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難纏的蚒蛛
作者:語魁      更新:2020-06-29 20:55      字數:4805
  段虎朝著將塚外一路疾馳而去,一邊奔跑一邊心裏擔憂不已。

  剛才心係曹滿,卻忘了其他事,等反應過來的時候

  “希望這份擔心是多餘的,可惡,千萬別被我猜中!”

  離開將塚後,段虎順著空曠的場地進入了壁畫石廊,一路猛衝,出了石廊又從石階通道中快速朝上移動。

  內心的急躁,使得他把速度提升到了極致,身如疾風,腳動如飛。

  不大工夫,等段虎穿過術煞之門,他放慢了腳步,緩了兩口氣後,看著前方黑乎乎的通道,心裏七上八下很是不安。

  “祖師爺保佑,壞的不靈好的靈”心裏默念著,段虎把手中的火把點燃,借著火光朝前探了過去。

  在通道的前方,是那處設有闇水濁門的密室,這處機關十分險惡,之前他就差點在此栽了跟頭。

  伏身從風牆下方通過之後,沒等段虎看清密室前方的情形,他就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兒。

  難道

  段虎臉色一變,緊走幾步上前,下一刻,怒目圓睜,整個人都憤怒了起來。

  “可惡的老鱉,虎爺和你沒完!”

  看著重新合攏一處的闇水濁門,段虎發出了一聲憤怒的吼叫。

  另一頭,徘徊在將塚裏的曹滿滋味同樣不好受,看著那隻曾讓他心驚肉跳、落荒而逃的凶獸蚒蛛,滿嘴滿心都是苦味。

  不散的陰魂,甩不掉的狗屁膏藥,該死的哼哼怪。

  曹滿想不明白,對方為何非要死皮賴臉的纏著他。

  莫非是前世的孽今世的緣,孽緣拉絲,揪扯不清嗎?

  此時的蚒蛛全身焦黑,散發著焦臭的氣味,八足隻剩下了三足,勉強支撐著肥大的身軀,嘴上的螯牙也失去了兩顆,沒有了當初的威風和霸氣,看上去慘兮兮、淒涼涼,挺可憐的。

  看著哼哼怪的慘樣,曹滿覺得似乎看見了自己的身影,一樣淒涼慘切

  同命相連?

  屁!

  一個是獸,一個是人,哪一樣了?

  除非合體。

  蚒蛛的樣貌是慘了點,但別忘了那麽句話,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如果認為對方此時軟弱無力、好欺負,那就大錯特錯了。

  特別是那六隻散發著凶戾、殘暴的眼珠,活生生一副要吃人的樣子,嚇得曹滿心底的涼氣嗖嗖外冒,要不是對方正好把去路擋住,他早就腳底抹油,逃之夭夭了。

  曹滿艱難的幹咽下一口吐沫,強打精神把小劍劍和小墨墨拿在了手中。

  輸人不輸陣,要從氣勢上壓倒敵人,這叫先聲奪人。

  段虎的金玉良言。

  曹滿鼓足勇氣,雙劍來回揮舞一下,口中大喝一聲:“呆!曹爺在此,小妖小獸休得猖狂!還不速速與我退下,免得曹爺大顯神威,將你抽筋扒皮、挫骨揚灰!”

  姿勢差點,氣勢勉強,聲音

  強差人意。

  主要是心虛,還有就是體力不支,氣力不足。

  不過已經很好了,要知道以往的曹滿,別說舞弄倆下吼一嗓子,能腿不抖身不顫的杵在原地,已經算是個硬氣的娘子漢。

  否則在破廟那會兒,他也不至於被一群兔兒爺欺負,雖然兔兒爺們凶了點

  看來,如今的他已經勉強算是個爺們,前麵加個偽,偽爺們。

  因為離著真正的爺們,還有點坎坎要邁過才行。

  蚒蛛惡狠狠的盯著曹滿,傷口中不斷有白色的汁液流出。

  半晌,誰也沒動,懟眼懟目。

  很快,曹滿敗下陣來,對方六目大眼,一個頂他倆,懟得過嗎?

