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外濃烈血腥撲麵而來，其中還夾雜著一股硫磺一樣的灼熱氣味。

  他右手將槍口伸向前、左手拉住凱瑟琳的胳膊，向前一跳衝出電梯間。

  豪華的頂層暗室內，這裏是比爾讓吳拉維第一次了解到命運卡牌、晉升路徑以及上位者與人類異能之秘的地方。

  現在隻有一支燈管在不斷閃爍地亮著、發出嗞嗞的故障噪音，地上散落著許多藏書古籍，還有幾灘黏稠的黑色血跡。

  整個室裏一片幽暗，在拉維他們兩個進來後，那支燈管的光又最後劈啪亂跳了幾下，便也徹底熄滅。

  吳拉維在黑暗中警惕地前探幾步，隻見從右邊比爾的藏書間玻璃牆那裏，還有一點微微的淡黃台燈光映過來。

  室內空間很安靜，他能聽到自己和凱瑟琳的輕喘呼吸。

  這時，他便看到了順著血跡延伸過去，沙發椅後麵倒在地上的一個人影。

  他持著蝮蛇趕忙向那靠近，借著微光瞧清楚，是頭發銀白的老者上半身被血浸透，右腿上帶著深長的撕裂傷口倒在血泊裏。

  ……比爾？

  拉維蹲下身去，把這身受重傷的老人身軀翻了過來，高大魁梧、麵容英肅，果然是他。

  “比爾先生？”拉維握住他的右腕脈搏處，試著在比爾耳邊低聲呼喚。

  比爾聽到他的聲音，身子虛弱地抽動了幾下，睜開眼來。

  他喉嚨裏發出碎裂一樣的咯拉聲響，痛苦地呻吟著，然後吐出一團黑紅色混著破碎殘渣的血塊。

  比爾的血肉皮膚上，還有腐蝕溶化的痕跡，其間殘留著紫色的怪異液體。

  就是那液體散發出類似硫磺的味道，除此之外，吳拉維還在空氣中聞到一種……刺鼻的藥水氣味。

  這類似沙蛇酮的怪味，他在莫哈頓阿倫寓所那次也遇到過。

  比爾的淺藍眼珠混濁渙散，視線停在拉維的臉上好一陣，才認出來是他。

  “啊……警官、拉維……”

  之前見比爾時他的聲音雖然蒼老卻沉厚有力，現在則完全像是一個垂死的老人。

  “發生了什麽？得趕緊把你救……”

  吳拉維的聲音有些焦急，但還沒說完便被比爾掙紮著揮手打斷。

  “是我的兒子，阿倫來了……嗬，他故意給我這麽留了最後一口氣，來折磨我。”

  凱瑟琳在拉維的身後看著比爾觸目驚心的傷勢，目光也有點沉重。

  “你這裏有沒有急救止血的東西？”

  吳拉維用力將比爾小心地扶起來，凱瑟琳也過來一起，把他攙到沙發椅裏靠下。

  “……他是用異能的毒火來重創的我，沒法拿普通的醫藥來治療的，不要在這上麵浪費時間了。”

  “那……”

  吳拉維伸出右手，看了看掌心的血芒，尋思著想問問比爾或者凱瑟琳，自己的鮮血吸融異能是否可以做些救助。

  驀地，比爾衰頹的眼睛中透出一絲陰戾的精光，他身上湧出一股異能勃動，像是猛獸在絕境中最後的掙紮爆發。

  他那對淺藍的瞳仁中一掃癱散又恢複了神采，但吳拉維能覺出，這是他類似回光返照的最後硬撐，這段時間內找不到辦法救治的話，完了便是枯竭暴斃。

  比爾的白發上也染著幾道血跡，他一咬牙，自己用雙臂支撐著從沙發椅上站了起來。

  “我其實有預料到阿倫這野蠻的動物會來這麽一手，便留好了一些以防萬一的準備……拉維警官，扶我去那邊藏書間裏好嗎？”

  吳拉維聽到自己留了後手，似乎還有保命的手段，忙架著他向密碼鎖玻璃門處快步走去。

  凱瑟琳也過來幫忙，扶住了比爾的另一條手臂。

  比爾好像這才注意到她的存在，他首先是看到了她目中的異光瞳采，頓時驚訝地問，

  “啊……幽邃女皇之……這位小姐是？”

  吳拉維在想著要怎麽介紹，凱瑟琳主動開口對比爾笑著說，

  “我是吳拉維的女伴，凱瑟琳.羅門諾娃，這是和比爾先生你初次認識，但其實我以前經常有聽你的演講。”

  我的女伴？這女伴的含義是……？

  “哦……我不知道拉維先生，居然還有個女皇升華者的女伴？”

  他一邊顫巍著手在密碼鎖上輸入，一邊疑惑地瞧了瞧吳拉維和凱瑟琳。

  ……比爾的淵識辨視果真厲害，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晉升異體。

  “其實……就是在不久前我們認識的那次演講上，我才遇到的凱瑟琳小姐。”

  拉維輕輕咳嗽了一聲。

  “哦……看來，一切真的都是上位異主的命運安排了……”

  比爾充滿深意地又看了他們兩人幾下。

  啪的一聲玻璃牆上的密碼門打開，比爾請他倆把自己再扶到幾排書架後的橡木書桌處。

  經過書架之間的過道，凱瑟琳瞧著這些珍稀無比的秘識典籍，雙眼輕顫著閃動渴望的光，和拉維第一次來時一樣，也在忍不住咽口水。

  “很早就聽說過比爾.揚克關於魔鬼的秘藏舉世無雙，今天真是大開眼界了……”

  凱瑟琳眼珠轉動著，左右來回目不暇接，由衷地讚歎。

  “嗬……如果能保住我這條老命，有空一定給二位好好介紹欣賞……保不住的話，你們也挑著能拿走多少拿走多少吧。好東西落入珍稀喜愛它的人手裏，便是好的歸宿。”

  說著比爾幹咳了一下，忍不住吐出一口混著許多血絲的唾液。

  “不要這麽說，比爾先生。快告訴我們，你為遭到襲擊、意外不測而作的救護準備是什麽？”

  把比爾扶到書桌前坐下，他打開右邊第一層的抽屜，取出一個精致的黑皮小盒。

  比爾輕輕一按上麵的扣鈕，哢噠一聲微響盒蓋翻開。

  一股焦土般的氣味傳出，盒子裏麵是裝滿了淡黃色的粉末。

  “作為擁有異能的人類，雖然還沒有實現我升華的夢想，但通過一些手段我已具備了正常凡人沒有的存活……或者說將生命靈魂存續下去的能力。”

  他望著這些粉末，輕歎一聲繼續說道，

  “我軀體上的傷害重損已無法挽回，這肉身肯定是保不住了……但，你們可以利用這被稱作地獄之土的物質，為我實現向靈魂體的轉化，進而使我的生命還能以另一種形態存在。”

  ……哦？那是不是……最後就成為，弗裏德裏克莊園的瑪莎夫人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