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殘存的疼痛

  “康晉南，給我講講你當兵的故事吧……”發作的時間雖然過去了，但身體依然在顫抖，全身虛弱無力，這樣躺在床上想睡又睡不著，她隻能讓自己轉移注意力。

  “好！那我就給你講講……”康晉南點點頭，微微想了想便開始給妻子講了起來。他的當兵史有十幾年之多，所以經曆不一般人要豐富一些，為了能轉移妻子對身體的注意力，他盡最大努力講的繪聲繪色。

  俞夏靜靜的聽著，偶爾還會對康晉南露出一個笑容，但實際上，她一句話也沒聽進去，康晉南到底在講些什麽，她根本就不知道。之所以這樣做，隻是害怕他擔心自己。半個小時後，她無力的閉上眼睛，希望自己能在康晉南的故事中慢慢的睡過去。隻要睡著了，便什麽都感覺不到了。可無論她怎麽閉著眼睛，心卻一點也平靜不下來。身體裏剛剛遭受劇烈的摧殘後，那種殘存的疼痛依然吞噬著她脆弱的神經。

  下午的時間對俞夏來說，如同靜止了一樣漫長。快到五點的時候，病房的門被人推開了，康晉南扭頭看過去，發現居然是沈以默扶著明瑤走了進來，他立即握了握妻子的手提醒她。

  明瑤已經醒過來一段時間了，其實她這種時候，情緒不能太激動，但是沈以默看到俞夏和康晉南身上傷痕累累的樣子，實在忍不下去。便把實情全都告訴了妻子，雖然對他來說，妻子的眼睛很重要，但他也清楚的了解明瑤和俞夏之間深厚的姐妹情，如果在俞夏最艱難的時候她什麽都沒做，以後就算她的眼睛複明了，她的心裏也會留下一個遺憾。而且他相信，明瑤的出現對俞夏的作用肯定是別人無法比的。

  “夏夏……”明瑤在沈以默的帶領下向著妹妹的床邊走過去，現在的她眼睛還纏著紗布，看不到妹妹到底是什麽樣子，但就算是憑著二十幾年來對毒品破壞力的認知，她也能想像出妹妹現在的情況有多糟糕。

  “姐……”俞夏看著姐姐喊了一聲，雖然她努力想喊的聲音高一些，讓她知道自己沒什麽大事，但她的聲音帶著嘶啞，怎麽都無法掩飾。

  “夏夏……”握住妹妹手的瞬間，明瑤的喉嚨哽咽了。盡管俞夏努力壓製著，但是觸感極強的明瑤還是明顯感覺到妹妹的手正在忍不住的顫抖。但她什麽也沒說，隻是看著妹妹大致的方向柔聲道：“夏夏，我一直在想，你到底長的什麽樣子，以前聽以默向我描述過，也聽別人說起過，可我還是想親眼看看你……”明瑤的手慢慢的落在了俞夏那張已經蒼白的臉上，在她的臉頰上微微的摩挲著，從額頭到眼睛，從鼻子到嘴唇，每一次撫摸，都在深深刺痛著明瑤的心，明明看不見，她卻看穿了一切。手觸到妹妹眼角的淚珠時，她輕輕的抹去，看著妹妹溫柔的一笑：“夏夏，我們分開了二十一年，等我的眼睛複明時，就是我們真正重逢的日子，我想這一天不僅僅是我們期望的，也是我們的母親最期待的一天，你一定要努力，等你真正康複的那一天，我一定帶你去母親的墓地看看她。讓媽知道，在她離開的這些年裏，你一直過的很好……很好……好嗎？”

  “姐……”俞夏握著姐姐的手，淚如雨下。如果不是身體被綁在床上，此刻的她真想抱著姐姐大哭一場。

  “我們一起努力！我相信你一定好起來，我的眼睛也一定會複明！夏夏，你一定能做到的！”明瑤緊緊的握著妹妹的手，希望自己的到來能給她戰勝一切的力量和勇氣。

  “姐……我不會……讓你失望的……”身體裏那種熟悉的感覺又來了，可她不想在姐姐麵前失態，緊緊的攥著另一隻手，她一字一句的回答，眼睛卻求助的看向另一邊的康晉南：“我……有點……困了……”

  妻子的手劇烈的顫抖時，康晉南就感覺有些不對勁，看她求助的眼神便知道情況不妙，他給沈以默使了個眼色，沈以默立即把妻子扶起來：“夏夏現在身體很虛弱，不能說太多的話，我們還是讓她休息吧！”

  “好吧！”明瑤聽話的點點頭，跟妹妹打了招呼離開了房間。

  病房的門關上的一刻，一串串汗珠從俞夏的臉上流下來，身體冷的要命，汗水卻止不住的往外流，身體裏那種錐心刺骨，又奇癢無比的感覺再次撲天蓋地的襲來，胃裏也是說不出的惡心，可是想吐又吐不出來。知道康晉南擔心自己，她就拚命的隱忍著，把頭扭向另一邊，死死的咬著自己的嘴唇，沒多長時間唇角便有鮮血溢了出來。