  懟眼失敗不丟臉,問題是接下來該怎麽行動?

  接著杵棍還是

  突兀,蚒蛛眼中厲色一閃,張嘴一股白色粘稠的濃漿噴射過來。

  曹滿加著小心,但身子不靈活,隻能眼睜睜看著飛來的白漿噴了自己一個滿頭滿臉。

  白漿漿,酸腐腥臭,黏不拉幾,堪比濃鼻涕,惡心的曹滿直欲嘔哇哇。

  好在被噴的瞬間,曹滿閉著眼睛,現在勉強能視物,不至於兩眼白茫茫,生死聽天命。

  這時候,蚒蛛嘶吼一聲,用它僅剩的三足不斷撥動地麵,肥碩焦黑的身體擦著地麵快速移動而來,腹下那把鋒利的開山戰斧摩擦在地,不時發出了火花。

  曹滿尖叫一聲,哪還有半點爺們火色,一甩滿頭的白漿,接著漿遁朝將塚後殿逃去。

  曹滿的速度不慢,但蚒蛛的速度更快,別看隻剩下了三足,肚子上還插著開山戰斧,卻絲毫不受影響,跑起來像狂風掠地,一頓怒號就追上了前方撒腳狂奔著的曹滿。

  曹滿嚇得老魂飛竅,眼看對方冒著白漿的毒螯就要咬在自己身上,臨危之際他猛的朝旁地裏一竄。

  翻身、打滾、起身、狂奔,所有的動作一氣嗬成,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蚒蛛一擊走空,頓時暴跳如雷,以往在這將塚中,它可是霸主級的存在,現如今,三番五次負傷受辱不說,竟然連個小小的“小疣豬”都不把它放在眼裏。

  狂妄自大的蚒蛛如何受得了?

  大嘴怒張,一根根蛛絲噴吐而出,沒幾下,便把還在逃跑中的曹滿給捆了個結實。

  “撲通”一聲,曹滿重重摔了個七葷八素,連滾了好幾圈骨碌這才趴地不動。

  真苦逼,先被噴漿,現在被吐絲,果然,沒有最惡心,隻有更惡心。

  被蛛絲捆成了粽子的曹滿拚命扭,拚命動,嘴都用上了,卻依舊無法掙開蛛絲。

  而且他發現,蛛絲帶著粘性,剛才下嘴的時候,老牙差點被黏住拔不出來。

  誒?

  我有小墨墨,為啥要用嘴啃呢?

  曹滿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奈何手被捆著,騰不出來。

  現在就是想要墨霜割開蛛絲也來不及了。

  蚒蛛步步逼近,六目凶獰殘暴。

  曹滿嚇得滿地翻滾,骨碌碌順著冰冷的地麵朝後滾去。

  跑都跑不過,滾,能滾過對方的速度?

  近身的蚒蛛張開了臭氣熏天的大嘴,鋒利的毒牙刺了過來。

  曹滿憋氣閉眼,默念一句“無念。”

  過了一會兒,似乎,沒啥動靜。

  曹滿不敢睜眼,也許這是自己的錯覺呢?

  都說人在臨死前,時間過得特別慢。

  嗯,應該是這樣。

  又過了一會兒,還是沒啥動靜,曹滿疑惑了起來,可還是害怕睜眼。

  但轉念一想,橫豎都是死,管你睜眼還是閉眼,怕球。

  咬了咬牙,他鼓足了最大的勇氣,慢慢睜出了一條眼縫。

  入眼的依舊是那張缺了兩顆螯牙的臭嘴,濃白的黏液拉著長絲掛在嘴邊。

  不同的是,蚒蛛神色雖然凶殘,但是目光中卻多了一絲顧慮和擔憂,似乎是忌憚什麽一樣,即便有著曹滿這頓美味大餐擺在眼前,卻遲遲不敢有進一步的動作。

  曹滿一百個納悶,一千個想不明白。

  難道自己就這麽不招人待見,連頭獸獸也看不起我?

