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屍骨洞真相
作者:語魁      更新:2020-06-29 20:55      字數:5033
  等到渾身血汙的曹滿一路撲騰著從屋裏爬出來,段虎一改臉上的黑沉,換上了一副笑眯眯的表情。

  “段虎,你”

  看著有些瘮人的笑容,曹滿不知為何,忽感心裏有些發毛。

  “叫虎爺!”

  “虎,虎爺。”曹滿立馬改口,幹脆利索。

  “孺子可教。”段虎笑著拎來了一個大木桶。

  曹滿直愣愣的看著大木桶,一路過來還冒著水花,莫非這就是常言中的

  嘩!

  一桶冷水把曹滿淋了個裏外通透,跟個落湯雞似的,凍得在原地跳起了大三弦,整個人哆嗦成了一團。

  果然,真的是“冒壞水!”

  一點兒都不帶錯的。

  趁著曹滿又跳又抖又扭,段虎嫌棄的往遠處站了站,生怕被濺來的血水弄髒了他的衣服。

  “阿嚏,阿嚏”

  抖完跳完,噴嚏聲有節奏的響起,不快不慢,不緊不鬆。

  段虎抬頭看看天色,“嗯,明天肯定是個大晴天。”

  大晴天?

  哆嗦中的曹滿好奇的瞪大了眼珠,轉而明白了過來。

  本地有句土話,三聲大噴嚏,明兒個準天晴。

  靠!臭黑臉,人損臉黑,拿曹爺窮開心!

  “阿嚏!”

  一聲噴嚏嘎嘣脆,曹滿擦擦鼻水,老大不樂意的發起了牢騷,“虎爺,別再玩我了成不?”

  “玩你?虎爺沒那興致。”段虎擺擺手,真像那麽回事似的。

  曹滿眼神鄙視,剛兒誰拎水澆水玩了個不亦樂乎?

  不正經。

  “曹滿。”

  “啥事?”

  “洗幹淨了麽?要不再來一桶。”

  “洗幹淨了,白白滑滑,跟出水芙蓉一樣,不信你瞅瞅,阿嚏!”

  曹滿撩起了衣服,露著白肚皮以示“清白”。

  “洗幹淨就好,隻是”段虎側著腦袋,話中別有深意。

  “虎爺,有話直說成不?”曹滿心虛的問道。

  “虧你長了身板豬肉,中看不中用,三伏天的熱氣,居然連點涼水都受不了,腎虧腰子虛了?”段虎老神在在的說著。

  你大爺的腎虧腰子虛!

  要不是曹爺泡過水缸,又躲在陰冷的死人堆裏,至於受涼嗎?

  曹滿氣惱,但不敢發作。

  “虎爺,我腰子沒問題,好著呢,就是受了點風寒而已。”

  是男人哪能說腰子不行?曹滿一百個一千個不會承認。

  “解釋就是掩飾,男人的那點毛病,是男人都懂。”段虎遞了個他懂的眼神過去。

  曹滿嘴角抽搐,“真不關腰子的事,是太冷了,真的。”

  “原來是冷啊,這好辦,一屋子的死人,刨件衣服不就解決了。”段虎說道。

  “你才會刨死人的衣服穿!”

  是可忍孰不可忍,曹滿終於怒了,隻是下一刻。

  “哦喲喲,虎爺,輕點輕點,我知錯了還不行嘛,虎爺”

  一頓火栗,曹滿立馬服軟,啥火氣都沒了。

  不服軟不行哇,段虎的手是真的黑,嘴裏說著好聽,什麽“十香九味炒爆栗”,可那股子狠勁,能治便秘。

  “現在還冷不?”

  曹滿牙齒打顫的回道:“不,不冷了。”

  “嘖嘖,做人要實誠,冷就冷,何必遮遮掩掩的?”說話間,段虎晃了晃手腕。

  曹滿嚇得一縮脖,“冷,真的挺冷。”

  “這不就對了。”段虎收回了拳頭,“把衣服脫了。”

  啥?脫衣服!

