她願意和秦凡親近，再者，把事情說完之後，小姑娘反而覺得有些害怕起來。

  回周家的路上，秦凡問了周水英期末成績如何，在得知小姑娘考了一個雙百之後，連連稱讚。

  把人送回去之後，秦凡又一個人則返回了姚家，他此刻心中又氣又急，恨不得去把王武德給打一頓，但到底行事不能這麽魯莽，隻得生生的把念頭壓了下來。

  夜裏，活動過一通之後，秦凡反而睡得著覺了。

  可這頓覺一睡就睡到天色大亮，醒來時，他還有些懊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