  是嫌肉酸還是肉臭,又或是嫌我的肉有毒?

  曹滿怒了,尼瑪,這也太欺負人了。

  老子還沒嫌你醜你臭你惡心,反而先被你這畜生嫌棄。

  不吃我是吧?

  嫌肉不幹淨是不?

  好!

  你不吃我,我逃給你看!

  趁著蚒蛛遲疑的工夫,曹滿蠕動身體,像蛆蟲一樣朝後扭了出去。

  約摸拉開了一段距離,曹滿將手中握緊的小墨墨一翻個,刀刃對準蛛絲割了起來。

  還別說,墨霜不愧是寶刃,堅韌結實的蛛絲一割就斷,沒幾下,全身纏著的蛛絲便被全部割開。

  重獲自由的曹滿翻身從地上爬了起來,活動一下酸疼的四肢後,他警惕的看向了還待在原地的蚒蛛。

  蚒蛛原地站樁,身子一動不動,六目陰寒,直勾勾的盯著他看,嘴裏白色的漿液緩緩落下,成絲成線,一直拉長到了地上,即便如此,蚒蛛依舊未動。

  咋回事?

  定身了不成?

  可能嗎?

  曹滿越看越不明白,越不明白就越好奇。

  可現在是好奇的時候嗎?

  是該逃命的時候!

  曹滿轉身就想離開可他發現,自己隻要一走,對方就會變得急躁起來,自己一停腳步,情緒又會有所緩和。

  這是怎麽回事?

  難道說

  蚒蛛是在懼怕著什麽,以至於連動彈一下都不敢嗎?

  曹滿撓了撓頭,頭上都是霧水,越撓越濃。

  嗯?

  哼哼怪的六目,似乎會時不時移向某個特殊的位置,每一次都隻敢瞟上一眼,隨後又快速的收回,就像犯了錯的毛娃子,潛意識會看向犯錯的地方

  曹滿眼力不錯,敏銳的捕捉到了對方的視線。

  順著六目移動的視線,曹滿仔細端詳了過去,昏暗的環境讓他看不太清楚,隻能依稀中看見遠處漂浮著一點詭異的紅芒,忽閃忽滅。

  微火弱弱,芒寸咫尺,盡管視線模糊,但是紅芒下方隱約擺放著的物件卻讓他忽感到一陣忐忑和不安。

  揉了揉眼睛,曹滿眯縫起了雙眼又辨認了一下。

  物件不小,長長方方,看上去像是

  一口棺材?

  “棺材!莫非就是那位自杞國將軍的黑棺?”

  暗吃一驚,曹滿四周一打量,這才發現自己正好處於後殿入口,身前是一個巨型的拱門,上麵刻滿了玄奧、精妙的符文,拱門上方的石匾中雕刻著幾個大字,字跡蒼勁雄厚,但非漢字隸書,應該是一種難以辨認的蠻夷古字。

  曹滿自然看不懂石匾上的字體,但是大概能猜到是什麽意思,無非是什麽墓什麽塚之類的銘刻而已。

  古時將侯的墓碑上都會刻有神武大將、飛雲將軍、鎮國神將之墓的墓銘,用於歌功頌德,緬懷先烈,自杞國雖為蠻夷之國,但是這些方麵想必也大同小異。

  曹滿一拍腦門,忘了,剛才慌不擇路,跑到後殿墓寢來了,現在好,一邊是裝著大將軍的瞳血黑棺,一邊是攔路的哼哼怪,兩邊都可怕,兩邊都危險。

  這種感覺,跟騎虎難下有的一比。

  其實吧,哼哼怪那邊相對要安全一絲絲,畢竟這隻墓獸此刻不敢亂動彈,原地站樁,三足獨立。

  不像黑棺那邊,萬一大將軍還魂,從棺材裏蹦躂出來呢?

