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1 爬崖
作者:語魁      更新:2021-03-09 10:28      字數:4517
  吼聲還在繼續,高亢的狼吼和尖噪的狗吠一聲聲回蕩在黑沉的深淵中久久不散,直到

  “咳咳,亮子,別吼了,嗓子眼都快冒煙了。”用嗓過度,曹滿聲音幹啞的說道。

  這會兒阿亮的嗓子也很是不帶勁兒,就像幹涸的土地一樣,急需雨露的滋潤。

  驢眼怪翻,阿亮鼻嗤一聲,認慫啦?剛兒是誰說什麽吼個盡興嚎個暢快來著?

  跟亮哥比嗓門大持久力強,自找著抽臉,還是啪啪帶脆音的那種。

  “啥眼神,知道要保護嗓子嗎?瞎吼一通啞了聲兒,以後咋整?”曹滿有理的說道。

  阿亮長吐驢舌,哥信了你的邪!

  曹滿禿眉聳聳,“不信拉倒,變了啞驢莫後悔,到時母驢不愛母馬不疼,活該成光棍,棍驢!”

  棍驢!

  阿亮慌了起來,哥倒是有棍,可沒了母驢母馬,就根光棍咋成?

  當即收回了舌頭換上了笑嘻嘻的驢臉,眼睛還一眨一眨的傳遞著感激的眼神。

  曹滿頭冒黑線,眨你大爺的驢眼,曹爺帶著把呢,不是母貨,留著你的賊眼瞅母貨去,爺不收!

  過了一會兒

  曹滿側著耳朵阿亮豎著驢耳,仔細辨認著上麵的動靜,半晌無聲,除了偶爾從黑淵深處刮來的刺骨陰風之外,四外死寂無聲。

  抬頭張望一會兒,還有點零星的火光閃動,看來一窩子幹粽不是炸死燒死,就是跳崖當了流星火雨。

  “亮子,上!”曹滿吩咐一句。

  期盼已久的阿亮剛要點頭,忽然想起件事來,頓時激動的又是晃頭又是搖臀,一副緊張焦慮的模樣。

  “咋啦,吊死鬼的滋味好受是吧?上啊!”沒反應過來的曹滿不解的問道。

  阿亮悶燥的打個鼻響,上你個頭,哥就四個蹄子,咋爬?

  “哦,原來如此。”看著阿亮晃動著的四蹄,曹滿若有所思的說了聲。

  哦你大爺,快想法子拉哥上去!

  阿亮冒了急火,主要是胸脯勒得難受,要不是剛才的那場流星火雨分散了它的注意,早被勒得口吐白沫眼翻白仁不可。

  “那好,你先吊會兒,等我上去再說。”說完曹滿拉著繩索腳蹬著崖壁緩慢的向上爬去。

  阿亮目光期待的看著,快點耗子,哥就等著聽信了!

  吊著的地方距離崖頂並不遠,最多也就幾步的距離,憑曹滿如今的身手並不算費力,問題是他不拉繩子還好,一拉,自己沒上去,反而把阿亮給拉了上去,再拉,又往下挫一截,阿亮往上又竄高了些許。

  咋回事?

  曹滿很是納悶

  阿亮挺開心,時不時晃著笑歪的驢嘴,可以啊耗子,挺講義氣的,不忙著自個兒先上去,替哥拉繩,謝啦大兄弟!

  “亮子”

  “喵?”阿亮乖巧的一聲貓喵,曹滿牙根癢癢,想咬驢。

  “勞煩你一件事。”

  “喵喵!”阿亮回答的很是幹脆,意思很簡單,大兄弟,不用這麽客氣,哥一定幫你。

  “你幫我盯著下麵,否則我心裏有些不踏實。”曹滿說道。

  “喵?”阿亮一愣,幾個意思?為毛要盯著下麵呢?

  心裏疑惑,但阿亮還是乖乖照做,為了不看漏什麽,它還專門伸長了脖子往下勾著,賊認真。

  忽然身上一沉,接著索索索幾下,似乎是啥東西綁在了它的身上,回頭一看

  鍋,好沉的大鍋,好沉好重的生鐵大鍋!

  阿亮眼帶殺氣盯著曹滿,耗子,幾個意思?為毛把你的王八龜殼扣住哥的身上?

  “嘿嘿,能者多勞,你先擔待一下,待會兒我拉你上去。”

  曹滿搪塞一句,呸呸兩口吐了白沫子在掌中,摩擦兩下後抓住繩索爬了上去。

  這回兒輕鬆了,沒了大鍋壓身是一回事,更主要的是分量減輕之後,不會再像剛才那樣鬧烏龍,爬一截縮一截。

  曹滿沒有猜錯,之所以越爬越往下降,究其原因在於重量的不對等,如果單是按照體重對比,他的一身板豬肉沒有阿亮的糙肉重,拉繩上爬不至於會往下沉。

  然而加上一口幾十斤重的生鐵鍋,重量失去平衡後,可想而知會發生什麽烏龍,故而他才會誆騙驢子,好趁機把大鍋捆對方身上。

  盡管這件事做的有些不地道,但曹滿卻有著自己的苦衷,阿亮畢竟是頭驢子,真要先被拉上去的話,之後咋辦?總不能指望長著四個蹄子的牲口翻上石崖再把他拉上去吧?

