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幕後的那記天雷
作者:陳長安      更新:2020-07-06 09:20      字數:3278
  陳長柏眼中泛起難以置信的目光,他怔怔地看向李傳風。

  李傳風沒有多加解釋,而是從袖子中取出一隻錦盒,其中裝著一顆靈光流溢的金色種子。

  李傳風說道:“這顆種子是修行路上的靈丹妙藥,名為金靈種子,有凝氣塑海之效,簡單地說便是能讓一位根基不齊的修行之人,又或是天賦平平無奇的普通人,迅速結出和拓寬紫府氣海,隻是這顆金靈種子天生甲胃,唯有以自身真氣去抽絲剝繭,逐步卸去其甲胃,方可吞入體內於丹田氣海中生根發芽。”

  陳長柏頭一回真正見識這些修行路上的至真法寶,心頭仿佛掀起百尺波濤。

  李傳風將錦盒合上,臉上掠過一絲說不明道不清的神色:“本來這顆金靈種子是留給李毦篝往後修行所用,可他犯下了如此喪盡天良的罪過,這算是我們李家對你的補償,金靈種子是萬金難求的寶物,雖然你往後未必能夠用得上,但能夠收在懷中肯定是多多益善的好事。”

  陳長柏收斂震驚之色,擺手說道:“這份謝罪禮實在是太貴重了,我不能收下,否則陳震會說我沾汙了他的名聲。”

  李傳風的眉宇間顯得有些慌亂,急忙勸說道:“你有所不知這天地大道玄之又玄,這是安撫天道有跡可循的規矩,若你不肯收下這份禮物,等同於還不願原諒李毦篝,天道還是不會寬恕我李家,說不定今夜便會落下來第二道天雷。”

  陳長柏有所猶豫,最後還是答應收下那枚金色種子。

  陳長柏握住錦盒沉吟了片刻,才決定道出這趟來龍馬巷的目的,其實他除了是來討一個公道之外,更多的是想幫李毦篝解開心結。

  陳長柏並非是擔心葬送了李毦篝拜入雲端宗的大機緣,反而還巴望著李毦篝被雲端宗拒之門外才好,一想到等李毦篝大成歸來得意洋洋的模樣,陳長柏便堵得慌,但一碼歸一碼,他不願成為某個人心中的魔障,更不願成為讓某個人恨之入骨的人。

  這裏的某個人並非單單是指李毦篝,而是指所有與陳長柏有過交集的人,從前他與李毦篝不對付,那是同硯之爭書墨之爭,可在那場暴雨下,李毦篝所表現出來的怨恨超乎異常,這讓陳長柏無比真切地感受到,原來他在李毦篝的眼中,竟是如此該死可恨之人,他不願成為那樣的人。

  因為。。。陳震曾經就是這樣的人,而陳震嘴裏所說的曾經,大概就是陳長柏出生之前的那段時光,陳震還說陳長柏的娘親其實很不喜歡這樣的人。

  陳長柏讓李傳風使府中的下人取來筆墨紙硯,蹲在李府門前的石梯上寫了一封書信,內容大概是他陳長柏命大沒有死,那場架是他李毦篝打贏了,他陳長柏心甘情願認輸了,從此往後二人各不相欠。