  然而,曹滿還是不敢接近哼哼怪,其他不說,要是對方心血來潮再噴幾口白漿,又或是吐幾口蛛絲呢?

  索性,曹滿哪兒也不去,直接蹲在了巨型拱門的下方,一邊擦著滿頭的漿漿,一邊老鴉守死狗,不,是耗子盼黑臉,就等著段虎回來救他。

  哼,哼

  不大工夫,蚒蛛發出了幾聲獨有的哼聲,身子也開始緩緩移動了起來,不過卻隻敢在周圍徘徊,不敢越雷池一步。

  曹滿拍了拍驚亂的胸口,剛才把他嚇得夠嗆,臉嘴都綠了,心髒怦怦亂跳。

  哼,哼

  “哼你祖宗!”

  哼,哼

  “哼你大爺!”

  哼,哼

  “哼你妹!”

  哼聲不斷,曹滿順著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最後,連他自己都罵煩了。

  又煩又氣,曹滿想不通,別人倒鬥能賺個盆滿缽滿,他呢?金銀沒有,屍俑殘魂沒少見,還有隻哼哼怪。

  狗屁的開棺撬板金腰帶,騙鬼去吧!

  鬼都不信!

  坑,都是坑,黑坑!

  等等

  開棺?

  金腰帶?

  我去,那口黑棺不就是現成的金腰帶嘛?

  曹滿眼中一下就火熱了起來,就像饑渴的漢子瞅見了那啥啥一樣,滿眼賊光四射,一副貪婪十足的賊樣。

  下一刻,他又泄氣了起來。

  金腰帶是好,可也要有命去拿對吧?

  萬一,大將軍起屍呢?

  那家夥可不同於一般的小僵小粽,記得當時在石廊壁畫的時候,段虎曾有意無意提了那麽幾句,盡管沒說清楚,但他能看出對方心裏的顧慮,更不用說徘徊在外麵的哼哼怪,眼中的忌憚之色,幾乎都寫在了臉上。

  曹滿如冷水潑頭,頓時心裏哇涼哇涼的沒了興致。

  可惜段虎不在這兒,否則

  對了,段虎呢?

  想到這,曹滿四外張望起來,不一會兒,臉子拉得像驢臉,鼻孔直噴白氣。

  可惡的黑臉,無情無義的黑心漢!

  把曹爺一個人丟在這算幾個意思?

  呃

  想想似乎又有些不太對,先不提段虎的人品如何,關鍵在於,對方沒道理突然把他丟下一個人就這麽跑了。

  看來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蹊蹺,隻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曹滿輕出一口氣,伸手擦了擦腦門上的白毛汗,剛才把他嚇得,真以為黑臉無情,丟下他不管了呢。

  又過了一會兒,依舊不見段虎的身影,倒是哼哼怪挺有耐心,一直陪著他,還會時不時發出幾聲哼哼來“安慰”他急切寂寥的心情。

  “靠,我怎麽那麽傻?虎爺說過,隻要陽氣不外泄,就不會引發屍變,這麽說來”

  賊光一冒,曹滿不由得激動了起來,目光灼熱的又投向了墓寢中的那口黑棺。

  風險與機遇並存,風險越大,收獲越多!

  一旦**找到了蹩腳的借口,所有的理智都能變成盲目的衝動。

  曹滿捂住口鼻,輕抬腳慢下足,躡手躡腳朝墓寢深處走去。

  他沒有注意到的是,當他開始行動的那一刻起,蚒蛛的情緒明顯焦躁不安了起來,就像看著到嘴的獵物逃走一般,失望、無奈、惆悵、不滿

  隻是諸多情緒中,卻唯獨沒有著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