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子，姚芯在屋子裏。”

  秦凡回道，見她一路跑過來，腰都快直不起了，想要伸手去扶，但又心中有幾分忌憚。

  “那就好，你趕緊把人叫出來，現在大家都要去村頭！”

  金菊喘氣，用手撐著自己膝蓋，一個勁兒地讓秦凡進屋裏，把姚芯叫出來。

  她說村裏剛剛放了廣播，說是村頭山上現在塌方了一塊，泥石流順著滾下來了，大家都要趕緊去搶險。

  光是聽著，秦凡就覺得心驚肉跳，這下子可真是糟糕。

  三石村的地形是四周高，中間低，雲霧山那一處，層層疊疊的又全是亂石和各處現象環生的陡坡。

  之前村子裏的人為了防護風沙，特意在雲霧山腳下栽種了許多樹，現在塌方一塊，泥石流跟著衝下來，底下的地可就遭殃了。

  他們先前在村診所裏忙活的時候，根本就沒能說出空來聽廣播。

  從手術順利出來的時候，林家人心裏跟著著急，也沒有一個人提起，這會兒子村裏人大多都去村頭了，他們這邊卻還是沒半點消息。

  秦凡叫過姚芯，讓她把院門鎖上，隨後人就跟著大部隊往村頭裏趕去。

  到了村頭那片空地的時候，山上的泥石流已經被衝了許多下來，有不少人家的地都被淹沒住，原先沒焚燒過的秸稈，現在也遮了個嚴實。

  石流裏混雜了許多石塊，再加之山上的土同山腳下種地的土質完全不一樣，光是清理就要費不少的功夫。

  此時，有些人已經開始大聲嚎啕起來，一個勁兒的感慨自己倒黴，怎麽偏生就被淹了地。

  所有人都到齊之時，雨已經沒再下了。

  泥石流一股接著一股，完全就沒有停下來的陣仗，幾乎要將整個村子都淹沒住。

  好在，原先為了排水挖開的田埂，此刻成了排泄的好去處。

  “幸好咱們那兩塊地稍微高點，沒被淹著，要不然來年連這兩塊地都沒有收成，那一家人可就別想再過日子。”

  金菊用手撫著自己的胸口，連聲慶幸。

  他們站在田坎上，看著泥石流衝到河裏，又看著漸漸有了消停的勢頭。

  眼下雨雖然停了，但是到處都是淅瀝瀝的一片，冷風一吹，所有人都想趕緊回家歇著去，隻等天晴之後再來挖開田坎。

  “不許走！”

  王建發從廣播室裏衝出來對眾人大吼，他身後還跟著個哭哭啼啼的小丫頭。

  “村長，眼下都已經這個樣子了，咱們總不可能現在就去挖田埂吧，有什麽事兒等到天晴之後再說吧。”

  人群當中有人在低聲抱怨著，說是現在冷風一吹，實在是讓人起雞皮疙瘩。

  他們這群人剛剛從村子裏頭跑過來，渾身已經被濕了一個透，現在恨不得趕緊縮到床上去。

  “田裏的事情暫且不管，咱們現在要救人！”

  “水英她爸在山上，現在還沒回來，我估計下雨的時候人被困在山上，現在還沒下來，這會兒又滾了泥石流，還不知道人還怎麽樣。”

  王建發急的滿麵通紅，把他身後那個哭哭啼啼的小丫頭推到眾人眼前。

  秦凡回到三石村的日子不長，看著這個小丫頭不過七八歲的樣子，心裏記不起來究竟是哪家的姑娘。

  從旁邊那些人的一言一語中才得知，是村東頭的人家。

  “他們家的情況大家也都知道，她爸現在歲數不小了，上山打獵，不過就是圖兩個錢。”

  “今天這個天色要是被困在山上，現在下不來，到了晚上就更別想下來了，大家有沒有願意上山去的？”

  身為村長，王建發在關鍵時刻能夠起到帶頭的作用。

  隻是他前些日子聽了秦凡的話，每天吃清水煮白菜，小蔥拌豆腐，吃的兩腿發虛。

  此時渾身上下都沒有力氣，哪裏還能在這種濕滑狀況下爬山？

  可眼瞧著村裏的青壯勞力不多，誰都不願意讓自家人去冒這個險，所有人都跟瘟雞一樣，不發話了。

  “他們家什麽情況呀？”

  秦凡拉著姚芯，低聲問她。

  “你別看她才七八歲，她爸今年

  都五十多了，偏偏前兩年沒了媽，兩父女相依為命，日子過得很是辛苦。”

  姚芯同樣壓低了聲音說著，生怕被小姑娘聽見。

  周水英被王建發推出來，嚇得什麽話都說不出，隻是一個勁兒地抽搭著。

  她今年不過七八歲的年紀，正在鄉上念小學，由於家裏窮，入學晚，現在還在念二年級。

  人長的細細瘦瘦的，像根豆芽菜似的，家裏沒個女人家，衣服都沒穿周正，領子上還有許多油星印子。

  那小一號的衣服裹在她身上，把人的腦袋襯得更加巨大，看上去麵色蠟黃，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

  村裏人都在竊竊私語著，心裏雖然心疼這個小姑娘，但是誰也不敢上前冒險。

  “這樣吧，今天這個天氣不好，我知道讓大家上山確實是為難人。”

  王建發為難開口，說是願意自掏腰包出五百塊錢，隻要誰願意上山，這錢就歸誰。

  他平日裏就是隻鐵公雞，不願意拔一根毛，此刻聽著，村裏人麵上盡都是不相信的神色。

  “大家都是鄉裏鄉親的，幫個忙又怎麽了？”

  “要是我再年輕個幾歲，身體好，我現在肯定就上山去了！”

  王建發怒吼，開始擺出自己做村長的架子。

  他講周水英的父親，今日晌午吃過飯之後，就背著背簍上山打獵去了。

  人說是馬上就要過冬了，他們家得提前準備一些口糧，再不然就算是柴火也要多拾些回來。

  從進山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幾個小時，估摸著這麽久沒下來，恐怕到雲霧山口去了。

  聽他說，秦凡這邊已經抬起頭來，向著雲霧山那邊望去。

  天上雖沒怎麽再下雨，但是遠處的烏雲卻沒散去，層層疊疊的，看著一片陰沉。

  旁邊排水溝的湍急聲音混雜著小姑娘抽搭的哭泣聲，秦凡瞧見雲霧山上出現了一模異樣的光。

  光芒稍縱即逝，很快就閃現消失掉了。

  見著，他眼睛立刻一亮，知道這是自己等了半個多月的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