  曹滿緊張兮兮的雙手抱胸,搞了半天,原來黑臉喜歡那玩意,日了狗了,這關咋過?

  曹滿怕了,是真的怕了,早知如此,他寧願躲在死人堆裏也不出來。

  “讓你脫你就脫,磨蹭啥呢。”段虎催促道。

  曹滿欲哭無淚,“虎爺,別搞了,我這老菊開不了花”

  話音未落,段虎爆栗落下,曹滿嚎了個哇啦啦。

  “虎爺,還是你的法子好,現在我覺得不冷了。”

  烤著太陽,身上隻剩下了一條大衩的曹滿舒服的說道,想起剛才的誤會,心裏又一陣的尷尬。

  早知如此,何必受那罪。

  看著腰間別著槍帶,胸口紋著刺青的曹滿,段虎問道:“我說,你這品味真夠怪的,沒事喜歡在胸口紋泥鰍?”

  曹滿

  蚯蚓?

  眼睛長哪了?那是五爪青龍好不!

  “虎爺,你看錯了,是龍,龍!”曹滿加重語氣說道。

  “龍?就那細不溜秋的玩意是龍?別逗了,沒人會信。”

  “騙你是孫子!”

  曹滿不甘的喊了一聲,聲音大點,段虎的臉色沉了下來。

  “你說什麽?”

  曹滿,“嗬嗬。”

  說起來,也怪曹滿當時那會兒年少無知,想學街頭混混弄點刺青威風一下,可問題在於那時他才十歲,手頭沒錢隻能貪圖便宜,這不,遇到了個正想練手又不靠譜的刺青學徒。

  刺青時的那份痛苦,疼得曹滿死去活來,然而呢?

  青龍變泥鰍,龍爪沒有,龍角沒有,賊頭賊腦的泥鰍頭倒挺顯眼,身子又細又長,關鍵是洗不掉

  活生生的悲劇,成了曹滿一輩子的汙點,除了認命,除了捂好不露餡,能咋辦?

  記得那時候常梅初見,笑了個花枝招展,曹滿還挺開心,博得了美人的歡心,隻是後來感情變了,當初的歡笑變成了嘲笑,刺青也成了曹滿心中的一根刺。

  曹滿很不是滋味的咂咂嘴,泥鰍就泥鰍吧,起碼說明老子有膽量,不像某些人,嘴把式,光說不練,有種也刺青個試試,疼不死你

  正安慰著自己,段虎解開衣服,露出了胸膛上的那顆虎頭刺青,威猛霸氣,桀驁狂勇。

  低頭看看自個兒胸口上的“小泥鰍”,曹滿不自然的用手捂住胸口。

  “呃刺青這玩意也就是圖個興趣,大小無關緊要,自己喜歡就行。”曹滿不自然的笑了聲。

  “小泥鰍。”

  段虎蔑視一眼,隨手把衣服上的紐扣係好。

  曹滿老牙挫響,小泥鰍又如何?起碼能鑽泥地,老虎行嗎?

  老子就想問一句,老虎敢鑽泥地嗎?

  咦?好像忘了啥事

  曹滿拍拍腦門,想起來了,黑臉這廝咋來的?莫非真砸監反獄了不成?

  想到這,曹滿一把抽出了花口擼子,槍口對準段虎緊張的問道:“段虎,你怎麽會在這?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越獄?”

  段虎淡淡的看了眼曹滿手中的槍,“怎麽,不叫虎爺了?”

  “叫你大爺,說,你怎麽逃出來的?”曹滿機警的退後幾步,生怕離著近了吃虧。

  “逃?你太小看虎爺了,告訴你,虎爺正兒八經從縣警所走出來的。”

  “不可能,當時我離開的時候下個命令,誰也不能放你出來!”

  “嗬嗬,是嘛?那要是有人肯放我出來呢?”

  “放屁!誰吃了狗膽敢不聽我的命令?讓我查出來非抽他三百個大耳刮子不可!”

