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 說媒
作者:語魁      更新:2020-07-26 10:10      字數:4706
  “看到沒?這是馬蹄印,不是驢印......”

  “嗯,這是驢印,不過是家驢的蹄子印,還是頭母驢......”

  “這個蹄印倒是挺像,但仔細辨認,卻不是阿亮的足跡,看四個驢蹄印,後蹄的形狀有些歪斜,還有點淺,應該是阿旺家的那頭跛驢......”

  ......

  段虎跟在寒嶽身後,剛開始還能忍受,時間一長他有些沉不住氣了,不是嫌棄老頭,而是對方嘴裏的碎碎念讓他頭疼不已,感覺上活脫又多了一個曹滿。

  段虎真不敢想象,如果曹滿還在的話,外加一個寒嶽,這二人要是耍寶動起嘴皮子來,真能像一群蒼蠅般把他給吵死。

  “寒大叔,有線索了沒有?”段虎出聲問道。

  “喲!你會出聲啊?我還以為這半天的時間你啞巴了呢?”寒嶽一開口就讓段虎頭冒黑線。

  “不是我催你,您老能不能快一點。”段虎無奈的問道。

  “急什麽?老話說得好,飯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的做,貪多嚼不爛,隻會自討苦吃。”沒想到老頭反嘴教訓了他一頓。

  “呃,道理我明白,隻是時間上......”

  “心急吃不了熱包子,除非是餓急了的野狗。”老頭冒出來的話讓段虎有些奇怪。

  “關野狗什麽事?”段虎忍不住插嘴問了一聲。

  “你小子憨啊?沒聽過天津有種叫狗不理的包子嗎?即便是用才出鍋的熱包子去打狗,都能被狗吃個稀裏嘩啦,記得年輕時曾吃過一次,那味道真他娘的香......”

  提起好吃的,老頭都能爆出粗口,看那吸溜吸溜咽口水的模樣,真有副餓急了的野狗神態,看得段虎臉皮直抽,心情那叫一個奔潰。

  “寒大叔別鬧了,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段虎耐著性子提醒道。

  “誰和你開玩笑?不知道什麽叫做本能反應嗎?就像我說山裏的酸果,那味道酸爽十足,酸溜溜的能把你的牙齒酥下來,你會不會口舌生津,口水亂冒呢?”

  “我......”麵對老頭的胡攪蠻纏,段虎有些無語。

  “對嘛,所以說我一提到狗不理包子,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它的美味,難道有錯嗎?”寒嶽不依不饒的反問道。

  段虎悶氣的點了點頭,不打算再和對方糾纏下去,他算是看出來了,這老頭就是個渾老倌,誰沾著誰找不痛快。

  黑沉著臉,段虎準備自己尋找曹滿的線索,誰知他剛一轉身,老頭發出了一聲歡叫。

  “寒大叔,發現蹤跡了?”段虎心中大喜,跟著上來問道。

  “呃......人有失手馬有失蹄,是我看錯了。”寒嶽把臉上的笑容一收,咂了咂嘴歎聲說道。

  段虎“哦”了一聲,有些失望的轉回了身。

  “哈哈......”老頭的歡呼聲又起。

  “寒大叔?”段虎急忙問道。

  “呃,好像又認錯了......”

  段虎......

  娘的,什麽老倌,太會折磨人了,一次兩次也就算了,問題是每當段虎轉頭,老頭總會發出一聲歡呼,鬧得他根本無法專心。

  “寒大叔,別再鬧了,希望你自重一點。”

  冒了火的段虎發出了不悅的聲音,這也就是看在老頭年事已高,還是虎千斤阿爹的份上,換成旁人,段虎非動真火不可。

  然而他的提醒也就維持了幾個眨眼的工夫,老頭的話又來了。

  “段虎......”

  “什麽事?”

  “你吃過狗不理包子嗎?”

  “我......”

  段虎忍無可忍,真想罵一句“我吃你大爺的狗不理包子!”

  “能不能別鬧了?”段虎勉強壓著真火勸道。

  “嘿嘿,急了?”

  “段虎,你人不錯,能耐也大,就是性子差了點,別怪寒大叔嘴貧,我這是在教你本事,換成其他人,求著跪著找我學能耐,我還不樂意呢!”寒嶽賤兮兮的說著所謂的道理。

  “受教。”段虎甩了兩個字後不再理會。

  什麽屁玩意?

  就這他段虎還要學?

  真把自己當成世外的高人,不世的能人了?

  還什麽求著跪著去學,拉倒吧!別以為人老臉皮厚,說話可以滿嘴放炮。

  “咋滴,不服?”老頭的話又來了。

  “服,一百個服。”段虎咬著牙巴骨回道。

  “嗯,孺子可教!”

