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1章 艦隊和航線
作者:餘人      更新:2020-03-08 08:09      字數:4521
  寒門禍害最新章節

  林然的身份擺在這裏,特別在上一次“叛徒事件”中,還對一些前去抱韓石生大腿的學官進行了清理,故而對這些學官難生畏懼之心。

  在首座坐下後,林然對著眾學官直接說道:“本府第一次主持衡文大典,若有什麽不妥的地方,還請諸位加以指正!”

  “下官定盡微薄之力!”眾學官恭敬地行禮道。隻是誰都不敢將林然的話當真,頂多是提提建議罷了,哪裏真敢指正林閻王。

  林然繼續打著官腔道:“府試將於兩日後舉行,大家監督好各縣的考生!科舉講究的是公平公正,不管是誰徇私舞弊,本府定要嚴懲不貸!”

  “下官謹記!”眾學官鄭重地行禮道。

  林然滿意於大家的態度,扭頭望向阮教授溫和地說道:“阮教授,你隨本府一同監考,亦勞煩你多擔待一些,慎防考生作弊!”

  “下官定不負府尊大人所托!”阮教授沒敢擺三甲進士出身的架子,同樣是恭敬地拱手道。

  他是嘉靖三十五年的進士,隻是已經四十多歲,所以被吏部委以學官出仕。原本還想做出一番作為,但雷州府的情況讓他大失所望,在高州府耀眼的光環下更顯得暗淡無光。

  原以為他的仕途亦就這樣了,但隨著林然的到來,特別看到韋國忠和戴北河先後得到提拔,他又萌生了一股戰意。

  既希望這屆學子中能出幾個好苗子,又寄望於林然能夠對他進行提攜,希望挑上更重的擔子。

  林然其實是故意端起一點架子,在說話的時候,卻是注意著大家的反應。

  這主持府試看似小事,但若是出了科場舞弊,那將會引起整個士林的關注。屆時,板子必然會打在他這位風頭正勁的“少年官”的屁股上,甚至是直接被免官。

  在這個萬惡的封建時代,可不講究什麽“能者上,庸者下,劣者汰”,一切都以資曆來決定職位。而林然越是出色,準備給他拍板的人就會越多。

  亦是如此,林然對這次府試不得不謹慎一些,不求有什麽功績,但求無過。

  事情果真有著一絲異樣,他發現徐聞的宋教渝初時還能平靜如常,但當他說出“嚴懲不貸”沒多會,宋教渝的臉色明顯有異。

  在同一時間,聯合酒樓迎來了一批貴客,當即亦讓酒樓熱鬧起來。

  廣東的時勢變了,那些精明的商賈自然亦是知曉。雖然汪柏仍然呆在布政使的位置上,但屬於他的時代無疑已經過去,而屬於林然的時代正式來臨。

  亦是如此,廣州城的一眾商賈相約前來雷州府,打算目睹著這個充滿著勃勃生機的雷州城,見識這個大明最合法的對外窗口雷州碼頭。

  這一次,不僅是廣東的商賈,還有著湖廣商會的副會長陳長壽、江西商幫的副會長吳山水和福建商會的林榮華兄弟。

  雖然他們是打著觀光的名義而來,但顯然醉翁之意不在酒,無疑是衝著林然這個新貴而來。

  由於林然要專心忙於府試的事務,故而這次接待工作由沈六爺全權負責,而他先是領著這幫商賈前往聯合船廠,然後才來到雷州城中。

  “真沒想到雷州城有這麽大的變化!”

  “那個船廠的規模看著真大,但真能造成寶船嗎?”

  “你外行了吧!底船已經完工擺在那裏,證明確實沒有問題了!”

