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7章 尾聲(大結局)
作者:唐烏微      更新:2022-01-27 11:59      字數:9222
  詛咒?

  什麽鬼詛咒,雲煙才不信這事,也不相信有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

  蕭殷看著了她半天,最後說:“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幾十年前,厲老爺子和宮家,還有幾個富豪之家,聯合資助了幾位科學家研究關於基因的實驗項目。

  實驗的項目核心內容就是如何改善基因,延續生命。

  有錢人富可敵國後,最怕的就是生老病死,如果有辦法延長生命,老生不老,什麽代價都能付出。

  頂尖的科學家們絞盡腦汁想了各種辦法,他們製造了藥,產生了機器,而這些都是表麵文章,隻是借助科技帶來了改善,並不能讓人長命百歲。

  從古至今,位高權重者都在追求長生不老,從始皇到太宗。

  一直到了現在社會,科學家們在科技上沒有突破,最後某個生物學家在一本殘破的古籍上找到了蛛絲馬跡的線索。

  雲煙愣愣的:“什麽線索?”

  “一個關於長壽族部的線索。”

  “長壽族?”

  蕭殷點點頭:“古時候,帝王們為了追求長生之術,請了不少能人術士,這些術士煉丹問藥,需要大量的童男童女試藥。”

  “古籍上記載,這個長壽族的後代就是那些試藥的童男童女,用現代生物知識來解釋,這些後代或許是基因突變,讓他們擁有了長壽的能力。”

  雲煙皺眉,“這和厲蕭寒昏迷不醒有什麽關係?”

  “詛咒就是在這個時候發生的。”

  蕭殷緩緩說,厲家和宮家幾家人知道了這個長壽族的線索後,就親自動身去尋找。

  他們耗費了好幾年的時間,找遍了全國各地,最後在某個南部地區的深山裏找到了這個族人的蹤影。

  這事雖然是厲老爺子牽頭牽線,可到後期的時候,厲震天已經完全的參與進來,甚至能找到這些族人,也是厲震天的原因。

  雲煙問:“然後呢?”

  蕭殷說:“二十年前,厲震天親自探訪了這個族群,他在日記裏記載,族裏的老者已經兩三百歲,但是看起來卻隻是中年男人的模樣。”

  這個令人興奮的發現讓厲震天更加瘋狂,他開始研究這些族人的基因,但是科技手段卻無法顯示出這些族人和普通有什麽區別。

  厲震天為了尋找出這些秘密,他將這個族裏的男女帶到實驗室,讓他們的基因和普通人的基因混合,生出下一代,以此來對照檢測基因的不同。

  然而那些混合基因的胚胎,在出生後,都發生了各種各樣的疾病,最後全都死亡。

  除了生出來的孩子全都死去,還有讓厲震天沒有想到的是,他從深山裏帶出來的這些成年族人,沒過多外後,也全都依次死去。

  這個實驗是殘酷的,可是厲震天卻沒有停手,死了人,他就重新去帶別的族人出來。

  族裏的男女老少被他像抓牲口一樣帶到實驗室,死了一個又一個,兔子逼急了會咬人,更何況最人類。

  這個族裏的人開始反抗,可是卻沒用,他們常年生活在深山裏,很少和外界接觸,不知道外麵的世界已經變了。

  沒有強大力量與厲震天抵抗,不管怎麽反抗,都是自尋死路。

  他們開始躲避,逃亡,族裏的人越來越少。

  厲震天已經瘋了,為了得到想要的,不惜血流成河。

  到最後,族裏的老族長出麵,和厲震天談判,想要平息這件事。

  老族長祈求厲震天放過他們,厲震天讓老族長說出長壽的秘密,隻要得到想要的,他就會罷手。

  厲震天固執的認為,這個長壽族一定是用了什麽辦法,才能保持長壽,老族長告訴他,他們的族人世代生活在深山裏,不知道秘訣,也沒有任何辦法,他幫不了他。

  談判失敗。

  厲震天是個狂妄自大的人,對他來說,如果得不到,那就毀滅。

  “他在日記裏寫道,那是一場屠殺,他當著老族長的麵,一個一個殺掉族裏的人,血染紅了大地和樹木,哀求和哭泣聲回響在山穀。”

