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振友掏出煙袋，慢悠悠的裝著，但並沒有抽的打算，隻是在衡量些什麽。

  半盞茶的功夫，柳振友才開口道：“聽聞楊家幾代英雄，都是保家衛國而戰死疆場。楊家的兒郎，便是老頭子也敬佩的很，楊凡那孩子也是好的。老頭子是鄉下人，可也知道忠義兩個字怎麽寫，楊老夫人不會不知道吧？”

  “你要說什麽？老身還有事，請不要拐彎抹角。”楊老夫人麵色微沉，語氣也不客氣。

  “我爺爺在世的時候，也是當過兵的，不巧就是在那時的楊將軍麾下，而且是親衛，所以知道一些外人所不知的事。那位楊將軍，應該是楊老夫人婆母的公爹。”

  柳振友叼著煙袋，習慣性的吸了一口，這才繼續道：“當初那位楊夫人回鄉祭祖，卻不想被山匪抓到山上去，楊將軍帶槍匹馬的去將妻兒救回，那位楊夫人在匪窩待了得有半個月之久吧。”

  “你到底想要說什麽？”楊老夫人麵色又黑了幾分。

  這件事都已經快要被人遺忘了，楊老夫人自然是知道的，而且比外人知道的更為詳細。

  甚至是這件事還是每位婆婆口口相傳下來的，也是家訓外，楊家媳婦必須知道的事。

  “楊夫人在匪窩裏發生什麽事，沒有人知道，因為楊將軍拚著一口氣，把山賊頭目給殺了，楊將軍的親兵趕到後，直接把那夥山賊給滅了。當時所有人都以為楊夫人會‘病故’，這也是大戶人家慣用的手段。

  最好的結果，也是休妻或者和離。可楊將軍不但沒有那麽多，還不顧身上的傷，每日都寬慰楊夫人，並且向所有人宣布，楊家的夫人永遠隻有這一位，以後楊家兒郎年過四十無子嗣方可納妾。

  楊將軍更是直言，夫人所受屈辱驚嚇，都是做夫君的無能，連妻兒都護不住，何以保家衛國？

  也因此，楊將軍得了天家褒獎，更是深得將士們的心，無不稱讚一聲大義。”柳振友平靜的敘述了自己兒時聽到的事，視線有些飄忽的望向院中。

  大廳內一時間寂靜下來，除了白靈和柳旭生立時明白了柳振友的意思，也隻有楊老夫人能聽懂了。

  正是因為楊老夫人聽懂了，臉色才更加難看。

  “不知譚小姐現在過的可好？”白靈淡淡的開口，打破了沉默。

  “你什麽意思？”楊老夫人警惕的看向白靈。

  若說白家有什麽人讓楊老夫人格外重視或忌憚，那便非白靈莫屬了。

  “沒什麽意思，隻是昨天有人讓我去城隍廟交百萬兩贖金的時候，不巧捉到個人，說了幾句和譚小姐有關的話罷了。”白靈一副就事說事的神態，可卻不說的具體。

  楊老夫人心下轉了幾轉，明知白靈是在威脅她，卻不能不計較。

  譚家人再可氣，那也是楊老夫人的母族，她沒想過逼死娘家人。

  關鍵時刻，為了楊凡可以舍棄譚家，可萬一自己被拉下水，又有誰會護著楊凡？

  “多謝郡主對老身那不成器的侄孫女關心，隻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老身也不曾和她再接觸過。”楊老夫人一句話便想要摘清關係。

  白靈勾唇淺笑，很是禮貌的道：“老夫人可能是誤會我的意思了，不過這樣不怪老夫人，畢竟當初沒有老夫人的認可，一個表小姐也不敢在府裏作威作福，還害的我大姐沒了孩子，差點再也不能生育。”

  “老身不明白你在說什麽，那件事是你大姐自己不小心，老身體念她失去孩子，沒有責罰已經是仁慈。”楊老夫人眼神有些閃爍，堅決不肯承認。

  “二丫頭，你們在說啥呢？你大姐啥時候沒了孩子？這麽大的事，你們咋不告訴家裏呢？”若非是懷有身孕，白柳氏定會起身去抓住白靈詢問。

  “娘，這些事待會再和你說。”朝白柳氏眨眨眼，白靈又轉首看向楊老夫人，笑意微寒的吻道：“老夫人是以為事情過去的久了，便什麽痕跡都沒有嗎？若不是我大姐顧念你是楊凡的祖母，這件事當真能那般善了？”

  “你想要怎麽樣！”楊老夫人深呼吸一口氣，才讓自己不失態。

  白靈哂笑，握著白草的手道：“大姐，楊老夫人可真是疼你，知道你受了委屈，就親自來接你回府。想來即便有什麽謠言，也都會平息的。等到大姐夫回來，你們再商量以後該怎麽樣，家裏永遠都會支持你。”

  “誰說老身是來接她的？楊家可容不得這樣不幹淨的媳婦！”楊老夫人拍桌而起，看向白草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什麽髒東西一樣。

  “老夫人不妨冷靜一盞茶的功夫，想想楊家的名聲，想想大姐夫的前程吧。”

  白靈端了一盞茶，放在楊老夫人身邊，語氣平和的道：“說實話，若非是大姐和大姐夫是兩情相悅，楊家這樣的婆家，我們還真的是不想留著大姐在那裏受委屈。

  不過白家可以接受和離，卻不能接休書，否則咱們就公堂上見，隻要老夫人能拿的出我大姐受辱的證據，我親自去給老夫人磕頭請罪，否則白家寧願自損八百，也要楊家損傷一千！

  老夫人也慎重的想想，大姐夫知道這件事後會怎麽做。除非老夫人能確定大姐夫會休妻，否則今日您這麽做了，日後該如何麵對大姐夫？一旦大姐夫再做出接我大姐回去的事，楊家在京城，可就真的沒有臉麵了。”

  白靈一番話，句句都是威脅。

  楊老夫人這把年紀，最在乎的就是家裏的名聲，但更重要的是楊凡這個唯一的孫子。

  果然，楊老夫人沉默了。

  一手帶大的孫子是什麽樣的人，遇到事會如何處理，楊老夫人再清楚不過。

  “大姐，我陪你回房間去收拾一下，這幾日你且在楊家好生養著，外麵的事情交給我來解決。”篤定了楊老夫人會如何抉擇，白靈扶著白草離開，有些話要單獨聊聊。

  否則楊老夫人說幾句不好聽的話，隻怕白草便會想會想不開。

  留下一屋子人尷尬的坐在那裏，楊老夫人虎著臉，其他人都心裏有氣，自然也不會顧及禮數一說，沒有都離開就是給足了麵子了。

  白杏看了看眾人，默默的出了大廳，去追兩位姐姐。

  “大姐，我想和你一起去楊家小住幾日，大姐不會不歡迎我吧？”追上二人後，白杏俏皮的問道。

  白草酸澀的一笑，牽著白杏的小手，無奈的道：“你這小丫頭，真的是長大了。放心吧，大姐不會想不開的，大姐還有你們呢。”

  “讓杏兒過去陪陪大姐也好，娘也能放心。”白靈淺笑，暗暗對白杏豎起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