  ……

  此次來了二十多名商賈,他們大多都是身穿著綾羅綢緞,不管走到哪裏都能夠吸取到旁人的注意,而他們則是旁若無人地交談著。

  盡管已經過去很久,但他們想到那個規模巨大的聯合船廠,亦是難掩著震撼。

  當他們一行人上到兩樓的時候,烏黑發亮的桌椅早已經收拾妥當,桌麵中間擺著一個白色的瓷煲,正是聯合酒樓最有特色的火鍋。

  “坐!坐!諸位請坐!”楊春來作為聯合酒樓的掌舵人,亦是出現在這裏,並熱情地招呼著這幫遠道而來的商賈。

  麵對著來訪的這幫商賈,經過他們的商討,決定主動拋出橄欖枝。他們打算引入這一批有實力的商賈加入到聯合外貿行中去,然後共謀海上貿易的巨額利潤。

  聯合作坊若是甘心於生產者的角色,為著佛郎機人等商人提供廉價的棉布,自然不需要引入外部資金。

  但他們的野心顯然不僅於此,而是想打造隸屬於他們的艦隊,直接參與到海上貿易中去,從而攫取最豐厚的利潤。

  隻是單是打造一支艦隊動輒就要近十萬兩,並不是說聯合作坊完全沒有能力負擔,但這無疑是放大了他們的風險係數。

  特別打造艦隊還需要人員和裝備的配備,這同樣是一個天文數字,甚至需要著二十萬兩的投入。這一項項都是燒錢的活,雖然海上貿易有著巨額的利潤,但無疑亦蘊含著無盡的風險。

  亦是如此,他們遵守著林然的決定,借這個機會引入這些財力雄厚的商賈,一起共同承擔海上貿易風險和共享收益。

  待他們落座後,沈六爺將著林然的意圖完全表露出來,然後端起酒杯大聲地對著大家表態道:“合作不成情義在,咱們一起喝酒!”

  “誰說合作不成了!我黃大富第一個不同意,多的不敢說,四、五萬兩絕對沒有問題!”黃大富是私鹽販子,卻不知道是財大氣粗,還是真看好這一個項目,當即就第一個表態道。

  噓!

  聽到這個數額,在場的商賈都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盡管知道黃大富是僅次於李雲虎的廣東富豪,但一下子拿出這麽多銀兩,還當真有些嚇人了。

  “我跟投一萬兩!”

  “我跟投二萬兩!”

  “我也跟投二萬兩!”

  ……

  跟著黃大富同桌的三個商賈當即就表態,二個是廣東籍貫,一個是江西籍貫,但都紛紛表示願意參與進來,並給出了具體數額。

  噓!

  周圍的商賈看著他們,又是倒吸著冷氣,卻不知道這些人是真心看好這個項目,還是僅僅財大氣粗,有錢沒地方扔。

  “這都是些什麽人啊?”

  小二送著菜上來,抹著額頭的汗跡暗暗感歎道。在為著一兩銀子而忙得暈頭轉向的時候,這些人卻將萬兩都視為紙片般。

  哪怕沈六爺都想不到,竟然一下子就差不多募集到十萬兩了,加上他們聯合作坊準備投入的銀兩,離他們的目標金額已經相當接近了。

  沈六爺端著酒遙敬著黃大富等人,對著他們微笑地說道:“黃員外和諸位能夠參與進來,我代表聯合船廠表示熱烈歡迎!但咱們私下再議,可好?”

  時到今日,他們已經犯不著求著誰跟著他們一起玩。

  實質上,現在他們已經過了饑不擇食的階段。所需要的合作對象不僅要有財力,而且還能一起共同承受風險,相信著財富將在海上。

  這是林然的意圖,亦是他的選人計劃,最終肯定會進行篩選。特別是經曆過“叛徒事件”,他們更有理由去偽存真。

  “嗬嗬……那自然是好,多謝沈掌櫃款待!”黃大富那張胖臉泛起油光,心裏有著結盟之意,自然不會跟沈六爺唱反調,端起酒杯遙遙進行回應道。

  不說他的走私生意需要一棵大樹,單是林然表現出來的能力和胸懷,就足夠讓他拿出這一大筆錢賭上一把。盡管私鹽的利潤豐厚,但跟著海上貿易相比,其實還是要差上很多。

  “這個項目似乎可以一試!”

  “雖然是有些風險,但這麽多人都參與,還怕個錘子!”

  “可不是!這餓死膽小撐死膽大!你看楊胖子自從去年跟了林提舉後,現在多風光?”

  ……

  世事就是這般神奇,你一個勁地推銷未必有效果,而沈六爺這種藏著揶著反而更吸引人。特別楊大富的急切和沈六爺的低調讓到旁人浮起“奇貨可居”四個字,心裏免不得又得蠢蠢欲動了,卻是打定主意要參與進去。