  “趙所長。”段虎回道。

  “誰?”曹滿眨眨母狗眼,一臉不信的盯著段虎。

  “趙所長。”段虎再次答道。

  “不可能!他怎麽會放你出來!”曹滿嘴裏嚷嚷得凶,心裏卻一陣泄氣,泄氣不說,還挺納悶。

  按理說,那老狐狸和黑臉沒啥交情,為啥私下放了對方呢?

  難道這其中有什麽貓膩?

  “說,趙所長為何要放你出來?千萬別想著騙我,我可聰明著呢!”曹滿質問道。

  “這我相信,肥頭大耳的東西都聰明。”段虎回道。

  “那當然段虎,你罵誰呢?”反應過來後,曹滿急了眼。

  段虎把頭一偏,答非所問的說道:“趙所長放我出來是為了查案,並且派了眯縫眼和孫誌做我的幫手。”

  “那他們人呢?”曹滿左右瞅瞅,哪有二人的身影,鬼影子都見不到。

  “他們死了。”說話的時候,段虎的臉色明顯有些低沉。

  “死了?老子信了你的邪!”終於抓住了話柄的曹滿理直氣壯的叫喊著。

  “眯縫眼是在一處雜院的狗洞裏被屍變的常福殺害的,孫誌則是死在了屍刹的手中,不信的話,你現在可以去看看他們的屍體”段虎簡短的把事情經過講述了出來。

  真有這事?

  曹滿又眨眨眼睛,心裏信了大半。

  “你說的屍刹是不是有著一丈來高的魁梧身軀,全身血紅,青麵獠牙,額間還有一顆血眼珠子?”

  一聽這話,段虎來了興趣,“哦?你也見過那老僵?”

  “我”

  曹滿心中一陣臥槽,老子何止見過!

  當時曹滿躲在水缸裏麵,本以為躲過了一劫,誰知就因為一個屁,使得屍刹來了個回馬槍,虧得他急中生智,及時翻出了水缸,從牆角下的狗洞鑽了出去。

  然而屍刹不同於一般的僵屍,反應極其靈敏,曹滿前腳剛逃出去,後腳屍刹就跟著追了過來。

  那時的曹滿真好比過街的老鼠一樣被屍刹追得滿地亂逃,鑽狗洞,藏床板,滾草垛,擠牛棚

  就像躲貓貓。

  我藏你找,找不到算我贏,找到,把命丟。

  曹滿想死的心都有,起碼能來個痛快,不至於心肝兒亂顫,備受折磨。

  後來被屍刹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實在是沒有了辦法,不得已,曹滿隻好鋌而走險,躲進了常家大院的正堂裏麵,往死人堆裏一貓,憋著氣在那挺屍,這才勉強得以苟延殘喘。

  也就是在那會兒,他看清了屍刹的真容

  說起來,靠著挺屍和憋氣的辦法,曹滿頂多能瞞混過去一時而已,時間長了自然會露餡,要不是關鍵時候屍刹似乎被什麽事情給打斷,怒氣衝衝的離開,想必他這條小命,指不定會不會歸西。

  不說還好,說出來滿滿都是辛酸淚。

  段虎一邊聽著,一邊樂嗬,想不到歪打正著下,居然救了這貨一命,看來曹滿命不當絕,天意吧。

  這時候,曹滿似乎也回過了味兒來,臉色尷尬的收回了手槍,目光有些躲閃。

  “受人點水恩,需當湧泉報,曹滿,你說是不?”段虎問道。

  “啥點水恩?我不知道。”曹滿打個哈哈,來了個裝傻充愣。

  段虎摩挲著下巴,眼睛眯縫了起來。

  賊耗子,在虎爺麵前耍花腔,信不,爺一瞪眼你就要跪!

  “是誰說要抽趙所長三百耳光來著?”

  曹滿臉皮一抽,神色更加不自然了。

  “是誰在胸口刺泥鰍來著?”

  曹滿喉結一陣移動。

  “是誰在死人堆裏玩跐溜,鑽狗洞,滾草垛,一個響屁翻水缸”

  曹滿忍不住了,“別說了,段虎,明人不說暗話,你想要我怎麽報答你?”

