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1再嫁
作者:天泠      更新:2021-04-05 06:38      字數:7014
  <b></b>不想,穆國公夫人笑道“阿芷,是你父親前日偶遇霖曄,跟他說起了你要搬家的事。”

  春日的暖陽下,著一襲湖藍直裰的俊朗男子長身玉立,筆直挺拔的身姿像白樺樹一樣,氣質沉靜。

  裴霖曄微微一笑,笑容明朗,道“反正最近北鎮撫司那邊也沒什麽事,我就過來搭把手。”

  裴霖曄去歲就從五軍營調到北鎮撫司任錦衣衛副指揮使,不過他是被顧玦塞過去的,在北鎮撫司幾乎是被架空的,錦衣衛指揮使陸思驥一直在防著他,他空閑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沈芷也猜到裴霖曄在北鎮撫司現在肯定不會太好過,笑道“那就有勞表哥了。”

  她一把拉過沈雲沐,拍拍他的肩膀道“沐哥兒,還不謝謝你表舅?”

  沈雲沐正仰著頭目光灼灼地看著裴霖曄的那匹坐騎,高大的黑馬威風凜凜,皮毛油光水滑。

  他慢了一拍,才慢慢地把目光轉向了裴霖曄,笑眯眯地說道“謝謝表舅。”

  沈雲沐從前與裴霖曄不熟,見過的次數十個指頭也數得過來,可是自打他搬到了宸王府後,幾乎天天都能在校場見到裴霖曄,他性子開朗,與裴霖曄也混得很熟了,不見外地說道“表舅,這是玄鳳吧?我可以騎騎它嗎?”

  裴霖曄用動作回答了沈雲沐,輕輕鬆鬆就把沈雲沐從地上抱了起來,抱到了高高的馬背上。

  沈雲沐樂開了花,美滋滋地抓住了韁繩,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縫兒。

  裴霖曄一手護衛地扶著沈雲沐的腰身。

  這時,陳嬤嬤來稟,說東西都收拾好了。

  沈雲沐雄赳赳、氣昂昂地說“娘,我要和表舅一起騎馬。”

  今天沈雲沐也會隨沈芷一起搬到新宅子去,按照他的說法是“姐,我去陪娘一起住,不然娘一個人住會怕的!”

  他這番話還是沈千塵學給沈芷聽的,沈芷此刻想來,笑容更深。

  她笑道“沐哥兒,你想跟表舅騎馬,不是應該問表舅嗎?”

  沈芷不想兒子養於婦人之手,所以才會由著兒子在宸王府住了一個多月,男孩子終究要從母親的羽翼下飛走的,她得一步步地學會放手,學會讓他自己做決定。

  “表舅,可以嗎?”沈雲沐一臉期待地看向了裴霖曄,他一向覺得男子漢就是要騎馬,不該跟母親與姐姐一起坐馬車的!

  裴霖曄看了看沈氏,眸光閃爍,似有些驚訝,二話不說地應了,然後他利落地翻身上了馬,揉了揉沈雲沐的頭。

  沈芷又道“表兄,他若是頑皮了,你可別跟他客氣。”

  沈雲沐不服氣地噘起了小嘴,小臉鼓鼓的。他明明很乖的,也就是娘、姐姐和大哥對他沒信心!

  沈芷扶著穆國公夫人上了馬車,接著,她與沈千塵也上了馬車。

  幾輛馬車一輛接著一輛地從穆國公府的一側角門駛出。

  馬車裏的沈芷心情有些複雜,忽然就想起了十五年前她從這裏出嫁時的一幕幕……

  彼時,她又何曾能想到十五年後,她會以這種方式再次離開這個家。

  一切都會好的!

  沈芷在心裏告訴自己,握住了穆國公夫人的手,多少有些歉疚,覺得自己都有兒有女的人了,卻總讓母親為她擔憂、為她操勞。

  她心中的那一絲絲惆悵很快就被馬車沈雲沐愉快的聲音打散了。

  “表舅,您的玄鳳比我的墨影還高大!也不知道墨影還能不能再長高。”

  “不過,我肯定能長高的,外祖父說我肯定能長得跟他一樣高。”

  “反正不能像墨影,墨影太矮了。”

  “……”

