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老約翰從格雷特家走出來。

  “那這件事，就麻煩你了。”老約翰轉身，頭微微揚起，矜持而又不失禮貌地對站在門口的老格雷特說道。

  “能為男爵大人服務，那是我的榮幸！”老格雷特嘴角輕笑，微微欠身，“老格雷特在帕特雷城還是認識一些朋友的，明天我將親自為約翰老爺帶路。”

  “如此甚好！”老約翰點點頭，“如果事成，男爵大人不會吝嗇賞賜！”

  老格雷特頓時笑得麵如老菊。

  “嗯，那明天再見吧。”老約翰道了一聲，就麵無表情地離開了。

  老格雷特卻依然在門口那裏站著，臉上的笑容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變成一副平淡的樣子，眼神像無底的深潭，靜靜地看著老約翰越來越模糊的身影。

  “父親，他已經走遠了……”老格雷特身後傳來一道略帶情輕浮的聲音。

  老格雷特眉頭一皺，轉身，不是他的大兒子還有誰？

  “你怎麽回來了？你不是去找男爵大人要的石頭和泥土嗎？”

  “找不到！”大格雷特懶洋洋地回了一句。

  “找不到不會繼續找嗎？不會往遠一點的方向找罵？”老格雷特一聽就來氣，教訓道。

  “不想找！全村的人都找了這麽久，都沒有人找到！父親，會不會是男爵大人已經找到了，卻故意說沒有找到，好貪墨那筆賞金？”大格雷特惡意猜測道。

  這段時間，不是沒有村民上交過跟石灰石和粘土相似的東西，但很遺憾，都不是威廉要找的東西。

  “大膽！男爵大人你都敢詆毀！”老格雷特大怒。

  大格雷特撇撇嘴，“我隻是說說而已。”

  “說都不能說！咳咳咳……”因為太過生氣，老格雷特猛烈咳嗽了幾聲，然後才瞪了自己的大兒子一眼，道，“格雷特家一直能生活至今，靠的就是不亂猜！你要記住，我們隻是一個送信的工具！工具是沒有自己的想法的。”

  “知道了，父親。”大格雷特不以為意地回道，“您說過很多次了！”

  “哼！”看到這副模樣，老格雷特心裏歎了口氣，頓了一下，他才道，“男爵大人的護衛隊你嫌危險你不去，男爵大人發布的任務你嫌麻煩你不去找，既然這樣，你明天就和我去帕特雷城吧。”

  “帕特雷城？男爵大人的管家？”大格雷特腦筋轉的特別快，嘿嘿怪笑，“男爵大人要在帕特雷城購買房產了嗎？能夠堅持到今天，他已經是一位勇敢的貴族了！”

  “閉嘴！”老格雷特吼道，又忍不住咳嗽起來，“咳咳咳……”

  “難道不是嗎？可憐那些愚蠢的村民，還真有人以為男爵大人冬天會呆在這裏，跟那些該死的蜥蜴人苦拚？貴族才沒有這麽蠢呢！”大格雷特自以為是地說道。

  “如果你這話被男爵大人或者是他的隨從聽到，你覺得你吊在村口上能堅持幾天？”老格雷特冷冷說道。

  大格雷特聞言頓時打了個寒顫，害怕地四周望了望，空無一人，才暗呼了口氣，小聲道，“男爵大人可沒有那麽多的空來管我的事？再說了，他也沒有幾個追隨者，他在忙著呢！”

  “哼！”老格雷特冷哼一聲，“你找死沒關係，別連累格雷特家，也別連累你的弟弟。他可是在男爵大人的護衛隊裏，你可別害他失去了男爵大人的信任！”

  大格雷特眼裏閃過一絲冷光，就沒有說話了。

  老格雷特失望地望了一眼自己的大兒子，道，“約翰老爺去帕特雷城是為了采購過冬的物品，你不要亂說。今天好好休息！明天跟我一起上路！”

  “過冬的物品？難道男爵大人他真的要……這不是找死嗎？”大格雷特震驚地說道。

  老格雷特望了他一眼，沒有回答，慢慢從他旁邊走過，進到屋子裏了。

  留下大格雷特站在原地，眉頭深鎖。

  “安德魯……”

  安德魯是大格雷特的名字，聽到有人在叫他，安德魯·格雷特抬起來頭，一眼就看到了外麵站著的亞當斯。

  “亞當斯先生，你是來找我父親的嗎？”安德魯·格雷特隨口問道。

  “不，安德魯，我是來找你的！”亞當斯的回答卻讓安德魯意外。

  “找我？”

  “是的，安德魯，你沒有聽錯。”亞當斯肯定地道。

  安德魯心裏一動，玩味地說道，“安德魯先生，我可沒有什麽隱秘的消息呀。“

  “安德魯，你真幽默。”亞當斯嘿嘿笑道。

  “亞當斯先生，請直言吧。”

  “好吧。”亞當斯靠近了安德魯，壓低了聲音，用隻有兩個人才聽得到的聲音，道，“我確實有點事情拜托你……”

  “這不好吧……”安德魯眉頭深鎖，遲疑不定地望著亞當斯。

  “安德魯，凜冬將至，你難道真的要留在這裏嗎？我們需要助力！我們需要自救！”亞當斯深深望著安德魯的眼睛。

  安德魯瞬間想起老格雷特剛剛說的話，購買過冬的物資，心裏搖擺不定的天平瞬間往一側傾倒，他點了點頭。

  亞當斯頓時意味深長地笑了，“整個尼塞小村的人都會感激你的，你是整個村子的英雄!”

