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此刻白老太再如何後悔，生命也不能重來一次。

  而白老太的話，沒有人能聽得懂，最多知道她是在叫白三樹兒，以及最後那個悔字。

  “你的身後事，我會辦的風光一些。白元氏行凶，族裏饒不得她，官府也會重判，你安心的去吧。”白三樹站到白老太身邊，被眼淚模糊了雙眼，竟是沒看到白老太追悔的神情。

  白老太啊啊了兩聲，似是還有很多話要說，可到底是沒能說出一句讓人聽懂的話，便睜著眼睛去了。

  白三樹靜站了許久，就像是石像一樣。

  白萬氏見狀，使勁兒的推了白三樹兩下，差點把白三樹推倒。

  “老三啊，人死不能複生，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安排後事。這人斷了氣，一會身子就硬了，可就不好換衣裳了。”白萬氏歎息道。

  這一家子，就白三樹是個好的，偏偏被白老太不待見，否則白老太又怎麽會有今日的苦日子過？

  白三樹抬起手，顫抖的替白老太把眼睛合上，低喃道：“小輩子，好好的過吧，指不定該來的反倒是來了。”

  不管過去白老太做了多少不該的事，到底是有生養之恩，白三樹此刻是難過的，但比之白老頭去世的那會，卻是淡定並理智的多。

  “有勞各位嫂子和弟妹了。”抹了把眼淚，轉身出門去。

  若不是護院就在門口守著，白三樹定會摔出去。

  白二樹兩口子，帶著閨女一家去鎮上置辦東西，這會並不在村子裏，故而白老太去世了，身邊竟然隻有白三樹這一家被趕出去的子孫，沒人能為她張羅後事。

  白三樹與白老太已經斷絕母子關係，他留下來主持後事到底不適合。

  且老宅這邊還有房子和地，繼承人的事也要敲定，但這些都和白三樹無關。

  “爹。”白靈姐妹倆上前，一左一右的扶住白三樹。

  抬頭望著刺目的太陽，白三樹搖頭道：“爹沒事，就是有些累了。”

  “爹不用顧忌別人的想法，這個時候大房和二房的人都不在，爹想做些什麽也在情理之中。隻要不碰老宅的錢財，沒人會說道些什麽的。”白靈壓低聲音道。

  白三樹愣了一下，眼眶止不住的發紅，輕輕的點了下頭。

  “杏兒，你回家去陪你娘，等靈堂布置好了，讓你娘來磕個頭就行。”白三樹拍拍白杏的後腦勺，轉首對白靈道：“二丫頭，家裏有啥能用得上的，你看著安排吧。算是……爹送她老人家最後一程。”

  “好，爹先留在這，我安排完再過來。”白靈道。

  白三樹沒再說話，視線複雜的落在白元氏身上。

  有道是長嫂如母，白三樹曾經對白元氏十分的敬重，尤其是白元氏是長媳，也習慣了端著架子，自小不受寵的白三樹，一直覺得低白元氏一等。

  在分家之前，白三樹能見到白元氏的時候不多，但印象裏都是白老太對白元氏的偏愛，三個兒媳婦裏就屬白元氏的地位最高。

  卻不曾想，最受白老太看重的大房垮了，白元氏竟然不念半點舊情，做出弑殺婆母的事。

  “殺人凶手留在這裏，想必死者也不能瞑目，還請族長安排人將白元氏帶走吧。”白三樹開口，聽不出是否恨白元氏。

  “先押到祠堂去，看緊了別出岔子。”族長吩咐了一句，對白三樹道：“老三，雖然你名義上不是這邊的兒子了，但有些事該做的還是要做，對你們家的名聲好。”

  族長有意壓低聲音，不想被別人聽去。

  “二丫頭已經回去安排了，靈堂和發喪的事，我們家會出人出銀子。但其他的事，我們都不方便參與，在老二他們回來之前，族裏和村裏看著安排吧。”白三樹疲憊的道。

  族長欣慰的點點頭，就怕白三樹有顧忌，一點為人子的事情也不做。

  不說傳出去不好聽，對族裏的後輩也不是個好的榜樣。

  “你們爺倆留下來幫襯著，我們幾個老骨頭先去祠堂那邊，按照族規處置了白元氏，再由村裏派人將白……元氏押送到縣衙去吧。”族長對村長交代了一句，便轉身離去。

  村長點頭，實際上能做的也不多。

  讓人將棺材擺放到院子裏，接下來便是等著將白老太的屍體抬進棺材裏。

  白三樹既然已經將靈堂的事情接下來，村長隻需到時候看哪裏不合規矩知會一聲，倒是不必親力親為。

  白老太畢竟隻是普通老太太，因此喪事和農家老太太一樣。

  棺桲是早就準備好的，白家隻需要布置靈堂，準備足夠的香燭紙錢，已經足夠村子裏來祭拜之人分的孝布便可。

  南山村的規矩，誰家有白事，前來吊唁的人，都能分一塊孝布。

  近親分下來的，簡單縫上兩針便是孝帽。

  其他村民們，則是隻需要分一條，按照輩分係在額頭或是手臂便可。

  大塊的回家給孩子做尿戒子或者是納鞋底，據說有避邪的功效，小條的則是在離開墳地前就燒毀。

  在大房和二房的人回來之前，白三樹暫且‘充當’孝子，給白老太燒問路錢，也給前來吊唁的人回禮。

  白靈不想跪白老太，便一直站在一旁，負責發孝布。

  “娘！我娘呢？你們把我娘怎麽了？”去鎮上的人，正好遇到白才，便告訴他這件事，白才租了馬車便一路趕回來，進了院子就大聲喊叫。

  至於白老太的棺木，白才仿佛沒有看見，隻關心他娘。

  “你娘殺了人，自然是要送官去。白才，你奶就躺在棺材裏，你回來不是應該先祭拜嗎？”白鴻才站出來，嗬斥白才。

  葬禮之上，除非是有生死仇恨，否則除了哭悼死者外，並不會有其他的聲響出現，這是對死者的敬重。

  而如白才的身份，在進院子之後，就該三拜九叩的去給白老太守靈。

  “死都死了，還會跑了不成？你們把我娘怎麽樣了？憑啥說是我娘殺人了？我要見我娘，要是我娘出事了，我和你們沒完！”白才衝上去，揪住白鴻才的衣領，怒聲質問。

  “虧得你還念過幾年書，不明白啥叫孝道，啥叫殺人償命嗎？是你娘自己承認她殺了你奶，大半個村子的人都聽到了，還能有假不成？”將白才推開，白鴻才整理著衣襟，惱怒的道。

  明明是過來幫忙的，結果主家的人回來了，不但沒有半句感謝的話，還爆粗口又動手，換做是誰也不高興。

  “我娘呢？我就問我娘在哪！你們倒是說話啊！”

  白才被推倒，依舊大聲詢問白元氏的下落。

  白才起來後便衝到白三樹麵前，想要動手卻被白家的護院給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