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克·波特就被吊在村口的架子上，村民們隻要一轉過頭就能看到他痛苦的樣子。

  沒有人敢為雅克·波特說話。

  就連雅克的父親和兄弟，也沒有勇氣站出來。

  相反，他們一家人低著頭，都快把頭埋進土地裏，生怕自己的一個呼吸吵到別人。

  整個場所安靜得壓抑。

  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敢質疑威廉的權威了。

  哪怕他看起來才十五，十六歲，哪怕他看起來並不強壯也並不凶殘，哪怕他隻帶了幾個沒什麽武力的隨從。

  所有村民都在等待威廉的發號施令！

  暴力，雖然不是最牢固的統治方法，卻永遠是最快效率的統治方法。

  威廉重新走上了石台，老約翰他們意氣風發地站在旁邊，昂首挺胸。

  雖然沒有人敢說話了，但是下麵亂糟糟的陣勢，也讓威廉情不自禁地皺起了眉頭。

  下麵的村民看到了，個個變得提心吊膽起來，也不知道誰又惹到了這個殘暴的領主生氣，一個個心裏祈禱著不要是自己，不要是自己，不要是自己！

  威廉實在看不下去，有心想讓自己的隨從去整治一下隊形，卻怕他們搞不懂自己的意圖，無奈之下，隻得親自下場。

  他從石台上走了下去，來到最前麵的那幾個村民麵前。

  那幾個村民見威廉過來，都嚇得瑟瑟發抖。

  威廉卻不管這個，他直接命令一個村民，走前幾步。

  村民雖然害怕，卻不敢反抗，認命地走到威廉指定的位置，等待著命運的安排。

  哪知威廉根本不理他，隻是又從其他地方，叫了五個村民走到第一個村民所在位置平行但間隔不遠的地方站定！

  六個村民心驚膽戰地站著。

  威廉這時又對著村民大聲說了，“凡是和前麵幾個人是住在一起的，都站到的後麵，一個接一個！”

  話一出，村民們又騷動起來了。

  他們以為威廉連村民的家人都不放過。

  隻有人群中央裏的老格雷特若有所思。

  前麵站著的那幾個村民，其中有一個就哭了起來，他痛哭流涕地對威廉說，“嗚嗚嗚，領主老爺，如果有錯誤，請懲罰我，我的家人是無辜的，不應該因為我的過錯受到連累，求求您，仁慈的領主大人，請您放過我的家人！”

  他這話一說，其他幾個原先沒哭的，也跟著哭了起來，也個個請求威廉的寬恕。

  老約翰走了過來，大聲呼喝起來，“該死的，你們這些賤民，你們是在命令男爵大人做事嗎？”

  “約翰老爺，我們不是這個意思！看在您的兒子身上，請您幫我們向領主大人求情，放過我們的家人！”那幾個村民被老約翰一說，心慌了，連忙求情道。

  聽到村民們喊他“約翰老爺”，老約翰的眼裏閃過一絲自得，不過他始終知道自己榮譽的來源，沒有迷失了自己。

  他偷偷看了一眼威廉，發現他眉頭緊皺，以為他餘氣未消，心裏立刻擺正了位置，臉上做出一副凶狠的樣子，罵咧咧地道，“愚蠢的賤民，為什麽等到冬天來了才知道要儲存糧食？為什麽要等到犯錯後知道錯誤？”

  “夠了，閉嘴！”威廉忍不住怒喝道。

  老約翰和村民們都被嚇到了，乖乖地閉上了嘴巴。

  威廉的目光巡視一圈，最後落在前麵那幾個村民上，歎了口氣，無奈道，“我並沒有打算處罰你們以及你們的家人……”

  聽到這話，那幾個村民和他們的家人都是一喜。

  “但是，如果你們不按照我的要求去做，我就很難保證我不會將怒火宣泄到你們身上。”