  就在沈六爺推動著引入投資者事宜,打造一支新艦隊的時候,府試亦是悄然開始了。

  四月初八,大吉之日。

  考場設在府學宮,這所府學宮本是年久失修,但林然上任沒多久,便拔付銀兩對學宮進行了修葺,還換了一批嶄新的桌椅。

  待到一千餘名考生全部入場,天色已經大亮。

  林然從府衙中走出來,帶領著學官們走進了旁邊的府學宮,在焚香祭拜過聖人後,當即便宣布府試第一場考試開始。

  書吏接過府試的試題,先是抄寫在一張白紙上,接著將白紙帖在木板上,然後交由衙差舉牌在考生中行走,將此次的考題傳達下去。

  身穿著四品官袍的林然端坐在高台上,威風凜凜地俯視著下麵正在安靜答卷的考生,心裏突然間生起了一份感慨。

  事情就是這般的神奇!兩年前他還是一名參加府試的普通書生,但如今卻是成為府試的主考官,掌握著書生夢寐以求的童生名額。

  回想起來,發現還是那時的日子比較令人懷念。起碼虎妞還能安靜地呆在長林村放牛,而如今虎妞卻徹底成為了野丫頭,現在丟下他跑到了梧州府去玩耍,甚至還會到忻城湊熱鬧。

  咦?

  林然突然愣了一下,在一刹那間還以為是趙東城坐在下麵,但定睛仔細一瞧,卻發現是一個漂亮的書生正在那裏奮筆疾書。

  讓他頗為無奈的是,他發現這個漂亮的書生不僅長相像女人,舉止間亦有著一種女人態,當真比趙東城更像是女人。

  “不會真是女人吧?”

  林然心裏如此猜測著,但旋即又是苦笑地搖了搖頭。這童子試還好,若到了鄉試那是要脫光衣服的,根本就無法遁形。

  監考無疑是一個苦差事,特別是為了自身的威儀,還得維持著一個良好的坐姿。

  到了中午的時候,他卻是有些坐不住了。在考場走了一圈,還特意經過那個漂亮的考生身旁,卻發現寫了一手娟秀的好字。

  在回到高台後,他又是無所事事地繼續端坐著,但思緒卻是飄走了。

  對於他而言,當下最重要的不是這場府試,亦不是朝局的變化,更不是他的未來嶽父什麽時候能夠入閣,而是他的開海大計何時才能夠成功。

  這開海大計不僅關係著他的仕途,更關係著他的根基能否在粵西這片土地上紮根下去,能夠讓他在這個封建王朝擁有一份自保的能力。

  隻是理想很豐滿,但現實卻很骨感。

  縱觀現今的海上貿易形勢,大明海上貿易最有油水的航線自然是“大明-日本”。

  雖然日本處於戰亂中,但它恰恰是產銀國,有著大明最需要的白銀。偏偏日本人還顯得人傻錢多,動輒就能獲取十幾倍的利潤。

  為何汪直能成為五峰船主,正是這條航線將他養肥了,甚至為了能夠重新打通江浙到日本的航線,甘願冒險回國接受招安。

  隻是現在的大明的倭寇問題正處於最緊張的時刻,江浙的倭寇卷土重來,一度讓到嘉靖想將廣東市舶司又重新關上。

  林然有著險敢冒,但有些險卻不能冒,特別這種事情會關係著他的仕途乃至人頭。最起碼,他暫時還不能組建艦隊前往日本淘金,否則一項通倭的罪名隨時扣下來。

  亦是如此,林然在排除日本航線後,亦將兩條航線列為重點。

  一是“雷州-暹羅”的東航線。這暹羅是產米大國,是一個不錯的“糧倉”,可以進行“棉布和大米”貿易,而暹羅更一步還能前往馬六甲。

  二是“雷州-呂宋”的中航線。呂宋那裏地廣人稀,很適合種植棉花,而且礦產資源很豐富,那裏無疑是一處黃金之地。

  在去年年底的時候,林然計劃讓江榮華前往暹羅,再繞道呂宋探明情況。很不幸,江榮華的探險艦隊被紅旗幫狙擊,讓到他的計劃不得不終止。

  甚至到了現在,他都不敢輕易再派艦隊踏上東航線,就是擔心紅旗幫再次伏擊他們。卻不是他膽怯,而是他現在的實力明顯不夠,他需要時間來積攢著實力,畢竟紅旗幫實在太強大了。

  咚咚咚!咚咚咚!

  卻是這時,隔壁的鳴冤鼓響起。

  “出什麽事了?”

  阮教授臉上閃過一抹訝色,按著先前的約定,這並不是什麽有人鳴冤,而是外麵的人需要向裏麵傳遞重要的消息。

  在得到林然的同意外,一名衙差爬上梯子想要詢問情況。

  海康知縣韋忠國的眼神不好,誤將牆頭上的衙差當成林然,便是哭喪著臉道:“紅旗幫和一幫倭寇襲擊我們雷州碼頭,韓千戶讓我們快快前去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