  馬車裏的沈芷、沈千塵以及穆國公夫人麵麵相看,都被小屁孩的大言不慚給逗笑了。

  這個小屁孩,自己還沒多高,倒是嫌棄起他的馬不夠高了,這眼睛簡直是長在頭頂上了。

  沈芷三人笑得不可自抑,輕快的笑聲傳了出去,又引來“小話癆”的一陣點評。

  車隊熱熱鬧鬧地抵達了位於武清街的宅子。

  這是一個最常見、最普遍的三進宅子,不大,但正適合母子倆居住,大門上方還空著,缺了一方匾額。

  當沈芷一行人抵達時,早就有一批下人提前抵達,正在收拾宅子。

  宅子小,所以也停不了這麽多輛馬車,一排馬車停在了武清街和宅子旁的小胡同裏。

  王府與國公府的下人們幫著卸這些馬車上的箱子,一箱箱地往宅子裏麵搬,喧嘩嘈雜,這動靜不小,難免引來一些路人好奇審視的目光。

  不過,大部分路人也就看幾眼,或者找鄰居打聽幾句,就繼續上路了。

  唯有一輛青篷馬車停在了宅子的斜對麵,久久沒有離開。

  馬車的車窗後射出了兩道淩厲的目光。

  楚令霄目光陰鷙地盯著大門上方的那道匾額,渾身釋放著一股生人勿進的氣息。

  他才剛剛從天牢被放出來,頭發亂七八糟,又油又髒,人中和下巴布滿了青黑的胡渣子,狼狽都像一個街頭的乞丐。

  “令霄,看來國公府是把沈芷給趕出來了。”太夫人歎了口氣,語氣中有種果然如此的歎息又有哪戶人家容得下和離回娘家卻帶著一個兒子的姑奶奶!

  楚令霄冷哼了一聲,猶不解恨,恨恨地冷笑道“沈芷無情無義,她以為和離是什麽好事嗎?!”

  “那是!”太夫人順著楚令霄的話說道,“這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這一輩子的尊榮也是靠著父、夫、子。沈芷非要帶走沐哥兒,等於是毀了沐哥兒的一輩子,將來有的她後悔,沐哥兒怕也要恨上她!”

  沈芷的下場是可以預見的,她隻會被沈家厭棄,又拖了一個兒子,以後更嫁不到什麽好人家,恐怕下半輩子都是守活寡的命!

  這全都是她自找的,放著永定侯府的夫人不當,非要鬧著和離!

  太夫人安慰楚令霄道“令霄,有道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渡過了這一劫,以後一定會否極泰來。過兩天,等你的傷養好了,娘帶你去白雲寺拜拜,去去晦氣。”

  從前,太夫人隨大流跟著皇帝信道,可自從玄淨的事後,她就改信佛了。

  楚令霄聽著心裏暢快了不少,連身上的棍傷似乎都沒那麽痛了。

  楚令霄正要放下窗簾,卻見沈氏從宅子的大門內款款地走了出來,笑容滿麵地對著一輛馬車旁的一個藍衣男子打招呼,兩人談笑風生,神色熟稔。

  “表哥,”沈芷笑眯眯地對裴霖曄說道,“今天宅子還沒收拾好,下次我再請表哥用喬遷宴。”

  裴霖曄沒跟沈芷客氣,笑著應了,又叮囑了一句“若是有什麽突發的急事,就派人找五城兵馬司的人。”

  裴霖曄一邊說,一邊在心裏琢磨著,等回去就去跟蘇慕白那邊招呼一聲,讓五城兵馬司多派些人在這一帶巡邏。

  裴霖曄約莫三十來歲,高大挺拔,五官俊朗,氣質冷峻,當他的目光看著沈芷時,神色就變得溫暖和煦起來。

  這一幕也落入了馬車裏的楚令霄母子眼中,母子倆的臉色霎時就全變了,笑意僵在了唇角。

  雖然距離太遠,楚令霄根本聽不見沈芷和裴霖曄到底在說什麽,可是兩人言笑晏晏的神情對他來說,已經足夠刺眼了。

  “裴、霖、曄。”楚令霄一字一頓地念著裴霖曄的名字,眼睛裏簡直要噴出火來。

  他的眼睛沒瞎,當然能看出裴霖曄看著沈芷的眼神分明就不一般,眉目含情。

  楚令霄的臉色先是紅,再是綠,隻覺得自己被戴了一頂綠帽子,頭上綠油油的。

  楚令霄簡直要氣瘋了,似有一個野獸在他心裏咆哮著,他再也顧不上此刻儀容不整,氣衝衝地下了馬車,嘴裏高喊著“沈芷!”