  那幾個村民又變得誠惶誠恐起來。

  “現在，你們原地不動，讓你們的家人給我站到你們後麵去！”威廉麵無表情地大聲喊道。

  聲音傳過。

  很快就有一個年輕村民從人群中走出來，跌跌蹌蹌地朝其中一個村民後麵走去。

  有了第一個，就很快有了第二個。

  沒多久，那六個村民的家人都走了出來，站到了他們的後麵。

  不過這時新的問題又出現了。

  有一個村民的家人，不知道是不是傻，還是蠢，一堆人堆在他後麵，又搞得亂糟糟的。

  這讓威廉心裏無名之火又起。

  他氣呼呼地走過去，直接抓著其中一個村民，把他釘在排在前麵的村民後麵，然後對那些散發著惡臭之味的村民罵道，“該死的！一個接一個，一個一個地排！不然的話，我就把你們全都吊在後麵，跟那個雅克作伴！”

  恐懼給人動力。

  那些村民被威廉一嚇，立刻大氣不敢喘一聲，老老實實地排好了隊伍。

  看著六條相對筆直的隊伍，威廉的心情才舒緩一點。

  他又喊道，“老約翰！”

  “男爵大人，我始終在您的身邊！”

  “按照我這種方法，你把這幫村民，一個接一個，有秩序地排在他們後麵！”威廉指著剩下那幫村民。

  “是！您的命令就是我的意誌！”老約翰應了一聲，叫了自己的兒子，還有鐵匠木匠，就去整頓剩下的村民。

  又鬧騰了差不多一根蠟燭燃燒的時間，陽光將整個村子踱上一層金黃的時候，所有的村民才被以家庭為單位，排成了六條彎彎曲曲的長隊。

  跟前世的豆腐塊軍陣是沒有辦法比，但是比起早上亂七八糟的情形要好不知道多少倍。

  一眼望去，一目了然！

  而且還井井有條。

  場地顯得空闊許多，而不會像早上那樣擠滿了人，幾無立錐之地！

  老約翰就在威廉旁邊讚美他，“男爵大人，您是我見過最有智慧的領主，就像天上的太陽一樣光輝奪目！”

  “好了，老約翰，不要說這些話了。我希望的，就是希望你能盡快學會這種管理方法，能讓我輕鬆一點，好嗎？而不是這些漂亮的話！老約翰，你如同我的左手右臂，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像我的手臂一樣，幫我解決任何事情。我也希望，有一天，我對你的稱呼，不是老約翰，而是約翰爵士。小約翰也應該像一個真正的騎士，騎在馬上，縱橫四方！你說，可以嗎，我的約翰叔叔！”

  老約翰的眼裏一下子充滿了羞愧，臉漲的通紅。

  一個親自下場對付賤民的男爵，親自整頓村民隊伍的男爵，不是在表現他的能力突出，而是他們這些隨從的恥辱。

  “男爵大人，我以我以及我孩子的生命起誓，必定不會讓您失望！”老約翰重重地說道。

  “嗯！我相信會有那一天的！”威廉平靜地點點頭，然後又道，“拿出那兩張羊皮紙，下去，一家家給我清點，看看有誰沒來？”

  老約翰聽著聽著，眼睛頓時一亮。

  威廉之前就讓他去清查村子人數記在羊皮紙上，然後現在又按照家庭單位排隊。

  這樣一來，隻要對著羊皮紙，照著每個家庭單位去調查，很快就能知道每個家庭的具體情況。

  領地的情況，就變成領主手上的掌紋一樣清晰可見！

  哪像其他領主，對自己領地的情況一知半解，通知村民開會，誰來誰不來，都不知道！

  當然，前提是其他領主有叫村民開會！

  威廉的手段真是高！太高！

  老約翰又忍不住對威廉道，“男爵大人，請允許我對您的智慧致以最……”