  “叫虎爺!”段虎一瞪眼。

  “虎,虎爺”曹滿憋悶的小聲回道。

  段虎滿意的點點頭,瞅瞅,這不跪了嗎?

  收回臉上玩味的笑容,段虎嚴肅的問道:“曹滿,我問你,當初在大王崖下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還有,那處屍骨洞裏到底藏了什麽東西?”

  “這”

  一聽這話,曹滿頓時有些猶豫了起來。

  “不想說?”段虎聲音一沉,耐心漸漸耗盡。

  曹滿無奈的歎了聲氣,最終還是道出了實情

  當夜接到報案後,由於事關重大,曹滿帶著手下急匆匆趕到了大王崖下,驅散了附近的縣民後,他便和幾個手下進入到了屍骨洞中。

  一進洞曹滿就感到了不對勁的地方,陰暗狹長的的寒洞裏,充滿了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時不時閃爍著的微弱光線,詭異的抽泣聲

  詭譎的氣氛,陰森的環境,就好像有什麽可怕的怪物隱藏在黑暗的角落裏一樣,讓人後脊梁一陣陣發寒,驚悚可怖。

  壯著膽子,曹滿幾人一路摸索,終於來到了洞底深處。

  入眼的是一副血淋淋的慘景,冰冷的地麵上,橫七豎八躺著幾個人的屍體,除此之外,還有九具來曆古怪,死狀詭異的白骨。

  其中一具枯骨盤坐在最裏麵的石台上,兩隻幹枯的手臂裏捧著一隻木盒,木盒並沒有蓋上,而是開啟著,裏麵時而會發出一些微弱神秘的光線。

  說到這,曹滿變得吞吐了起來,似乎有些躊躇。

  “板板的,你倒是把話說完啊?再磨蹭,等天一黑,屍刹出來行凶的話,虎爺第一個拿你喂老粽子!”段虎急切的催促著。

  曹滿嚇得一哆嗦,咯噔都沒有打一下,便把之後的事情說了出來。

  貪婪往往會讓人失去理智,曹滿也不例外,當他看見枯手中抱著的那個木盒,竟然不知死活的打起了貪念。

  趁著幾名被嚇破了膽的手下又吐又嘔的時候,曹滿一把蓋住了打開的木盒,並且偷藏在了懷中。

  曹滿沒有注意到的是,當木盒被他藏好後,那些時斷時續的哭聲卻停了下來,隻是那時的他完全沒有心思去留意這些情況。

  由於案件格外的離奇和詭異,曹滿知道這種無頭懸案一旦被曝光,勢必會驚動省城的人,搞不好連他的烏紗帽都保不住。

  未免夜長夢多,當夜,曹滿命人把所有的屍體和白骨焚燒一空,並且還把洞口炸垮,毀去所有的線索,以此掩蓋事情的真相。

  至於得到的那隻木盒,盡管來曆不明,但曹滿相信,裏麵的東西一定珍貴無比,否則怎麽可能會發出光芒來呢?

  可惜當時過於匆忙,他連瞅一眼的工夫都沒有,不過這不打緊,木盒到手,裏麵藏著的寶貝還會飛嗎?

  曹滿偷出木盒為的不是自己悶聲發財,而是為了獻給自己的老丈人。

  寶物雖好,但價值有限,比起老丈人顯赫的家勢,孰重孰輕,曹滿自然分得清楚。

  這幾年來,老丈人常貴對他橫挑鼻子豎挑眼,還不是因為他人窮誌短,沒什麽好東西孝敬對方。

  現在有了寶物,隻要獻給常貴,說不準哄得對方一開心,那麽他的日子也就會好過起來,最起碼不用時常看到常貴那張拉長的老臉。

  曹滿的主意打得是不錯,眼光也看得挺遠,但他萬萬沒有想到,正是他的這份“精明”,卻給老常家帶來了滅頂之災,同樣也給他帶來了災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