  他快步朝沈芷衝了過去,因為一條腿是瘸的,走路的姿態有些怪異,就像是一頭橫衝直撞的瘋牛似的,雙眼發紅,頭頂仿佛在冒煙。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恐怕沈芷與裴霖曄已經被他生生地撕裂了。

  沈芷眼神漠然地在楚令霄身上掃過,目光中沒有一絲感情,仿佛根本就不認識這個人,也沒看到這個人。

  楚令霄再也映不到她的眼眸中了,沈芷不想看他,也不想與他費什麽唇舌,平白浪費時間,浪費精力而已。人不能與畜生論是非!

  裴霖曄冷冷地看著楚令霄,嘴唇微抿。他是從戰場上披荊斬棘走出來的,那股懾人的氣勢根本如刀鋒般銳利,殺氣騰騰。

  楚令霄明知道裴霖曄是誰,卻還是指著他的鼻子質問沈芷“沈芷,他是誰?!他是你的什麽人?!”奸夫!

  楚令霄恨得牙齒都磨得咯咯響,有哪個男人可以忍受被人戴綠帽子!

  話音剛落,裴霖曄的右拳已經快速擊出,一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在楚令霄的腹部,猶如一擊重錘。

  楚令霄悶哼了一聲,踉蹌著往後摔去,摔了個四腳朝天,狼狽不堪。

  “令霄!”馬車裏的太夫人發出尖銳的喊聲。

  裴霖曄朝楚令霄逼近了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躺在地上的楚令霄,隻吐出一個字

  “滾!”

  他這個字不輕不重,宛如一把刀子架在楚令霄的脖子上,透著嗜血的氣息。

  “……”楚令霄臉色一白,連呻吟聲也卡在了喉嚨口,像啞巴似的。

  他這次被關在天牢裏,隔三差五就要挨一頓棍子,舊傷未愈,再添新傷,他已經被打怕了。

  楚令霄毫不懷疑眼前這個男子的手上有過人命,如果是在無人瞧見的黑夜裏,對方會毫不猶豫地取了自己的命。

  楚令霄怕了,身子不由瑟瑟發起抖來。

  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連滾帶爬地朝馬車跑去。

  當楚令霄上了楚家的馬車後,宅子內傳來了沈雲沐的聲音“外祖母,姐,表舅要走了嗎?我得跟玄鳳道別才行。”

  穆國公夫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大門口,麵無表情地朝楚家的那輛馬車望去,那輛馬車在車夫的吆喝下朝另一個方向去了。

  穆國公夫人這才慢吞吞地說道“沐哥兒,你表舅還沒走。”

  沈雲沐把沈千塵也拉了出來,笑眯眯地去跟裴霖曄告別,不過他與裴霖曄隻說了一句話,與黑馬玄鳳卻能膩歪地說上十幾句,還意猶未盡。

  小屁孩從頭到尾根本就沒注意到方才楚令霄來過。

  沈千塵卻是知道的,她已經聽江沅說了經過,不動聲色地也朝楚家的馬車望了一眼,嘲諷地勾了下唇。

  裴霖曄與沈家人一一告辭後,就上了馬,策馬離開。

  “表舅,玄鳳,你們下次再來玩啊!”小屁孩熱情地對著一人一馬揮手,高喊道。

  穆國公夫人目送裴霖曄離去的背影,唇角翹了翹,眼底浮現了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心情不錯楚令霄隻是女兒人生中的一道坎,現在他們已經和離了,意味著男婚女嫁各不相幹。

  女兒還年輕,總不能一輩子一個人吧。

  裴霖曄很不錯,今年三十一歲,到現在都沒有成親。

  他自己從來沒說過,但是穆國公夫人與穆國公全都看出來了,裴霖曄喜歡女兒,他一直等著她,默默地等了很多年。

  穆國公夫人的眼眶泛起了一種酸澀感,忍著淚意,又一次後悔了他們當年真不該因為報恩而草草定下這門親事,害了女兒半生。

  不著急。穆國公夫人在心裏對自己說,裴霖曄如果真的是有心人,應該也不會急在這一時半會。

  穆國公夫人也從沒跟沈芷提過裴霖曄的心思,她知道女兒還需要時間來愈合心中的傷痕,緣分不能強求,一步步來吧。

  “外祖母!”這時,沈雲沐拉了拉穆國公夫人的裙裾,把她從思緒中喚醒,“您下回要不要來我們家小住?我家的位置可好了,離三姨母家很近,隻要走兩條街就可以去找七娘玩。”