  被亞當斯這麽一誇，安德魯臉色變得潮紅起來。

  這時，屋子裏麵傳來老格雷特的聲音，“安德魯，你跟誰在說話？”

  “沒……“安德魯回過神來，隨口應付了句。

  “那我先回去了！別忘記了！”亞當斯無聲地說道。

  安德魯重重地點點頭，目光堅定。

  第二天一大早，老約翰，老格雷特，以及他的大兒子，安德魯·格雷特，每人騎著一匹挽馬，帶著足夠的幹糧，往帕特雷城前進。

  帕特雷城距離尼塞小村上百公裏遠，哪怕騎著馬，也要一天的時間。

  這還是快的！

  如果大隊人馬，速度會慢上許多！

  每年尼塞小村的遷移，都要花費三，四天的時間。

  …………………………………………………………………………………………………………………………………………

  入夜，尼塞小村，村尾。

  尼塞小村的夜晚，太過於安靜，風聲和蟲聲似乎都消失不見。

  小村的村尾靠近著幽暗森林，唯有一道不高的木柵欄隔絕開來。

  黑夜下的幽暗森林，不知道有多少廝殺在進行。

  空氣都仿佛帶著血腥的味道，偶爾會有幾聲嗚咽聲傳來，像是生命最後的掙紮。

  一團篝火升騰而起，橘紅色的火焰帶來了溫暖，還有昏黃的光明。

  雅克·波特和德雷克·約翰兩人就坐在篝火旁邊。

  今晚輪到他們兩人守夜！

  雅克·波特用一根叉子叉著兩片黑麵包，放在火焰上灼烤著。

  這是威廉給守夜人安排的夜宵！

  感覺差不多了，雅克·波特把兩片黑麵包拿到麵前，用手輕輕捏了下。

  “燙！”

  “軟！”

  “可以吃了！”

  雅克·波特臉上閃過一絲喜色，顧不得燙，捏了一塊黑麵包就送進嘴裏咀嚼起來

  “喂，你要不要來點黑麵包？”雅克·波特含糊不清地對德雷克·約翰說道。

  漫漫長夜，要是沒有人說話，他還不知道會有多麽無聊！

  德雷克·約翰白了他一眼，沒有回他，反而繼續看著村外的幽暗森林。

  “來一個吧，夥計！“雅克·波特撕下一塊黑麵包，硬塞到德雷克·約翰手裏。

  德雷克皺著眉頭看了一眼雅克，又看了一眼手裏的黑麵包。

  “夥計，別客氣！吃吧。”雅克豪氣一笑，說道。

  德雷克又翻起了白眼，猶豫了一下，也拿起了黑麵包啃了起來。

  “哈哈哈哈，就是這樣！”雅克開心得大笑起來。

  吃了東西，兩個人的關係仿佛也近了不少，也能說上幾句話了，而不是之前的相對無言。

  雅克邊大口吃著黑麵包，邊好奇問道，“夥計，你怎麽老看幽暗森林？我告訴你，我從小生活在這裏，天天看著這片鬼森林，早就看膩了，比我父親看我看膩！不用多久，你也會看膩的！沒什麽吸引人的！”

  德雷克吃麵包就顯得斯文多了，他小口小口地吃著，不屑地白了雅克一眼，道，“我看得不是幽暗森林！你不覺得今晚的幽暗森林，特別的靜嗎？”

  “靜？夥計，讓我告訴你，森林晚上都要睡覺的，不是每個人都像我們這麽偉大的！”雅克一愣，旋即說道。

  尼塞小村從來沒有守夜的習慣。

  要不是威廉這裏待遇太吸引人了，不然這些護衛隊隊員也是不幹的！

  雅克一邊說道，一邊往幽暗森林望去。

  嗯，一片黑暗，還有幾個綠點。

  綠點一閃一閃的，就像天上的星辰！

  “一閃一閃？”雅克突然反應過來，猛地望過去，這哪裏是綠點？

  這是狼的眼睛！

  “狼襲！”雅克厲聲吼了起來，回蕩在整個寂靜的夜裏。

  土屋裏，合衣睡在床上的威廉，懷裏的魔鏡突然猛地一震，威廉刷的一下就睜開了眼睛，從床上彈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