  康晉南重新走到妻子身邊時，立即掀起棉被，看著她的身體在床上不停的扭來扭去，他知道發作的時間又到了。可是她的身體反應這麽強烈，居然聽不到她的呐喊聲，探身看向她的另一側，才發現她已經把自己咬出了血。顧不上多想，他迅速取過一條毛巾，掰開妻子的嘴塞了進去。

  很顯然的，這一次的發作比之前兩次的時間都要長，程度也比之前來的更要猛烈一些。康晉南之前用繩子捆妻子的時候，還是沒敢太用力，結果沒多長時間就被俞夏全都掙脫了。康晉南拚命按住妻子的身體，可是毒癮發作時的俞夏，力氣大的驚人，沒幾下就被她給掙脫了。雖然身體裏難受的要死，但是俞夏這次並沒對康晉南下手，跳下床的瞬間她向著旁邊放菜的地方跑了過去，伸手把裏麵的盤子全都狠狠的摔在了地上，隨著劈裏啪啦的亂響，盤子被摔的四分五裂，俞夏拿起其中的一塊碎片對著自己的手腕毫不猶豫的割了下去。

  碎片接觸到她皮膚的一瞬間，康晉南撲過去一把抱住了妻子，快速奪下了她手裏的碎片。

  “夏夏……你怎麽能做這種事？笑笑和陽陽還在等著你！他們不能沒有媽媽，你再忍一忍，再忍一忍……求你了……”康晉南被妻子的舉動給震驚了，他拚命的抱住妻子淚如雨下。

  正在掙紮的俞夏被康晉南的話給愣了一下，片刻之後她強忍著身體裏的痛楚一字一句的對康晉南道：“那就快把我捆起來！快點！”

  康晉南這次沒再手下留情，很快就把妻子緊緊的綁在了床上。當他在她身邊重新坐下來時，看著妻子那張已經完全沒有血色的臉，他的心被徹底的撕碎了。他在她的身邊躺下來，伸手捧住她的臉，一下又一下不停的親吻她的額頭。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俞夏才在康晉南的懷裏慢慢的安靜下來，剛才的那場暴風雨把她全身的力氣徹底的耗盡，她虛弱的連睜眼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這次的毒癮雖然發作的比之前的兩次都要厲害，但卻讓康晉南看到了希望，雖然一開始出現了一點小小的意外，但是他把妻子第二次綁在床上時，她完全是自己硬生生挺過來的。

  “我差點……又退縮了！康晉南，我是不是……沒用？”想想剛剛自己要自殺的樣子，俞夏自己都感覺心有餘悸，幸好，幸好康晉南守在自己的身邊，如果那一刀真的劃下去，她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麽樣子。

  “寶貝，你很棒！你已經比之前的兩次有了很大的進步！我相信，用不了多長時間，我們一定會成功的！”他把妻子緊緊的摟在懷裏，心裏說不出的激動。雖然隻是一點點希望，但他看到了她的努力。聯想剛才的一幕，一個念頭在腦海裏越來越清晰。

  “真的嗎？”俞夏哆嗦著嘴唇問，剛剛經曆過暴風雨襲擊的她，身體依然還在顫抖中。

  “真的！你很棒！你不知道像剛才那種情況，就算是一個身體強壯的男人都無法控製自己！夏夏，你一定沒問題的！”

  “我感覺……好累……”俞夏虛弱的閉著眼睛，真想好好的睡上一覺。哪怕是半個小時，她都知足了。

  “那你休息一會兒，我出去一下！”康晉南站起來，給妻子把棉被重新蓋好，轉身快步的走出了病房。

  康晉南回來的很快，把地上的東西收拾之後再次坐在了妻子的身邊。俞夏因為身體太過虛弱，這次閉上眼睛後，居然意外的睡了半個小時之久。雖然這半個小時睡的並不安穩，但對俞夏來說已經是個意外的驚喜了。吃晚飯的時候，俞夏依然沒有任何的胃口，吃了一口之後便再也吃不下去了。康晉南也沒再強求她，把飯菜收拾好，又開始陪著她聊天。到了晚上八點多的時候，沈以默拿著一些東西走進了病房裏。

  沈以默拿進來的，是康晉南讓他去攝影工作室裏加急洗出來的照片，每一張上麵都是陽陽和笑笑可愛的模樣，足足有一二十張之多，而且每一張的尺寸都足夠大。康晉南和沈以默一起把這些照片掛在牆上，無論俞夏從哪個角度看過去，都能看到兒子和女兒可愛致極的小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