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拉維瞥見，他左手中又握了一本古典黑皮書。

  “是的……我們接到消息他失蹤了，不知您是否了解關於他的情況？”

  比爾放下酒杯，用手指摩挲那書的皮封麵，其上有怪異的起伏紋路。

  “啊……阿倫，我的兒子。我與他關係並不怎麽好，你知道嗎？上次和他談話，似乎都是去年的事了。”

  他微微垂頭，眼皮低下一點，內裏眼神平靜冷漠。

  “……是嗎？所以他最近熱衷於什麽，你也不清楚了？”

  “我隻知道，我的兒子是一個冷酷的機會主義者，他曾經說過，他熱愛動蕩與燃燒帶來的快感。”

  比爾依舊麵無表情。

  吳拉維正要接著說話，被他忽然打斷，

  “吳警官……關於阿倫的事情，是很無趣的。我想，和你聊聊真正有意義的事。”

  單目鏡片後的眼睛，閃爍出一絲異光。

  他呷一口酒，對比爾表示洗耳恭聽。

  “你是警員中的異能者吧？我能感覺到你很特別……”

  “哦？你感覺到了什麽？”

  “不好說……吳警官，你知道嗎？每個異能者，其實都是被上位者賦予了禮物，是可以成為神的胚胎。”

  比爾一口喝盡杯中酒，把那黑皮書放到了他們麵前的案幾上。

  吳拉維心中一動，他對這人類中存在的神秘非凡力量，隻有警探相關工作的基礎理解，他渴望洞悉更多、獲得更多關於異能的知識。

  比爾翻開書到一張插圖頁，那幅圖畫下麵是幾行難懂的中古西方文字。

  他把書轉過來讓拉維看清，圖中是一群中世紀服裝的人，情態各異，處在一個地下洞穴中。

  這些人大多半跪，對著地上一灘血肉模糊事物，仿佛在祈禱的樣子。

  “其實，在一千多年前，一些異能者已在人類中蘇醒，隻不過數量比現在還要少得多。他們通過秘密的探險旅途，在地底之下找到了一個上位者的殘軀。”

  比爾將右手食指對向那圖中巨大的血肉殘體。

  “這才是人類發現上位者的最早經曆，後來因某些原因被抹除了幾乎所有記載，今日才不為人知曉。在這第一次後，人類也確實再沒找見過上位者的實體，哪怕是屍身殘餘……據我所知是如此。”

  吳拉維低頭細瞧那幅插圖，那些探險者中，有的手持小瓶，正在收集盛裝那上位者的殘血。

  “這些異能者的先驅們，獲得了‘神’的血液，然後通過不同運用與研究，領悟出令人極度興奮的一個事實……”

  比爾眼中湧動出一點狂熱。

  “……即是，經過某些媒介和試煉努力，人類異能者，是可以一步步進化成上位者、也就是‘神’……這個進化的過程，被先驅們稱作‘晉升之路’。”

  ……我，是能夠成為‘神’的麽？

  這個念頭不由自主地在吳拉維腦中跳出，他感到手心發熱、心跳加速。

  怔了半晌，他開口問比爾，

  “那麽……人類的異能，是真的來自於上位者了？來自祂們神秘的喚醒？”

  比爾瞧了吳拉維一眼，目光中有深意。

  “好問題。雖然現在普遍都這麽認為，但事實上能確定的隻有：是上位者催醒了人類異能這一件事。”

  “至於少數人類體內本來的異能潛力，是否從根本上源生於上位者，還是個未知數。”

  吳拉維點了點頭，忍不住問他，

  “比爾，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另外，對於阿倫的失蹤……”

  比爾又揮揮手打斷他，並合上了黑皮書。

  “吳警官，如你所見，我是一個深入研究此道、渴望尋得‘晉升之路’的……老人。”

  說著，他再一揮動右手食指和中指，黑皮書封麵上便忽生一道暖黃亮光。

  這光芒迅速化作一行浮空字母，微微閃爍著透入比爾的額頭，隨即消失不見。

  “我的異能，就是可以具象化書籍中的知識與想法，隻要其是由人類……或非人生靈的思維編織而成。”

  這樣……那豈不是再艱深晦澀的著作奧義，都能夠完整地解讀出來？

  想想自己隻是粗暴地吸走生命活力，有一點低級的感覺。

  “告訴你這些，就是因為前麵我說的，覺得你很特別……遇到可以互相幫助的夥伴時，異能者的直覺都會有靈敏反應。你……剛才也感應到了我吧？”

  是的，那帶有冰冷之意的波動。

  吳拉維心中這時已被帶起強烈好奇和求知欲，他急忙點首。

  比爾起身放下黑皮書，朝暗室另一側走去。

  “請隨我來。”

  室內那一側被一麵玻璃牆隔開，牆上的透明門扇閉合著，後邊是幾排高大的書架。

  比爾站在玻璃門前，一邊在電子密碼鎖上鍵入一邊說，

  “我鑽研先驅者們遺存下來的秘書多年，得知‘晉升之路’有許多條，每條都有10個晉序等級。從一個普通的異能者，晉升到最低的第9級，都是十分困難的事。所以，誌同道合或者利益相符的人相互助力，是一個提高成功幾率的做法。”

  “啪”的一聲，密碼鎖打開了。

  “吳警官，好多年了，我難得碰到你這樣令我直覺觸動的人。其實，昨天你剛打過電話後，我就預感到了你的特別。”

  他滑開玻璃門，轉過頭壓低嗓音，微笑問吳拉維，

  “怎麽樣？你想不想走上晉序的路徑，成為真正的‘升華者’？”

  ……也就是說，先是異能蘇醒的人類，然後可以成為“升華者”，最後在晉升之路的終點，便是進化為神祇的可能。

  那將會是怎樣壯觀的景象……

  “……想。”

  吳拉維幾乎沒有猶豫，抿了下幹灼的嘴唇，給出回答。

  調查阿倫的事，已被下意識地暫時拋到腦後。

  比爾的藍眸發光，側著讓開一個身位，請他進入到玻璃牆後的書架間。

  吳拉維還是很識貨的，本能地察覺到了眼前的寶藏。

  他家庭出身的教養很高，若不是高中時異能覺醒，然後一心想要成為警探幹員，他本來應該是去拉佛或涅魯大學念東方曆史考古的。

  記憶中，這一世的原主還為此與父母長輩大吵了一架。

  埋頭做學問不是不行，但在那個衝動幼稚的年齡，怎比得上熱血刺激的警探生活誘惑？

  比爾緩緩走到他旁邊說，

  “你享受了特殊待遇，吳……先生。沒有幾個人能進來這裏。”

  “這些是我最有價值的私人珍藏，是我這麽多年心血的全貌。”

  他眼睛裏瞬間飽含有點發癡的愛意。

  “我……可以嗎？”吳拉維伸手向前指指藏書架，探詢地問他能否取下觀摩。

  “當然，你現在是我的貴客。”

  “壯觀吧……這歲月的光澤，更別提裏麵那些奧秘的智慧。我知道有人為了這樣的收藏，甚至可以去殺人。”

  吳拉維瞟了比爾一眼，陰影中他的臉露出一半，忽然有點看不清其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