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五日，白小山和另外幾位成績好的考生，參加最後一次殿試。

  金鑾殿上，皇帝一連出了三個題目，讓眾人當場作答，亦是辯論。

  白小山畢竟是長在農家，家裏又經營生意，故而對農桑和經濟發展這一塊，很有自己的見解，便是讓一些大臣都不得不另眼相待。

  但涉及到政治問題，白小山則是要遜色幾分，一個貴族公子哥反倒是侃侃而談。

  最後那位貴族公子得了狀元，倒不是他真的比白小山優秀多少，而是他的年紀可以做官，再加上家族的因素，皇帝便偏頗了幾分。

  一位不惑之年的學子，則是給了個榜眼，白小山成為開國以來年紀最小的探花郎，剩下的能進金鑾殿答辯的考生，則是前十名的進士，日後也必當有所作為。

  皇帝當場便給一眾人都安排了官職，最好的是從六品的編修。

  “白探花，你想謀個什麽官職？”皇帝看著唯一一個沒有官職的白小山，竟然帶了幾分逗弄的語氣。

  實在是白小山一直保持著淡定的姿態，讓人覺得有趣，想看看他露出和年紀相符的神態來。

  “回皇上，學生年紀尚小，想外出遊曆一番，增長見識，看看大好河山。”白小山恭敬的回話。

  眾臣隻當白小山是有自知之明，以他的年紀可不就是不能為官嘛。

  “白探花是紫東城下屬的村落人士，可聽說過如意縣？”皇帝漫步盡心的問道。

  白小山不明所以，但還是點頭道：“學生聽說過，天災之時，那裏安置的災民最多，且賊匪眾多。”

  皇帝的問話，本就讓文武百官心思各異，聽到白小山這麽直白的回答，一個個更是豎起耳朵等著看好戲。

  “既然白探花對如意縣如此了解，那朕便放心了。”皇帝滿意的點點頭，對殿上一眾不明白他放心什麽的目光，心中更是得意，“白探花聽旨。”

  白小山垂首跪地，眉頭卻輕輕一皺。

  “學生接旨。”白小山俯首道。

  “白探花學識出眾，對民生更是了解透徹，有體恤民生之德、治理一方之才。適逢如意縣縣令調任之期將至，朕命你三個月後到如意縣上任。三年期滿，若如意縣能繁榮富庶，路不拾遺，朕便調你入京為五品撰修，領旨謝恩吧。”皇帝大手一揮道。

  其他人的官職，皇帝還會象征性的詢問一句是否合意。

  到了白小山這裏，卻不給任何人開口的機會。

  白小山語氣平靜的領旨謝恩，麵上神色依舊沒變，內心卻是複雜極了。

  終於當官了，雖然隻是縣令，可也是正經的官身，距離家裏也不遠，日後不愁不能為姐姐們撐腰。

  可皇帝說的那些話，和他有關係嗎？什麽叫做體恤民生之德、治理一方之才，這分明是誇讚那些有功的地方官員的。

  白小山悟不透皇帝的用意，便是滿朝文武，又有幾個能真正的懂得帝心？

  沒人敢問皇帝，便都把視線投注在白小山身上，心中卻各有想法。

  不管別人怎麽想，白小山回府之後，全家人是喜憂參半的。

  多少人一輩子想出人頭地，連功名都考不上，白小山才十歲便已經是縣太爺了。

  可十歲的縣太爺能服眾嗎？

  白小山到底是個孩子，家裏人如何能放心他自己去上任？

  “原本還說等春闈結束後，我與表弟一起去遊學呢。如今表弟中了探花，已經被認命為縣令，我也要等著朝廷的任命，怕是走不成了。”柳旭生不無遺憾的道。

  隻是擔憂的話卻沒有說出口，也相信白靈不會不管不問的。

  “小弟可有打算？”白靈沉思了半晌，大致的猜到了皇帝的幾分用意，卻也不敢說自己能完全揣摩帝心。

  不論皇帝的真實目的何在，白靈絕不會對幼弟放任不管。

  “還得麻煩二姐，幫我找一個處事圓滑的師爺，還有幾個能放心用的手下，最好都會些功夫的。”白小山癱坐在椅子裏，沒有半點喜色。

  雖然白小山沒去過如意縣，可那些聽聞便知道這個縣令不好做，這個時候自然要求助了。

  “我覺著皇帝就是看中二姐你能賺錢，想要我去做縣令是幌子，讓二姐幫忙把如意縣帶的富庶才是真的。說是三年後，我要是能做的好，就將我調回京城，升為五品撰修，卻是等於讓二姐你給我捐官呢。

  要是三年沒有成績，或是皇帝一句政績不夠，估摸著也不見得會讓我留任，把我再扔到一個窮地方曆練幾年也是可能的。反正有二姐在，我再不做，也能帶動地方經濟不是？”

  沒想到白小山也看透了這點，白靈疼惜的揉著他的頭發道：“想怎麽做就怎麽做，二姐全力支持你。就怕別人也會這麽想，以後你在仕途上，就會有阻礙了。”

  “這個二姐不要擔心，隻要我真的能做出政績來，管別人怎麽看？在朝為官，天家滿意才是硬道理。反正我離開了，也不會帶走一份銀子，倒是不讓二姐虧本就好。這樣的機會，可不是誰都有的，等日後我做了大官，讓別人羨慕去吧。”

  白小山倒是很看得開，傲嬌的哼了一聲的小模樣，將家裏人都逗笑了。

  但白靈卻明白，白小山初時或許仕途上能順利。

  可一旦白靈嫁給上官煜，以皇家對漢王府的忌憚，也不敢給白小山太高的官職，讓他掌握太大的權柄。

  這一點，白家人不是所有人都懂，可白靈明白，白小山也明白，隻是姐弟倆都沒說出口，是不想給對方壓力。

  若有朝一日皇帝想要用白小山來對付漢王府，白靈也不會要求白小山放棄前途，但那時……

  “二姐該不會是舍不得銀子吧？”見白靈跑神，白小山使勁兒的晃了晃她的手臂，故作難過的問道。

  難得見白小山如此模樣，白靈失笑道：“你可是縣太爺了，若讓你管轄內的民眾知道，你竟然還是個愛撒嬌的小子，還怎麽服眾？

  你姐姐我最不缺的就是錢，但也不想做冤大頭，這件事等派人去如意縣調查一番後，再行計劃，絕不會為了銀子而誤了你的前程的，這下放心了？”

  “二姐想做什麽，可帶上我。”白杏在一旁道：“小弟是官員，不能經商。如意縣如今是窮，可也有個大好處，置辦產業的價錢也低。等到日後如意縣富庶起來，少不得賺頭，我這幾年存的銀錢，可該派上用處了。”

  “得，都是精明人，我是怕了你們了。”白靈舉手投降，轉身對柳二舅道：“二舅不妨也考慮一下，表弟以後為官，少不得銀子打點。

  在表弟的管轄地，二舅若是做生意，說不得會被參一本。但在小山下頭做點什麽，隻要咱們不張揚，倒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