  “三姨母、三姨父帶七娘去冀州的溫泉莊子玩了,再過幾天應該就回來了……”

  “小話癆”一個人就可以絮絮叨叨地說很久,一會兒與他外祖母聊天,一會又指揮著下人幫他搬東西,興致勃勃。

  對他來說,今天不僅僅是搬家而已,他還將在有屬於自己的屋子,沈芷住正房,他會住到東廂房去,還會在東廂房劃出一間當他的書房。

  沈雲沐一下子就覺得自己長大了,是男子漢了。

  他拉著沈千塵一起陪他整理書房,宅子裏已經有粗使婆子打掃過,幹淨整潔,那些大件的家具也都安置好了,但還需要布置。

  沈雲沐小小一個人,主意特別多,還吩咐丫鬟把他說的都記下來

  “書桌就放窗邊,然後要養一缸金魚跟睡蓮。”

  “這裏靠牆要有兩個書架。”

  “這裏就放多寶格。”

  “這麵牆我想掛一幅畫,那裏放一個熏香爐。”

  “還有,書房裏要有一張美人榻,我讀書累了,可以歇一會兒,用一道屏風擋起來好了……”

  “……”

  沈雲沐口沫橫飛地說著,沈千塵忽然覺得他描繪的格局有些眼熟。

  沈千塵眨了眨眼,在書房中轉了半圈,抿唇笑了。

  難怪她會覺得熟悉,這小屁孩分明是模仿了王爺外書房的格局。

  小屁孩看來很仰慕王爺呢!

  沈千塵心念一動,想著回去就讓顧玦給沈雲沐畫一幅畫作為喬遷之禮,嘴裏對沈芷道“娘,我已經定好了牌匾,後天就會送來。”

  她定的牌匾上寫著“沈宅”二字,有了牌匾,這裏才算是一個家。

  “還是你細心。”沈芷笑了。

  搬家的瑣事多,她也就沒著急去訂牌匾,想著等安頓好了,再訂牌匾也來得及。

  她的女兒真是能幹,她考慮到地,沒考慮到的,女兒全都替她想了。

  小小的宅子內,氣氛和樂,一家人有商有量地布置著宅子,渾然不覺疲憊。

  這一天,沈千塵直忙到了下午申時才離開沈宅。

  馬車駛出武清街後,沈千塵忽然吩咐道“從永定侯府繞個圈子吧。”

  琥珀立刻打開車廂前麵的一扇小窗,對著外麵趕車的車夫吩咐了一聲,然後又關上了小窗,笑道“王妃,二老爺癱了,聽說這些天火氣一天比一天大,今天大老爺出獄回侯府,恐怕侯府今天會很‘熱鬧’!”

  車夫立即就駕著馬車改了道,往永定侯府所在的鬆鶴街駛去。

  如同琥珀所猜測的那樣,永定侯府中此刻氣氛壓抑,似是風雨欲來,全然不像沈宅的喜氣洋洋。

  楚令霄這次在天牢遭了大罪,挨了好幾次打,方才又被裴霖曄揍了一拳,傷上加傷,太夫人心疼長子,本來一回府就想叫大夫上門的,結果去請大夫的婆子根本就沒機會出門,就被二房的人攔下了。

  二房的人把榮福堂圍了個水泄不通,幾乎做出了“逼宮”的架勢。

  “娘,我要請大夫給我看病,您說家裏沒銀子,現在大哥要看病,家裏就有錢了?”楚令宇又是被人抬來榮福堂的,他又胖了一圈,說話時,雙下巴一顫一顫的,眼眸陰沉而怨毒。

  無論是楚令宇、劉氏以及楚千菱等人,都沒有因為楚令霄的回來而歡喜,更多的是怨艾,是不滿。

  “娘,您實在是太偏心了!”劉氏憤憤地說道。

  楚千菱等姐弟幾個也是點頭,全都覺得祖母一直偏向大伯父與長房的堂姐、堂弟們。

  太夫人覺得楚令宇、劉氏等人的目光全都像帶刺似的,紮得她渾身刺痛。

  她想說不是,想解釋楚令霄在天牢受了很多苦,可話還沒說出口,已經被楚令霄搶在了前麵。

  楚令霄勃然大怒地對著楚令宇斥道

  “楚令宇,我可是你的大哥,長兄如父!”

