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墨到車庫去尋著小柔，剛好看到車子正正方方地停在庫裏，小柔則剛剛關上車門，看到蘇墨過來有些被嚇一跳，“蘇、蘇墨哥哥……怎麽了嗎？”

  “沒事，見你停車停了這麽久，擔心你是不是沒辦法把車到進庫裏。”

  “我好歹也是剛拿到駕照，手還沒生疏，倒車也沒那麽困難吧……”

  “哈哈……是我小看小柔了。”

  蘇墨來到小柔身旁，向她伸出手道，“走吧，這邊冷，我們回屋裏待著。”

  麵對蘇墨伸出的手，路小柔一時之間竟有些猶豫，怔了半晌後，她才伸出手握住蘇墨。

  “怎麽……現在已經不喜歡和我牽手了嗎？”

  “沒有的事。”

  路小柔衝蘇墨微微笑，“隻是……突然想起來，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手牽著手了。”

  以前還住小區的時候，小柔經常和蘇墨兩個人一起出門散步，那是屬於她獨占蘇墨哥哥的時光，不過結婚後大家的心思都在綾寶的身上，這樣的散步習慣就沒再繼續堅持下去。

  “那……要不要，一起去外麵走兩圈嗎？”

  “依梨姐那邊，你不……”

  蘇墨緊緊捏著小柔的手。

  通過這樣的肢體接觸，小柔總能感受到蘇墨的心情。

  而此時此刻，從蘇墨的手那邊傳來的，是如大海一般浩瀚而洶湧的悲傷。

  “好吧，那一起去外麵走走。”

  昨天的氣溫在零下，也下了一些雪籽，今天路麵結了一層薄薄的霜，蘇墨和小柔牽著彼此的手，小柔很明顯步履不是很穩，跟蘇墨一起走著總有些打滑。

  “路麵很滑，你要小心點……”

  “沒事的，我拉著蘇墨哥哥就——”

  路小柔話音剛落，就是一個橫向趔趄，一頭栽進蘇墨懷裏。

  “唔……”

  拉住蘇墨的小柔表現得很羞澀，蘇墨笑了笑道，“我背著你吧。”

  “啊？不用、不用的……我自己可以走，這次隻是意外。”

  “我隻是單純地想背背你。”

  “唔……”

  路小柔向來不會拒絕蘇墨的請求，見蘇墨都這樣說了，她也就輕輕點點頭，等著蘇墨半蹲著下來，雙手摟住蘇墨的脖子，貼在蘇墨的身上。蘇墨挾住小柔的腿，接著便有些吃力地站起身來，一開始差點有點沒站穩。

  “哈哈，小柔最近也沉了不少啊……”

  “有……有嗎？”

  路小柔支支吾吾地辯解說。“蘇墨哥哥你上次背我，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吧？”

  她關於被蘇墨背著的記憶，是在爺爺去世的那一陣子。

  “是呀……那確實是很久以前了……”

  蘇墨溫聲道，“真是對不住你。”

  “隻是背著而已……有什麽對不住的……”

  她有點小小的埋怨道，“明明都已經是夫妻了……可蘇墨哥哥你還是這麽見外。”

  路小柔靜靜地摟抱著蘇墨，兩人在路上聊了一陣後便開始折返，沉默了一陣之後，路小柔忽然開口了：

  “蘇墨哥哥。”

  “嗯？”

  “假如……假如很多年很多年以後，我們兒孫滿堂了，到那個時候，不得不去麵對生老病死的時候，要是我們之中的誰比你先離開了，你會特別傷心嗎？”

  “怎麽突然問這種問題……”

  蘇墨微笑道，“那也得等我成了那個年紀的老頭子，你們成了那個年紀的老太婆再說啊。”

  “嗯……”

  “不過呀，就算小柔變成了老婆婆，也一定是最可愛的那個。”

  “蘇墨哥哥！你老是取笑我幹什麽……”

  路小柔哼唧著有些埋怨蘇墨的意思，此時蘇墨卻緊緊地勒住了她的腿。

  “我沒有取笑你哦……”

  “不信的話……”

  “等你們都到了老婆婆的年紀，我們再一起比較看看吧……”

  “你一定會是最可愛的。”

  “一定……一定的……”

  蘇墨哥哥……

  沉浸在幸福的日子裏太久，路小柔早已經忘了上次看到蘇墨哥哥哽咽是什麽時候。

  她隻是伸出手，輕輕地捧住蘇墨的臉頰。

  “你不要這樣……蘇墨哥哥……”

  蘇墨之所以會找小柔聊天，是因為小柔本身就能通過觸碰來感知他的心情。

  蘇墨所認識的小柔，絕對不會對自己的悲傷視而不見。

  但如果她沒有提到這件事的話，原因就隻有一個——

  他的悲傷，無論她做什麽也無法撫平。

  小柔從蘇墨身上下來，拉著情緒失控的蘇墨在一旁的長椅上坐下，讓蘇墨枕在自己的腿上，蘇墨隻是很貪婪地緊緊摟抱著小柔，就像孩子渴望著媽媽的懷抱一樣。

  她盡可能地給予著她的一切，任憑他在自己的懷裏休憩著，不知過了多久，蘇墨才從小柔的腿上起身，輕輕頂著小柔的額頭，注視著她的眼睛。

  “你老實和我說……你和依梨……處於現在這個狀況，已經多久了？”

  小柔的視線有些疑惑和訝然，她輕輕咬著嘴唇，而後又輕聲開口道，“我……我沒有事的。”

  蘇墨沒有回答，隻是靜靜地看著她，而後她也放棄了辯解，隻是衝蘇墨笑了笑，“抱歉……我以為……”

  路小柔的無力症狀比依梨要輕微一些，但她隻顧著去安撫有些不知所措的依梨姐，對於自己的情況選擇性無視。

  現在想來，剛才蘇墨要求她一起散步，其實也是在測試的一個過程……

  她說著說著就說不下去了，聲音也變得哽咽起來，“蘇墨哥哥……沒事的……就算真的……真的出了什麽事……月綾姐和綾寶還在你身邊不是嗎？那樣的話，至少……至少比……”

  雖然很難接受，但至少比前世……

  但月綾姐現在身體也確實很虛弱，畢竟懷孕的狀態很難看出是不是有漸凍症的早期症狀，若真是如此的話，恐怕連綾寶也很難——

  如果那最可怕的猜想成立，那將是路小柔不敢想象的局麵。

  “沒關係的，小柔。”

  也許是剛才在自己的懷裏已經發泄過了情緒，現在的蘇墨哥哥並不顯得十分氣餒和悲傷。

  蘇墨輕輕地撫摸著小柔的腦袋，聲音溫和而堅定，“‘若想獲得三倍的幸福，必須承受三倍的痛苦’。這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夢見的那個‘梨巴之神’所對我說過的話。”

  “因此……在選擇去和你們相遇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經做好了這樣的心理準備。迄今為止，我在事業上為之付出的，所做的一切努力，也都是為了應對這一天的到來，所以說——”

  他替小柔拭去眼角的淚水，接著便緊緊地握著小柔的手，並柔聲說道，“我們回去見依梨和月綾，好好把話說清楚……我們四個人約好的，直到離開這個世界，沒有什麽能讓我們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