  “不敢當。”

  “對了,你到底吃過狗不理包子嗎?”

  “我吃過十香九味炒爆栗,你想知道是什麽滋味嗎?”段虎反問道。

  “謔!聽名字倒挺霸氣的,好吃嗎?”寒嶽湊著腦袋問道。

  “味道絕對獨一無二,吃過後保準讓你流連忘返,爽到骨頭縫裏!”段虎聲音有些發冷的回道。

  “真的?有機會的話我一定要嚐嚐。”寒嶽目露憧憬之色。

  “現在就有機會,你想嚐的話我免費贈送。”段虎攥著拳頭抬了起來。

  “有這好事?那我可要......”

  老頭剛要激動起來,卻突然話聲一停,邁出的腳步又收了回來。

  段虎冷哼一聲,暗道“臭老倌,眼力勁倒不錯,否則就算你是阿妹的阿爹,我也要治治你的貧嘴。”

  把拳頭一收,段虎轉過了身去,不料就在這時,寒嶽的歡叫聲再次響起。

  “喂,夠了!佛都有三分火氣,真當虎爺是吃素的不成?”

  段虎一聽就急了,一個箭步竄到老頭的近前,剛想抬手給對方的腦門來上一下,卻發現對方指著地上的驢蹄印開心的說道。

  “怎麽樣?我就說老將出馬一個頂十吧?你看,這不是阿亮的蹄印是什麽?”

  “真找到了?”

  段虎附身看去,還別說,地麵上那一連串驢蹄的印子,雖然痕跡不太明顯,但是卻很新,像才留下不久的樣子。

  段虎心情激動,正要抬頭詢問一聲,突然眼前黑影一閃,不及躲閃,腦袋上重重挨了一記爆栗。

  “臭小子!以為寒大叔是憨腚不成?就你這小毛猴,在如來祖公麵前還想翻天?”

  邊嘚瑟,寒嶽邊悄悄揉著自己的手指,讓他吃驚的是,段虎的腦門硬得離譜,敲在上麵就像敲在金剛石上一樣。

  “你......”

  段虎捂著腦門,疼倒不算疼,就是太窩火了。

  “我什麽我?還不快走,晚了黃花菜都涼了,要是耗子嗝屁腳朝天,那時你可別怪我。”

  寒嶽可不敢真和對方較勁,就剛才那一下,他已經大致摸出了段虎的一些底細,其他不說,單單這身外功,十個寒嶽也幹不翻。

  段虎悶哼一聲跟了上去。

  “對了,你這金剛頭是從哪學來的?”

  “金剛頭?”

  段虎惡火直冒,什麽金剛頭?他練的可是九錫虎賁最為出名的外家十三橫練的鐵功,怎麽到了老頭的嘴裏就變味了呢?

  “不是金剛頭,是外家十三橫練的鐵功。”段虎補充著回道。

  “哦......”老頭拉了個長長的腔調。

  本以為會說什麽,豈料當老頭摸著胡子拉完腔調後來了一句,“什麽耍猴的功夫?沒聽過。”

  我去你大爺的!

  段虎臉蛋黑得都能擰出水來。

  “外家十三橫練的鐵功和金鍾罩鐵布衫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練至大成後有著金剛不壞之體。”段虎頭冒黑線的說道,作為本門的絕學,他有必要提醒一句。

  “謔,這麽厲害?”寒嶽眼睛一亮。

  “那是當然。”不是段虎自誇,事情原本如此。

  “那你練成了嗎?”老頭羨慕的問道。

  “沒有。”

  段虎說的是實話,否則在黑盤山將塚的時候,他也不至於身負重傷,幾乎喪命在了血將的屍威下。

  “去!說了等於白說,還金剛不壞呢,我看是騙人的吧!”老頭翻了個白眼。

  “寒大叔,說話注意點,外家十三橫練的鐵功,不是人人都能練成的,除了天資根骨,還需要特殊的機遇,非常人能夠左右。”段虎盡可能耐心的解釋著。

  “噗.....”

  老頭嗤笑一聲,段虎眼角不由自主的抽了兩下。

  “練個狗屁功夫還需要機遇,段虎,你是傻啊還是憨啊?這種虛無縹緲的事你都信?”寒嶽不忘挖坑帶打擊一番。

  沒理會對方黑沉沉的鐵臉蛋,老頭一邊追蹤著土路上的線索,一邊老神在在的說叨著。

  “還金剛不壞之體呢?”

  “你說這種莫棱棱的功夫,不就是騙你們這種老憨嘛,真像說得那般神乎其神,你說說看,有誰練成了?”

  “練成後是能夠擋子彈呢還是可以抗雷頂炸彈......”

