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鐵柱猩紅著兩隻眼睛，大有秦凡不答應，他就不起來的架勢。

  “不是我不想救你爸，隻是這時候耽擱的太長，現在我也沒了辦法，你們還是去大醫院吧。”

  秦凡歎氣，覺得他這副陣仗，實在是讓人頭疼。

  “秦醫生，我們已經去過好幾家醫院了，人家都說沒辦法，你也是當子女的，你應該能夠體會我的心情吧！”

  他看上去身高同秦凡不相上下，人也是長得高高大大的，十分壯實。

  若論起孝心來，秦凡覺得林鐵柱是個漢子。

  隻是可惜，眼下他剛到村診所裏當村醫不久，實在是愛惜自己的名聲。

  “你們早先把他抬到我這裏，我肯定有辦法把人治好，但是一來一去，現在誰又能保證他的病情有沒有加重。”

  外麵下起了瓢潑大雨，整個三石村像是都被淹沒住了。

  他們這群人擠在低矮的房簷下，幾乎身子貼著身子，肉貼著肉。

  人一多秦凡就覺得頭皮發麻，尤其是在這些人低聲私語的狀況下，他更是覺得如話同靡靡之音一般，不斷傳到自己的耳朵。

  “真不知道村長怎麽會讓他來當醫生，好歹也要找個有兩把刷子的吧。”

  “哎，說白了像他這種人根本就沒有良心，咱們村子現在容他在這裏住著，可就是給了天大的麵子。”

  “你說話聲音小點，別被人給聽見了，小心被人給記恨上。”

  這些難聽的話語，如同當年他父親發生醫療事故之後講的閑言碎語一般。

  往日的情景突然如潮水一樣，擁擠到秦凡的大腦裏。

  當年那些婦女說他父親是個掃把星，說他手上沒兩把刷子，還敢替人看病，這下把人醫成癱瘓。

  全然沒有想起在這十裏八村之中要找個醫生究竟有多難，若不是他父親這麽多年風裏來雨裏去，期間更是不知道要產生多少麻煩。

  “夠了！”

  他站在人群中央，突然爆吼一聲。

  “你們把他抬到診所裏去，要是能看我就看，看不好你們也別記恨。”

  秦凡陰沉著一張臉，麵色和外麵的天色比起來好不到哪裏去。

  周邊那些家屬見著心上都害怕，趕緊點頭答應下來。

  林鐵柱從地上爬起來，把塑料布搭到他父親身上，讓旁邊那些人搭把手。

  一群人很快就蜂擁而出，抬著門板往村診所的方向跑去。

  雨水衝刷著秦凡的麵頰，他剛剛衝進到泥地裏，半個褲管都被染成了黃泥色。

  此刻被雨這麽一淋，人的頭腦清醒了幾分。

  他不知道自己眼下做的究竟是對是錯，畢竟這關係到自己在村診所裏的名聲，還有他父親的名聲。

  但是眼下卻是退無可退，避無可避。

  “死就死吧。”

  秦凡咬咬牙，衝進村診所裏，此時這個不大的院子裏全都擠滿了人。

  家屬一窩蜂的湧進來，光是那些能夠被雨淋著的地方都站滿了人。

  到處吵吵嚷嚷的一片，不像是在診所，而像是在市集中。

  “隻留一個直係家屬，其餘人全都出去！”

  秦凡大吼，讓姚芯把門關上。

  林鐵柱站在一旁，眼光呆愣無神，他看著秦凡把他父親抬到了一旁的空床上。

  看著他從櫃子裏拿出了那些許久沒用過，現在都已經積累了灰塵的工具。

  門被關上之後，外麵那些吵吵嚷嚷的聲音瞬間隔絕起來，隻有雨打著房梁的聲音還縈繞在人的心頭。

  頭頂那一盞手術燈被開到了最大，光照在人的臉上，把人的皮膚襯得慘白。

  “你爸之前去大醫院裏看過，那些醫生都沒辦法，我現在也隻能碰碰運氣，咱們村診所裏的條件隻有這個樣子，若是治不好你也別怪我。”

  在正式開始之前，秦凡對林鐵柱做了一番心理工作。

  他人像是被嚇傻了，坐在旁邊的長廊凳上一個勁兒的點頭，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秦凡之所以讓他進來看著，就是害怕出醫療事故，害怕再像他父親秦山當年一樣。

  林老漢仰麵躺在手術床上，整個背略微弓起，人根本就不能平躺

  。

  他現在略微還有些神智，一路上的雨打風吹讓人臉色發青，正一個勁兒的倒抽冷氣。

  這是秦凡在村診所入職以來遇到的第一個病人，他原先想著人去大醫院之後應該就不會再回來了，卻沒想到兜兜轉轉，竟然還是要經他的手。

  “疼啊……疼啊……”

  老漢嘶啞忍痛的聲音飄出來，聽得眾人都是於心不忍。

  姚芯翻著倉庫，想要翻出她父親之前有吃過的特效止痛藥。

  可還沒等她這邊打開櫃子，秦凡直接一個手刀，人立刻兩眼一翻，昏睡過去了。

  “你這是做什麽？！”

  見著，林鐵柱麵色驚恐地站起來質問秦凡。

  他兩條腿裏像是灌了鉛水一樣動彈不得，處於神經高度緊張的狀態。

  “你也看見了，我們診所裏沒有止痛藥，什麽藥物都是緊缺狀態，我隻能用土方子給他治病。”

  秦凡冷聲，把人像死豬一樣從床板上翻過來。

  正骨這件事情對秦凡來說不難，隻是要拿捏到其中力道，尤其是像對付老漢這樣從高處摔傷下來的人，手上得十分小心。

  人上了年紀之後，骨頭處於骨質疏鬆的狀態，十分脆弱，要是一個不小心傷到主心骨，這後半輩子隻能床上過了。

  櫃子裏放著的醫療器械大多都不能用，不是沒加過消毒，就是放得太久。

  秦凡隨便扯了塊帕子塞到林老漢嘴裏，在兩個清醒人的目光之下，開始摩挲著雙手，手心之間冒出了蒸騰的熱氣。

  這兩個人都是門外漢，不知道他要做出什麽陣仗來，此時隻是睜著兩隻眼睛看。

  身體裏的元氣從指尖開始浸出來，秦凡的周身都變得極度輕盈。

  他用手摩挲著林老漢的後背，能夠感覺到脊骨處的錯位，還有那些大大小小的韌帶拉傷。

  元氣是個好東西，但一次不能用的太多，秦凡用它勉強護住林老漢的心脈，趁眾人都沒反應過來時，手上直接一用力。

  “哢！”

  一記清脆的骨頭錯位聲響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