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一個白眼
作者:餘人      更新:2020-03-08 08:05      字數:2139
  寒門禍害最新章節

  清晨,林然推開窗戶,瞬間一股清新的空氣撲麵而來,夾帶著一絲梅花的香氣。望著積著雪的院子及正在盛開的梅花,當真是“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簡單洗漱後,他便走出了房門,想好好地欣賞一下這大雪下的北京城,同時辦一些小事。

  待走出院子,恰好看到幾個放浪形骸的舉人結伴而歸,渾身散著酒氣,隻是不知他們口中的“白雪”是人還是物。

  林然禮讓地站在一邊,原本想跟這些路過的前輩打個招呼。

  隻是這些人的眼睛似乎長在額頭上,或者真沒瞧到他一般,亦或是誤以為他僅是誰家的書童,幾個人搖晃著走進了旁邊的小院。

  這個會館倒不算小,有著好幾個院子,似乎都已經住著人。

  沙沙……

  會館門前是一條青磚道,但已經被昨晚的夜雪鋪蓋,一些穿著厚實棉衣的仆人正拿著大掃帚在掃著積雪,已經清理出一條幹淨的人行道。

  對於普通百姓的生活而言,雪遠沒有詩那般美好。這積雪被帶著汙泥的鞋子踐踏過後,很快會形成髒乎乎的雪泥,而且走在上麵還很容易滑倒。

  正是如此,門前的積雪不理清的話,會影響正常的行走。

  林然走出了巷子,漫無目的地順著街道往前走著。這條街道的酒樓、茶肆頗多,還有很多彌漫著各種香味的的食攤。

  對於北京的美食,他最期待的自然是北京烤鴨。隻是如今他對北京城還是一摸黑,故而隻能先將這份收起,何況會試已經在即。

  會試的時間已經定在二月初六,距離考期其實已經很近了。

  由於天氣透著一股寒意,他沒有選擇在食攤的桌子享用早點,而是揪開一張厚重的棉簾,鑽進了一間酒樓裏麵。

  到二樓臨街大廳,要了一碗熱粥、油餅和醬菜,便美滋滋地吃了起來。

  此次上京前,林然的恩師尹台給了他一封推薦信,讓他帶著信件去拜會禮部尚書吳山,那位朝廷的二品大員。

  林然不知二人的關係深淺,但他們二人是江西老鄉,想必關係不會太差。正是如此,他亦打算今天前去敲敲門,在這位朝廷大員麵前刷一下臉,爭取混個臉熟。

  古往今來,通過拜門而青雲直上的例子,不勝枚舉。

  正是如此,這拜門早已經成為一種習俗,很多有門路的舉人都會如此。

  正常而言,林然這時應該選擇去工部戴待郎那裏拜門子,在這位有著同鄉情誼的朝廷三品麵前露露臉,好在將來得到這位大人物的照拂。

  隻是他卻不打算這樣做了,至於其中緣由,非要解釋就是他想任性一下。

  粥很暖身子,餅很香,醬菜很脆口,有時候簡單卻是最好的。

  旁邊的桌子來了幾個舉人書生,豪邁地點了一些酒菜,卻聽到為首的中年書生慷慨激昂地大聲道:“大快人心!我剛剛得到消息,阮鶚已經被押赴來京,此次怕要斬於東市矣!”

  “阮鶚?江浙巡撫阮鶚?”一個白淨的書生驚訝地問道。

  “正是!”中年書生拍了一下桌子,滿意地點頭道。

  “北辰兄,不知他所犯何事?”一個滿臉是胡子的書生好奇地問道。

  “懦怯畏敵,圖謀不軌!”中年書生言簡意賅地望著他們,然後又是補充道:“我還聽說,此人到福建任巡撫後,斂財千萬,害得福建百姓民不聊生,怨聲載道!”

  “戴兄,若真是如此的話,那此人當真該殺,大快人心也!”同桌的三名書生紛紛表態,亦是一副義憤填膺的神態。

  酒樓無疑是這時代的一條重要消息渠道,而坐在這大廳中不僅是他們這一桌而已,旁邊的桌子亦是坐著客人,聽到這個消息亦是議論紛紛。

  這無疑又是一條帶著轟動性的消息,一位從二品的地方大員轟然倒台。

  隻是這些話落在林然耳中,卻是微微一愣,同時不由得翻起了一個白眼。

  阮鶚可能算是一個貪官,包括他所依附的胡宗憲亦是如此,不為他們自己的貪欲,亦要上供給嚴家父子。隻是說他“懦怯畏敵,圖謀不軌”,這個罪名卻是有失公允。

  這嚴黨是禍國殃民不假,但亦不全都是無能之輩和貪婪之徒。如今沿海抗倭所取得的成績,胡宗憲就厥功至偉,亦有阮鶚的一份功勞。

  在吳宗憲主張招撫時,但阮鶚卻堅持主張殲滅寇賊,而且屢立奇功,故而朝廷將其晉升一級,遷浙江巡撫兼理福建。

  隻是這麽一個人,如今卻被扣上了“懦怯畏敵,圖謀不軌”的罪名。

  至於後麵的罪名,卻更加可笑。阮鶚是去年初才兼任福建巡撫,為官不足一年,哪可能在這麽段的時間就“斂財千萬”之說,更不可能“民不聊生,怨聲載道”。

  據他所知道的真相卻是,阮鶚卻是初至福建,卻忙於整頓軍紀,這才沒有及時出戰。

  跟著江浙得到全國資源支持不同,福建和廣東的海防都較為羸弱。特別徐海被殲滅後,很多江浙的海盜竄逃到閩粵一帶,當地的倭寇勢力反而增強了。

  打個比方,現在誰到電白城執掌神電衛,敢馬上帶著這些“殘兵”去殲滅東京灣的海盜團夥,那絕對是一個神經病。

  隻是阮鶚這個算是比較正確的整軍舉動,卻給那些“一心踩大人物”上位的禦史看到了機會,直接就扣上了一頂罪名。

  當然,阮鶚本身亦是失了些銳氣,轉而采用了一些穩妥的抗倭之策,所以才給那些禦史抓住了可乘之機。

  正是如此,這個阮鶚說他貪墨卻可能會找到一些有力的證據,但說他“懦怯畏敵,圖謀不軌”卻真算是冤枉了。

  “小兄弟,你這是何意?”中年書生正是洋洋得意之時,卻睥到了林然翻白眼的舉動,當即陰沉地朝著他質問道。

  此話剛落,大堂的不少人亦是紛紛望向了林然,打量著這個年輕得過分的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