  段虎氣得把嘴一閉,什麽叫此時無聲勝有聲?什麽叫做沉默是金?

  這一刻他再次認識到,和刁老頭倔老倌說話,隻會自討沒趣。

  “怎麽,不說話了?看來我說的沒錯吧!”老頭賊兮兮的樣子幾乎催動了段虎體內的洪荒之力。

  “不可理喻!”難得,段虎還能憋出一句話。

  “嘿嘿,說不過就是說不過,什麽不可理喻,你那叫無理取鬧!”寒嶽笑了個燦爛輝煌。

  “誰無理取鬧了?外家十三橫練的鐵功乃是......”

  “行了行了,解釋就是掩飾,跟我說沒用。”老頭把手一擺,直接來了個不愛聽。

  “寒大叔,我敬你是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輩,之前還救過我的性命,但是希望你老成持重,不要得寸進尺。”忍無可忍的段虎終於下了最後通牒。

  一聽這話,寒嶽把腳步一聽,轉頭看看他的黑臉蛋,扣了扣鼻屎,隨後小指往地上一彈,毫不在乎。

  “段虎。”

  “咋滴?”

  “你這人......”

  “我這人怎麽了?”

  段虎做好了準備,隻要老頭再敢放肆,他不介意出手教訓一下,最起碼讓這個刁老倌知道知道,什麽叫做老虎屁股摸不得的道理。

  “嘿嘿!”

  “你笑什麽?我可沒時間和你在這瞎磨蹭。”段虎急了。

  “你這人不錯,能耐沒得說,人也熱心正直,品行沒得說。”

  “美中不足的就是人黑了點,脾氣差了些,要是和阿妹的暴脾氣對上,指不定雌虎瞪雄虎,林子裏幹架......”

  “不過不怕,都說夫妻床頭打完床尾和,越吵越鬧感情深,嗯......”

  老頭上一眼下一眼打量著段虎,就像丈母娘瞅女婿一般,越看越滿意,看得段虎惡寒不已。

  “你到底想說什麽?”段虎幾欲到了爆發的地步。

  “想知道嗎?”寒嶽問道。

  “廢話!”

  老頭也不氣,樂嗬嗬的回道:“我想說,就你這條件,做我的姑爺還算馬馬虎虎,勉強及格。”

  段虎感覺自己的一口老血都要噴了出來。

  去你個可惡的刁老倌!

  要臉不?

  還德高望重呢,有你這號嬉皮舔臉的老倌嗎?

  說媒做媒婆的事段虎也就忍了,問題是能分分場合嗎?

  曹滿現在身陷絕境,生死不知,你倒好,不知死活的說媒作客,就你那風霜滿麵、褶子密布的臉皮,究竟是怎麽練出來的?

  “寒大叔,開玩笑也要分個場合,我還是那句話,自重!”

  段虎故意把最後兩個字說得重了些,意在提醒對方不要一而再、再而三挑戰他的底線。

  寒嶽權當沒有聽見,依舊我行我素的說道:“也怪阿妹這丫頭脾氣又倔又強,打小就看不上寨裏的小夥,為了她我可是操碎了心......”

  “唉,人老了,總想著抱孫子,你看我都到了這把歲數,說句難聽點的,今日脫了鞋和襪,不知明日穿不穿,沒個孫子,心裏總是空嘮嘮的......”

  ......

  “夠了,別再說了!”段虎是真動了氣,鐵臉蛋都快憋成了醬紫色。

  “你看你,說你脾氣不好,性子太急,現在又來了!段虎啊,有道是苦口良藥,老人家的話總不會害你,聽多了對你有好處......”

  “咦?這地上是怎麽回事......”

  眼看段虎臉色難看,一副要揍人的模樣,鬼精的寒嶽把話一收,蹲在路上神色古怪的說道。

  還別說,這一招對段虎還真管用。

  老頭剛一蹲下身子,段虎便收回了怒氣,跟著也蹲到了一旁。

  看著路麵上混亂不堪的痕跡,段虎不免擔心的問道:“寒大叔,你能看出什麽來嗎?”

  寒嶽故作高深莫測的手撚須發,片刻後又站了起來。

  “沒事,我們接著往前走。”順著土路老頭邁步前行。

  “可是路上的痕跡是怎麽回事?”段虎不明白的指著混亂的痕跡問道。

  “嗬嗬,沒什麽,是阿亮皮癢,在這懶驢打滾故意蹭癢留下的。”寒嶽笑了兩聲。

  “懶驢打滾?”段虎頓時無語。

  不過說實在話,能從如此混亂的痕跡中一眼分辨是非,他段虎是萬萬做不到的,也隻有經驗豐富的老獵人,才有這份眼力勁,而寒嶽,無疑正是一位經驗老道又老臉厚皮的老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