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也不動，就半蹲在那裏盯著吳拉維在柱後露出的半個身子，每個喉嚨裏嘎吱的鼓動聲幹澀刺耳。

  “他們是什麽？”

  拉維湊在凱瑟琳的耳邊小聲問。

  “我覺得……或許是很久以前下來這裏的尋升華之秘的人。然後被未知的力量永遠枷鎖在這地下，身體和靈魂都無法逃脫。”

  其中一個人直勾勾地盯著他們，突然向這邊挪動了兩步。

  吳拉維向後一退，這次直接握住了腰間的蝮蛇AK甩棍。

  “你們……是在找回去的路嗎？”

  這人開口了，嗓音異常幹啞，就如同他幹枯的形貌。

  “沒有，我們是要繼續下去。”

  凱瑟琳從柱後走出來回道，她的綠瞳裏閃著變異金光，掃視說話人那張幹朽瘋癲的麵孔。

  “嘿……就是啊……你要的所有東西，都在這下麵……”

  另一個幹屍人靠過來問，

  “你可知道，什麽是來自深淵的極樂？”

  他衝吳拉維咧開空洞洞沒有牙齒的嘴，怪笑著。

  拉維瞧著他感到胸中莫名煩漲，隻是搖了搖頭。

  “就像這樣……！”

  兩個幹屍人同時興奮地嚎叫，回身轉向石廳中間那石碑，撲了過去，趴在上麵對著碑石就舔了起來。

  另幾個見狀也急忙撲了上去，做出同樣的舉動。他們喉嚨裏發出滋滋的聲音，口水不斷順石碑麵流淌而下，身體扭曲地顫動。

  凱瑟琳輕輕搖頭說，

  “可憐的人……我們走吧。”

  石廳另一端是通向後麵碎石道的出口，吳拉維和她繞過這些枯屍怪人朝那走去。

  幹屍人們瘋狂地動著，看都不看二人一眼，走遠後還能聽到他們瘮人的舔舐聲。

  拉維聽著這聲音，感到似乎有密密麻麻的蟲子爬在自己脊背上，激起一片雞皮疙瘩。

  “那石碑裏麵，可能蓄藏著上位者遺存的力量氣息，對某些錯誤追求超凡的人來說，就像上癮一樣，令他們瘋狂永遠無法擺脫。剛那幾個人……就是變成了神碑的奴隸、不人不鬼。”

  凱瑟琳的幽冷聲音，回蕩在地下石道裏。

  再走了一陣，吳拉維產生一種錯覺，仿佛不停地這麽走下去的話，能由這通道一直抵達地心。

  兩旁地穴空間中的高大雕塑，愈發顯得異常古遠，甚至出現了一些神話生物般的形象，有獅頭人身、蛇軀鷹翼、蟲獸合體等。

  吳拉維又再打開了手電筒，隨著光線掃向這些石雕，凱瑟琳“咦”地輕叫出聲，衝其中一處快步走去。

  那裏兩支傾頹的石柱間，立著一個半蛇人身像，軀幹是男性人類，下麵則是粗壯的蛇體。

  蛇軀上雕滿了咒文，鱗片間有怪狀黑刺。上半身人體披著華麗的神職袍服，頭顱上戴有教冠麵紗遮臉，沒有任何麵目細節。

  “教士蛇獸！……嗯，讓我找找看，這裏有沒有黑色蛇目石。”

  凱瑟琳雙眼放光，把兩隻手放到這雕像蛇尾部摸索。

  “有探到什麽嗎？”

  吳拉維看著她的動作，自己語氣裏不知為什麽多了絲焦躁。

  “嗯……嗯，應該就是這裏了。”

  她側伏下半個身子，將整支右臂探到了石雕蛇體的下麵縫隙。

  ……她的綠色眼眸，怎麽變得也像是幽深不可測？

  空氣凝濁，他的呼吸有點濁重，突然下意識地掏出手機一看，不知不覺間此時已是接近午夜零點！

  ……整整一天都快過去了？

  他心中的莫名慌躁，又加深了一點。

  “有了！”

  凱瑟琳欣喜地叫出了聲。

  她起身過來，攤開手掌，兩顆沉晦烏黑的珠子在她手心微微晃動。

  “你的蛇目石找齊了是嗎？那現在還缺什麽配方所需的材料？”

  她把這兩顆蛇目石放入單肩皮背包，激動地說，

  “女皇路徑晉序9，配方一共需要5種材料：帕特裏克教宗的紅寶冠，蠻牛之石1顆，黑色蛇目石4顆，鴉蘭粉末50克，花龜溶液200克。”

  “除了蠻牛之石，其它的我都已經擁有了。”

  凱瑟琳把目光轉向石道的黑暗深處，

  “根據剛才血火生出的地圖路線，我們應該已很靠近‘女皇’的祭壇了……還有蠻牛之石。”

  她舔了一下鮮紅的嘴唇。

  終於除了壓抑混亂外，吳拉維心中也有了興奮期待感。

  繼續深入，依稀幽邃的石晶發出淡光，灰白色的光線都像是被虛幻的彎曲了。

  地上逐漸有了許多詭異的蠟燭，微燃昏黃，仿佛在指引向這漫長異途的終點。

  時間仿若靜止了一樣，之前一路上還有些縹緲的異響，這裏幾乎沒有絲毫聲響，幽閉安靜得可怕。

  拉維耳中隻有凱瑟琳輕輕的喘息聲，這種環境令他的躁鬱感還在不斷加強。

  “……你感覺怎麽樣？”

  他打破沉默開口，想通過說話轉移注意力來緩解下這種難受的感覺。

  “我感到……已經能夠看見非凡的光輝，從自己身體裏蓬放而出。”

  說這話時，她眼神狂熱，瞳色發生有些混亂的變化。

  路途上的燭光亮度在一點點漸強，四麵高不見頂的岩壁輪廓被模糊地映出來。

  開始變得清晰的視野裏，吳拉維望見前方又有一些巨大的石像，在地下深域的幽暗中如靜默矗立的巨人。

  它們都規律地麵朝一個方向，這些人像身披覆蓋整個後背的披風，臉上皆有相同的高鷹鉤鼻，似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石巨人們的眼眶深陷，靈動、栩栩如生的雙目線條裏，卻刻意雕出了呆滯的瞳仁。

  踱步經過它們，吳拉維看到了路的盡頭。

  深岩之間的終點，是一道高大的石晶拱門，在石麵上開鑿而出。

  門前修著寬大的台階，左右門扇上各有一個身著重甲的騎士浮雕，大門縫隙中湧出搖曳的白色光輝。

  吳拉維與凱瑟琳來到門下，上方拱頂的中心處刻有一行巨大的羅麥文字。

  她在昏暗中辨識並念了出來，

  “深淵之下，現實的邊界。”

  拉維抹了抹臉上不知何時浸出的汗水，深呼吸放鬆了下一直繃緊的神經，然後把蝮蛇槍棍橫在了身前。

  上校六芒星發出熱輻射，傳導進入胸膛，撩灼他的血液。

  “來吧……”

  凱瑟琳拍了一下他的臂膀，兩人深深對視一眼，並肩進入巨門的縫隙，被那白光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