  “要不是為了讓楚家的榮耀,我又怎麽會下獄?!”

  楚令霄是真的覺得他是為了楚家才會遭了大罪,偏偏他的弟弟非但不感激他,還要指責他,對身陷囹圄的他視若無睹,簡直無情無義。

  楚令宇已經不想聽楚令霄這種翻來覆去、了無新意的老生常談了。

  在他這個大哥的眼裏,就隻有他自己,所有人都得為他犧牲。

  “我可沒你這麽自私自利的大哥,反正話我已經都說在前頭了,我要分家。分家後,娘,你愛把錢花在大哥身上,我也管不著。”

  “隻要一天不分家,誰也不許把公中的錢花在大哥的身上。”

  楚令宇冷冷地說道,徹底撕破了臉。對他來說,楚令霄已經不是他的大哥,而是強盜,一個試圖搶他銀子的強盜!

  楚令霄剛剛在裴霖曄那裏吃了虧,被狠揍了一拳,到現在腹部都在陣痛著,可想而知,腹部肯定是淤青了。

  他心裏憋著一口氣,這口氣從皇帝將他下獄開始一直憋到了現在,這一刻,終於爆發了出來。

  “楚令宇,我今天就代父教訓你這個不敬長兄的孽畜!”

  楚令霄拎起拳頭,撲過去就揍,一拳接著一拳,一拳比一拳狠。

  楚令霄這段日子過得太不如意了,被玄淨陷害以致被下獄;沈芷不僅與他和離,還帶走了他的嫡子;裴霖曄不僅覬覦沈芷,給他戴綠帽,而且還敢對他動手……

  這一件件、一樁樁全都是楚令霄心中的刺,他借著拳頭全都發泄在了楚令宇身上。

  楚令宇在癱瘓前身手就不如楚令霄,現在下肢癱了,與楚令霄之間的差距就更大了,試著反抗,但楚令霄反而打得更狠了,打得他臉上青一塊、紫一塊。

  旁邊,劉氏尖銳地喊道“來人,快來人!”

  楚令霄更火大了,猛地推了楚令宇一把。

  楚令宇慘叫一聲,身子一歪,從肩輿上摔了下去,後腦撞在了後方一把椅子的尖角上。

  “老爺!”劉氏的聲音更高亢、也更尖銳了,幾乎掀破屋頂。

  楚令宇倒在了地上,眼睛緊閉,一動不動,後腦上汩汩地流出鮮血,沒一會兒,地上已經血流成河,血紅得刺眼。

  屋子裏靜了一靜,太夫人、楚千菱等人全都傻了,一時沒反應過來。

  時間似乎停頓了一下。

  劉氏臉色刷白,如雪般蒼白,咽喉仿佛被看不見的手掐住了似的。

  須臾,她才發出了聲音,嘴唇不住地顫抖著“殺人了……”

  “楚令霄殺人了,殺人償命!”

  “來人,快去報官!殺人了!!”

  劉氏的腦子裏一片空白,眼前隻有那一灘刺目的鮮血,聲音越來越尖銳,越來越高亢。

  下人們還都傻著,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有人去扶倒在地上死氣沉沉的楚令宇,有人去請大夫,也有人去給劉氏順氣。

  榮福堂裏,一團亂,雞飛狗竄。

  府中的空氣更凝重了,一層層陰雲凝聚在空中,天氣陰沉沉的。

  侯府中有沈千塵的眼線,榮福堂裏發生的一切很快就有人告訴了琥珀,琥珀回到了馬車裏,又稟給了沈千塵。

  馬車在短暫的停留後,又繼續往前駛去,這一次目的地是宸王府。

  沈千塵一點也不意外,楚家早就亂糟糟,也就是沈芷有手段,還能讓它勉強維持住外麵的體麵,讓它倒得沒那麽快。現在沈芷走了,這個楚家也熬不上多久了。

  什麽永定侯府?!藏汙納垢,肮髒不堪。

  沈千塵漫不經心地勾了下嘴唇,隨口問道“人死了沒?”

  琥珀答道“二老爺暫時還沒死,方才大夫來了,說他怕是不太好,撞得有點重,流了很多血……”

  沈千塵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也沒有太在意。

  反正這是他們兩兄弟自己的事,要鬧要爭,要死要活,也不關自己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