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漫漫，每走一步都是一個深坑。

  前路盡頭，有一排木屋，被風沙侵蝕的痕跡斑駁，看上去有一種隨時都會坍塌的感覺。

  那裏，就是鐵牛等人的住處了。

  寨門口的柱子上掛著一麵旗子，上書“招安寨”三個大字。字跡龍飛鳳舞，頗有名家風範。隻是寫的有些潦草，可以看出當初手書這幾個字的人心情一定是非常的複雜。

  走的近了，白靈才看到門口坐著一個獨腿的老頭，正拿著一根簽子剔牙。

  “哼，羅老頭，你又偷吃啥了？”

  烏婆婆冷哼一聲，看向羅老頭的獨眼裏閃過一絲鋒芒。

  一個獨眼，一個獨腿，再看看不遠處那些奇奇怪怪的身影，白靈算是明白了烏婆婆的意思。

  這個寨子裏沒有正常人。

  羅老頭掃了白靈和上官煜一眼，扔了手裏的簽子，幹笑兩聲：“老烏婆你對我還真不賴，剛跟你說我饞了，你就送來了現成的吃食。你別說，這倆人長得白白淨淨的，肯定比上次那個臭男人好吃多了！”

  他眯著眼睛，表情陰冷，看白靈和上官煜時，就好像在看獵物一般。

  “羅爺爺，求求你不要傷害他們！”鐵牛直接抱住了羅老頭的大腿——僅剩的那條完好的腿。

  他撕心裂肺的哭喊著，聲音都有些啞了。

  鐵牛親眼見過羅老頭殺人，吃肉，那時候他還很小，簡直都要嚇破了膽。自那以後，他的膽子倒是大了許多。

  他對羅老頭的印象停留在了那一刻，平日裏，他總也不願意靠近羅老頭，能離多遠就離多遠。

  “小崽子，你想餓死爺爺我嗎？”羅老頭砸吧砸吧嘴，“餓幾天，人都會瘦的，還不如趁著現在身上有肉，我也好飽食一餐。”

  上官煜給白靈係好了披風，握住她的手，輕輕拍了幾下。

  緊著著便聽他冷笑一聲，長劍出鞘，直直的朝著羅老頭刺了過去。

  “好小子，功夫不錯嘛！”

  羅老頭雖然隻有一條腿，但完全不影響他移動。他一隻手護著鐵牛，身體貼著岌岌可危的門板移動，直接就躲過了上官煜的劍。

  其實，上官煜並不是真的想要對羅老頭動手。一來，他是想給羅老頭一些教訓，讓他不要再口出狂言。二來，他則是想試探一下羅老頭的實力。

  簡單過了幾招，上官煜就對羅老頭的底細有了了解。這老頭衣衫襤褸，頭發髒亂不堪，乍一看過去，跟街頭乞討的乞丐根本沒有什麽分別。事實卻並非如此，他是世上罕見的高手。

  即便是他殘了一條腿，他也能跟上官煜打個平手。

  在受傷致殘之前，他的實力更是不可估量，不容小覷的。

  這樣的一個人，又是如何落得此種境地呢？

  “打擾了，前輩的功力令在下佩服。”上官煜拱手，算是盡了禮數。

  他仔細在腦海裏過了一遍，並沒有找到哪個可以和羅老頭對得上的“羅”姓高手。

  知道這老頭的身份必定不簡單，上官煜留了心，並沒有去做深入探究。

  “算你小子有幾分本事，暫時留著好了，殺了怪可惜的。”羅老頭眯了眯眼睛，打了個哈欠，攥著鐵牛的手說：“鐵牛，現在你肯跟著我學功夫了嗎？”

  他的聲音不大，甚至可以說是溫聲細語了。

  在鐵牛麵前，羅老頭還真有些老爺爺的慈祥和藹。

  但是，鐵牛很怕他，一直到此刻都是怕的。

  “不……”鐵牛本能的搖頭，旋即又想到了什麽，他揚著小腦瓜看向羅老頭，“是不是隻要我肯學功夫，羅爺爺就會放過大哥哥大姐姐了？”

  他這麽說著，眼淚也跟著吧嗒吧嗒落了下來，根本不需要醞釀。

  童年陰影啊！豈是說忘就忘的？

  羅老頭皺了皺眉頭，有些不解的問：“他們倆到底給你灌了什麽**湯？你不知道孝敬爺爺，反倒是對倆陌生人這麽在乎，老頭子我可真是白疼你了！”

  剛才還一臉凶狠陰冷的羅老頭，此時正有些吃味的看著鐵牛。

  見他這樣，白靈和上官煜都有些不習慣。

  這裏的人，當真是奇怪的很呢！

  “得了得了，快別貧了，天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明兒還得去找吃食呢……”烏婆婆扯著嗓子喊了句，她靠羅老頭跟前靠近了幾分，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句，“鐵牛今兒又犯病了，是這二位救了他。你看著點兒，別讓人傷了他們。”

  羅老頭眼底閃過一絲驚愕之色，他點了點頭，沒有多言語，算是應下了。

  一夜風聲，白靈和上官煜躺在破舊的床板上，誰都沒能睡得踏實。

  “這裏的人會不會和忠王有關係呢？”白靈問出了壓在她心裏麵整整一天的問題，她實在是太想弄清楚了。

  上官煜握著她的手，輕輕的安撫，“忠王已經死了，化成了灰，不會再回來了。即便是他能死灰複燃，我也會澆滅這火焰，不會讓他再有機會擾亂現世的安寧。”

  兩個人又說了些話，朦朦朧朧的睡了去。

  第二天，他們醒來時，就聽到外頭亂糟糟的。

  像是有人在爭吵……

  “外麵不太平，我先出去看看，你就在屋子裏待著，哪裏都不要去。”上官煜囑咐了白靈幾句，他就準備出門了。

  這個寨子很奇怪，即便是真的發生了什麽事情，也不會讓人覺得意外。

  昨晚上，有烏婆婆和羅老頭護著，倒是沒有人來打擾他們。

  但是，這還僅僅隻是一個開始而已……

  “你萬事小心，不要跟他們硬碰硬。這裏的人都是亡命之徒，若是惹急了他們，怕是不好收場。”白靈心裏不踏實，她最終還是決定了陪著上官煜一起出去。

  果然，他們一推開門，就見到外麵有一群人圍著。

  這些人的目標正是他們住的小木屋，直接給圍了個水泄不通。

  此時，白靈才看清楚這些人的模樣。

  整個就是群魔亂舞——

  這些人裏麵，男女都有，無一例外都是瘦子，幹瘦幹瘦的，人顯得更凶更狠了。缺胳膊少腿的，缺鼻子少眼的，臉上帶疤的，比比皆是。

  仔細看了一圈，白靈發覺鐵牛是寨子裏唯一一個健全人。而且，他是唯一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