  關鍵是阿亮沒手,沒手不說,爪子也沒有,翻崖爬石?鬼都不信!

  現在曹滿倒是輕鬆了,阿亮卻火了,扭動著身體想把背上的大鐵鍋甩下去,可鐵鍋是曹滿特意綁上去的,拴得賊緊,還係了個死扣,別說晃兩下,就是用嘴咬,一時半會兒也咬不斷。

  阿亮搖晃得越激烈,曹滿越輕鬆,這會兒連爬都不用爬,繩索的拉動下自個兒蹭蹭的就能往上竄,沒幾下便到了頂。

  伸手抓住石坎,曹滿抬腿往上攀爬著,腳還沒勾著石坎上麵,刺溜一下,在繩索的拉動下直接把他給拉到了石坎上麵。

  曹滿一樂,可以啊驢子,真給力,爺爺連爬的力氣都省下了

  沒等樂嗬完,曹滿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兒的地方,從墜著的繩索上不斷湧來下沉的力量,拉扯中幾乎把他拉進黑淵中去。

  “靠!驢子,別動了,再動我們一起跳崖!”曹滿騎在石坎上,歪斜著身體驚恐的吼道。

  阿亮聞聽嚇得頓時靜止在了半空中,一肚子的驢火當即煙消雲散。

  耗子,你可害苦哥了,你要是不把哥拉上來,哥到了地府也會變成驢鬼來找你,夜夜帶你墜深淵!

  沒了驢子的掙紮,力道減緩了不少,但繩索依舊沉重,累得曹滿牛喘氣吼,熱汗滴滴答答流個不停。

  這事說起來也是他自作自受,剛才要是直接把生鐵大鍋丟了,單靠驢子的重量他也能爬上來,現在好,驢子加大鍋,一沉二重,即便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也夠嗆。

  其實曹滿也知道這事,問題是他舍不得那口大鍋,相伴一月、朝夕相處,感情或多或少還是有點,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對吧?

  這是其次,主要還是看中的生鐵鍋的優點,堅硬厚實,能抗耐打,攻守兼備,可以這麽說,如果不是這口大鍋發揮了作用,曹滿根本不可能支撐到現在。

  何況現在隻是開始,天曉得這詭異的洞窟裏還暗伏著何等可怕的凶險,沒有趁手的家夥事,接下來咋辦?

  咋辦那是後話,現在嘛,先嘿喲起來,哼哧歡快了再說。

  嘿喲嘿喲拉繩子,繩子下麵拴驢子,驢子背上一口鍋,鍋大如鬥好燉瓜。

  哼哧哼哧繼續拉,冒著小汗也要拉,拉得手抖腿又顫,不拉就要跳黑淵。

  嘿喲哼哧真要命,為了驢子和鍋子,為了這啥和那啥,拉吧,暢快可勁的拉,不拉個痛快不是爺們!

  不是拉條,現在

  沒那空閑。

  一通活拉硬扯,終於驢子上了崖,曹滿趴了地,一個心驚一個心慌,驚之驚,驢魂飛天還未定神,慌之慌,心動如鼓、鼓噪難安。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倆貨有驚無險的又度過了一次劫難,隻是對比起之前滅巫荼看流星來說,這會兒沒了勝利的喜悅和激昂的心情,有的隻是腳癱腿軟,心悸簌簌。

  好一會兒倆貨都緩不過勁兒來,太累了,太刺激了,太驚險了,三個太足以說明一切。

  趴地上的阿亮此刻啥都不想,就想美美喝口涼水,澆滅脖喉眼的熱煙後囫圇睡他個天昏地暗。

  趴地上的曹滿此時多得不想,就想悶幾口涼茶,散散嗓子眼的熱氣,再吃個海天胡地,睡他個鬥轉星移。

  想到口渴,曹滿和阿亮都坐了起來,阿亮目光灼灼的看著曹滿,曹滿眼神切切的盯著背包,打開一看

  去,啥都沒有。

  希望化為了水泡,水泡一破啥念頭都沒了。

  曹滿一拍腦袋,忘了包裏的東西都丟在蛇道裏了,記得當時在整理物資的時候,好像有一個水壺

  想到這,口幹舌燥的曹滿拔腿就想跑出去,卻被阿亮一嘴咬在了衣角上,力量大點,刺啦一下,衣角被毫不留情的撕破了。

  “亮子,別過分,撕衣服算幾個意思?”曹滿抖著嘴皮問道。

  “哼哼”

  豬叫兩聲,阿亮把腦袋對向了背上的大鍋,就一個意思,你想讓亮哥幫你抗鍋到何時?