  “老約翰，去做事吧。”威廉搖搖頭，打斷了老約翰情不自禁的拍馬屁行為。

  “是，男爵大人。”老約翰臉色一肅，應了一聲，就去做事了！

  有威廉彈壓，在場的人都不敢亂動。

  又過了一根蠟燭燃燒的時間，老約翰和他兒子小約翰終於清點出了出勤情況，報告給威廉聽。

  “男爵大人，查清楚了，一共有十二個人沒有到來。”老約翰說這話的時候，表情有點生氣，男爵大人要講話，居然敢不來？

  “男爵大人，我覺得這些人是無視您的權威，需要重罰！”老約翰建議道。

  “先讓他們家人把他們叫來！”

  “男爵大人，我已經讓人去叫了。”老約翰連忙道。

  “嗯，不錯。”威廉隨口誇了一句，老約翰頓時喜滋滋的。

  村子並不大，沒多久，這十二個人就被喊來了。

  一排排的村民不敢說話，隻得注視著他們。

  這讓本來就心慌不已的十二個村民，心裏更加害怕。

  懷著這樣的心情，他們走到了威廉麵前。

  雅克·波特被吊在村口的下場，還有村民們安靜的表現，讓這十二個村民根本不敢放肆。

  其中有一個，想要解釋，搶著道，“高貴的男爵大人，我是為了……”

  威廉擺手製止了他的說話。

  老約翰立刻就罵道，“賤民，男爵大人沒發話，是誰讓你擅自說話的！真應該把你的嘴巴縫起來，讓你吃不進去一點麵包而活生生餓死！”

  那村民被嚇得瑟瑟發抖。

  威廉又無奈地搖頭，製止了老約翰，道，“夠了，老約翰。”

  老約翰這才閉上了嘴巴。

  威廉才望著他們，道，“我不管你們是什麽原因，但是，沒有參加我的會議卻是事實！“

  “老約翰，你在羊皮紙記下新的法規！狄卡斯領的第二條法規，凡是無故缺席領主的重大會議，又沒有提前報備者，根據情況，鞭打五下至二十下不等，並處一枚法郎銀幣至一枚皮司金幣不等。”

  說到鞭打的時候，那十二個村民並沒有多大的反應，但是說到處罰一枚法郎銀幣乃至皮司金幣的時候，那十二個村民的臉立刻變得慘白，“男爵老爺，請您寬容！我們再也不敢了！”

  老約翰現在一個月的工資才9個法郎銀幣。

  而一公斤黑麥才賣3個銅幣。

  村民要賣三十五公斤左右的黑麥才能賺到一枚法郎銀幣。

  這兒處罰對他們來說都是太重了。

  老約翰卻是樂嗬嗬地記著，在他看來，這些賤民就該好好地處罰一番才聽話！

  這時，威廉筆鋒一轉，又道，“不過，我叫老約翰去通知你們的時候，我並沒有說過不來的處罰，所以今天這事，我就不計較了！”

  那十二個村民激動地拚命磕頭，“老爺仁慈，老爺仁慈！”

  “但是，從今天開始，無故缺席會議，不能像今天這樣排隊的擾亂秩序者，都會受到狄卡斯領地的法規處罰！知道嗎？”威廉虎目帶煞，望著下麵那一排排村民，大聲地問道。

  “知道了！”村民有氣無力地回道。

  “我聽不到，大聲一點！”威廉冷冷地道。

  “知道！”這一下，村民們把造人的力氣都用了出來了！

  威廉這才滿意地點點頭，把那十二個村民叫下去，真正開始今天的講話。

  這時太陽已經升得老高了！

  “村民們，早上好！我是你們的領主，公國的主人奧德賽七世大公的兒子，威廉·奧德賽男爵。你們可以稱呼我為威廉男爵，也可以稱呼我為狄卡斯男爵！”

  “過去發生在狄卡斯領的，無論是對的，還是錯的，都是昨日的篇章，已經過去了。”

  “現在，必須按照我的規則來！”

  威廉霸氣地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