  信中盡是低聲下氣的語調,還請求李毦篝大成歸來後不要再找他的麻煩,他陳長柏隻是普通人一個,卑微如螻蟻一隻,實在是不值得他惦記在心上。

  陳長柏在書信的最後工整地寫上了自己的名字,楷書端正如

  鬆,就連李傳風也不禁驚訝,一名出自蘇生巷的頑劣少年,竟能寫出這麽一手好字。

  李傳風深深做楫道謝,神情感動難言,小心翼翼地把書信疊齊收好,讓仆人趕去送給前往雲端宗路上的李毦篝,解開他心中的魔障。

  陳長柏在李家討回了公道後沒有再多作停留,在離開李家府邸前,他答應了李傳風的一個請求,那一夜的所有秘密他都會深藏於心底,不會為李家帶來任何麻煩。

  錦衣男人靜靜佇立在李家府邸門前,望著少年漸漸隱沒於巷口的身影,雙眸突然成線,流溢著難以言喻的深沉,仿佛於月色清明的夜穹之上,突然飄來一片滾滾烏雲。

  三天前的雨夜。

  李毦篝癡癡呆呆地回到李府後,李傳風正坐於大廳上首,立即便安排下人護送李毦篝離開鎮子。

  李傳風全程撐著傘站在門前,目送那輛馬車緩緩駛離巷口,才平靜如水地回到院子中,他撐著油傘站在大雨下,等待著那場更加猛烈的鋪天暴雨。

  整座葫蘆鎮仿佛在風雨之中隱隱顫抖,龍馬巷出現了一個人影,平靜得一如那個冒著大雨站在庭院中的男人,同樣撐著一把油傘,嘴裏叼著一根老木煙鬥。

  來自蘇生巷子的男人邁出步子穿過龍馬巷,大頭木屐每踏出一步,龍馬巷的積水便如沸水蒸騰,讓那些由漫天雨線激起的漣漪不足一提。

  木屐男人淡淡吸了口煙鬥,嫋嫋煙霧於雨中散盡了無痕跡,當男人邁進龍馬巷後,當頭灌下的漫天雨線竟出現了異象,如遭某種氣勢威壓,硬生生地逆流回到夜穹之上。

  直到男人出現在李家府邸外,漫天大雨才又嘩嘩落下。

  李家府邸中門大開,不見有府上的丫鬟仆從,卻見李家家主平靜地站在院落中。

  一道驚雷橫亙天穹,木屐男人手中的油傘悄然脫手落地,濺起一大圈水花。

  下一刻,木屐男人出現在庭院之中,周遭炸響勝若天雷般的巨響,迸發出一股排山倒海的氣息,庭院建築摧枯拉朽地崩塌。

  幾乎在同一時刻,李傳風手中的油傘應聲落地,一隻青筋暴漲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他的臉色亦由此漲紅發紫。

  木屐男人緩緩將李家家主舉至雙腳懸空。

  李傳風的臉色變得愈發難看,幾乎窒息,若此一幕讓府中的下人瞧見,定要嚇得大驚失色,那來者不過是蘇生巷的豆腐匠,卻險些讓整座李府移為了平地,這等神通當真叫人心神震怯。

  來自河水不犯井水的蘇生巷豆腐匠沉下了聲線,警告那位如案板魚肉的李家家主,千萬莫要逼他陳震做一些他不愛做的事情,他不願做從前的陳震,亦不願雙手再次染血,若是有誰覺得自己的腦袋斤兩十足,想將陳震的兒子當做大道的踏腳石,便先從他的身上跨過去,若是跨不過去那請自求多福。

  李傳風扯了扯嘴角,冷笑著說這一切都是那位老祖宗的意思,還說如果陳震要討道理的話,大可以奔赴京城,

  找那位官居一品的李家老祖宗說道去,又何須在這跟他這隻井底之蛙談天論地。

  叼著煙鬥的男人也扯了一下嘴角,朝著李傳風的臉上吐出大團煙霧,這讓原本就呼吸困難的李傳風愈發難受。

  他問李傳風要不要賭上一把,反正他陳震的腦袋沒從前那麽值錢了,卻也想掂量掂量下斤兩,他不信那位執掌天盛兵馬的柱國大將軍,會因為一支讓皇帝橫生疑心的支脈而大動幹戈。

  如今的李家不過是那位老祖宗的額外紅利,完全不在其精打細算的算盤當中,倘若真有意外收獲自然是求之不得,可若是成了位極人臣的包袱累贅,到期時那位老祖宗為了明哲保身,壁虎斷尾亦是未嚐不可的事情。

  陳震的言外之意,便是指你李傳風這一支李家支脈,不過是一枚錦上添花可有可無的棋子,再者於俗世王朝而言,多一位叫天地共顫的洪荒境劍仙高臥雲端,要勝過百萬鐵甲雄師,縱使這位劍仙不再如從前那般叫人聞風喪膽。

  叼著老木煙鬥的男人反問李傳風是否知道其中緣由,李傳風沒有回答,男人冷笑著說因為俗世王朝姓甚名誰,有時候還真的就不過於他們這些劍仙的一劍之間。

  李傳風臉色煞白,見那蘇生巷子的豆腐匠軟硬不吃,心境破碎崩裂慌亂如麻,生怕他這一怒真把自己的脖子給掐個稀巴爛。

  李傳風竭力穩住心中的浪潮,一手抓住陳震的手腕,非但沒有一絲膽怯之意,還肆無忌憚地冷笑起來,問陳震如此莽撞,就不怕這十六年的守候終究成空,別忘了一旦你陳震敢出手殺人,那三座高山的禁製便會如煌煌天威落下,贖罪之途亦會因此成空。

  李傳風還耐人尋味地說了句:“到期時你與她之間隻會更加遙不可及。”

  誰知陳震仰天長笑,他開明車馬告訴李傳風,對他陳震而言根本就沒有什麽贖罪之途,那煌煌天威落下他一拳頭便能讓其灰飛煙滅。

  若是這十六年到頭來一場空,那他便再等十六年,隻要他的長生橋一日不爛,那他便一日守在葫蘆鎮不走,即便終有一日他的長生橋不堪重負,那他的魂魄也要留在葫蘆鎮中。

  他反而還得多謝這條李家支脈,成了壓垮他陳震長生塔的其中一根稻草,他自認是個孬種,所以一直舍不得死,隻敢守在鎮子苟且偷生等著她轉世歸來,既然李家能夠讓他如願以償,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美事。

  隻不過他量李家沒有這個膽子,因為這麽做太不值得了。

  佛爭一炷香人活一口氣,可為了拚一口氣用盡榮華富貴去相換的人不叫英雄,叫做大傻子。

  李傳風聽聞後神色慘淡,聽天由命地地閉起了眼,他低聲乞求著陳震放李家一馬,他願意用一件千金難尋的寶物來彌補這場罪過。

  陳震仍不願鬆開舉起李傳風的手,李傳風隻好再次開出條件,願意破例在李家祠堂開出神位,用李家列祖列宗的陰德香火,為那位女子積攢陰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