  “抗個鍋而已,至於撕衣服嗎?”曹滿不服的質問道。

  阿亮瞅一大眼,不撕衣服能攔下你嗎?再說了,你讓哥背鍋這件事哥還沒找你算清楚呢?

  “亮子,認錯,認錯我就當沒發生過這件事。”

  認你姥姥!磕頭,磕頭哥就不怪你。

  “真不認錯?”曹滿往前走了一步。

  呸!亮哥認天認地認祖宗,就是不認錯,等等

  阿亮眼珠一轉,隨即學了幾聲牛哞哞。

  “呃,牛哞哞是認錯?”曹滿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阿亮點點腦袋,憨腚,哞哞是罵你不是認錯!哥就說嘛,牲口的語言你不懂,認錯?罵你個狗血淋頭你也不知道是咋回事!

  “真的?”曹滿還有些不放心,主要是驢子的眼神中隱約有著笑意。

  阿亮一本正經的又點點頭,俺的大兄弟,哥真的是在罵你。

  “果然?”

  “哞哞。”

  “當真?”

  “哞哞哞”

  “算你識相,這回算了,下回可注意點,再撕我衣服,我扒你驢皮。”曹滿說道,但心裏總覺得怪怪的。

  阿亮心裏樂開了花,看來懂得多種獸語還是有好處的,瞅見不?罵人都能罵的這麽開心,真爽死亮哥咯!

  這一茬算是揭了過去,之後曹滿重新把生鐵鍋背在身上,阿亮繼續脖掛背包,一人一驢順著蛇道又走了回去。

  起初阿亮不幹,但架不住口渴,可惜附近的地麵上,那些凹陷著的小水窪早被幹粽糟蹋光了,即便還積著些泉水,但上麵浮動著黑色的油膩,誰敢喝?反正阿亮是不敢喝。

  順著道兒走著,沒有了來時的膽怯和驚恐,除非再冒出什麽幹粽老僵,不過想想不太可能,就剛才那通折騰,別說插杆的幹粽子,就是千年沉睡的老僵都能被吵醒,現在哪來的僵僵粽粽,口渴冒煙的倒有兩個,一隻耗子一頭驢,正好搭伴。

  蛇道兩旁的綠焰依舊跳躍著,似乎沒受到多大的影響,隻是那會兒這些鬼焰是出現在幹粽的周圍,而現在淩空漂浮,看上去更顯得詭異陰森,飄來晃去的,似乎一隻隻陰魂的鬼眼,猙獰的看著行走中的曹滿和阿亮。

  口渴難耐的倆貨沒心思理會什麽漂浮的鬼焰,就是四周綠森森的看著很不舒服,曹滿打開手電,順便給阿亮的腦袋上也固定了一把。

  為了防止被碰壞或是跌落,特意多捆了幾圈,直到阿亮發出一陣不滿的雞咯咯聲,曹滿這才滿意的收了手,抬眼一看,真夠板紮的,比繃帶裹頭的傷員病號都攢勁。

  有了手電的照亮,路上閃爍著的綠光不再那麽陰戾,看著舒服多了,就是空氣中彌漫著的黑煙甚是討厭,焦臭熏人不說,配合著閃爍跳躍的鬼焰,把整條蛇道裝扮得綠影疊疊鬼霧重重,晃眼看去,似乎綠霧中有鬼影晃動搖曳著,令人心神不寧,背脊發寒。

  不過這一切對於經曆了兩場生死惡鬥的曹滿和阿亮來說,不過毛毛雨而已,目前他們隻關心一件事,水,水,水!

  一路前行著,偶爾能聽見水滴落下的嘀嗒聲,不過誰也沒動心,地麵上慘留著的汙膩黑油早已汙染了泉水,根本無法飲用。

  又走了一截,忽然曹滿高興的歡呼一聲,小跑著往前竄噠過去,阿亮為之一喜,跟著也撒蹄上去。

  到了地方激動的一看,驢臉不由自主的拉長了起來。

  入眼的不是心神向往的幹淨泉水,而是一盒罐頭。

  看著曹滿捧著罐頭笑開顏的賤樣,阿亮張嘴就咬了上去。

  沒咬到,不等老牙碰到曹滿的嘎嘎肉,對方竄噠一下,又衝了出去。

  “哈哈,回來了,都回來了!我的罐頭,我最愛的肉罐頭終於回來了!”曹滿歡欣的笑聲充斥在了冰冷的蛇道中。

  阿亮鼻響一聲,耗子,罐頭而已,至於笑成爛柿花嗎?別忘了泉水,哥都快渴死了。

  曹滿回頭不屑的回頭一瞥,急啥,罐頭回來了,泉水還會遠嗎?先吞幾口驢沫子,待會兒有的你喝。

  阿亮臉色發苦,還驢沫子呢,現在連驢尿都撒不出來一滴,沫子早變泥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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