  “老族長臨死前,詛咒了在族裏進行大屠殺的人,這些家族包括厲家和宮家。”

  不止是厲震天,當時在場的宮家和其他家族,根本沒有把這些詛咒當一回事。

  他們自大的認為,這不過是老族長臨死之前無用的呐喊和絕望。

  可是後來卻發生了怪事,宮家,楚家,厲家,還有別的幾個家族,他們的後代開始漸漸沒落。

  女人懷孕後,孩子會腹死胎中。

  而男人無法讓女人懷孕。

  不管男女,到了30-40這個階段,身體就會一天天的垮掉,最開始是消瘦,然後昏迷不醒,接著就是死亡。

  雲煙臉色煞白。

  這不就是厲蕭寒的症狀嗎?

  他消瘦的猶如皮包骨。

  現在也陷入了昏迷。

  如果醒不過來……是不是等著他的……隻有死亡……

  雲煙無法接受這樣的事。

  蕭殷知道她在想什麽,沉默片刻後,說:“這也是我擔心的,他現在昏迷不醒,如果秦風救不活他……你可能要做好心理準備。”

  雲煙身體踉蹌了一下,蕭殷伸手要去扶,雲煙撐住了牆壁,穩住了身體,“他……之前,死過多少人?”

  她說的很含糊,蕭殷卻一下明白了。

  她是在問,厲蕭寒這個病發作之前,有多少人死了。

  蕭殷想了想,說:“宮家和楚家都死了幾個人,還有另外幾個家族,就是當年一起參與屠殺的那些家族,也死了人。”

  “我知道你還不肯相信,可這是真的。”

  “剛開始誰也沒有把這些詛咒當一回事,後來死人了,他們才不得不正視起來,可是為時已晚。”

  “不管想什麽辦法,用什麽手段,都無法解咒。”

  雲煙腦子裏亂糟糟的一片,一團亂麻似的纏繞著她,“那,怎麽辦?難道要我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嗎?”

  蕭殷沉默下來,沒有說話。

  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我有個辦法一試,或許能救他。”

  突然,秦風的聲音響起,雲煙抬頭看過去,角落裏的門邊,秦風站在陰影裏,不知道站了多久,聽到了多少。

  雲煙猶如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立刻過去,“什麽辦法?你說,隻要能救他,什麽代價都能付出。”

  秦風半個身體隱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臉,隻有一雙黑色的眼眸,漆黑沉寂:“如果,讓你付出自己的生命呢。”

  雲煙怔住,很快,她雙眼就直視過去:“可以,要怎麽救?”

  秦風皺眉:“用你自己的命,換一個快死掉的人,你覺得值得?”

  “他不是快要死掉的人,他是我丈夫,我是他妻子。”雲煙一字一頓的說,“他死了,我會盡力活下去,撫養我的女兒長大成年,但是我這輩子卻沒有什麽意義了。”

  秦風良久都沒有說話,雲煙等了半天,他也不出聲,她以為他要反悔,急道:“我都答應你了,你還在想什麽?”

  秦風緩緩開口:“在想怎麽回去。”

  回去?

  回哪裏?

  雲煙迷茫的看著他。

  蕭殷走過來,盯著他看了半響,“你的意思是,是回那個長壽族裏去?”

  秦風點頭:“那裏是下咒的地方,想要解咒,就要回那裏去。”

  雲煙立刻說:“現在就走。”

  秦風看了她一眼,對蕭殷說:“你去準備一下,兩個小時後出發。”

  兩個小時後,飛機場。

  雲煙麵前的少年眼眶微紅,“我為什麽不能去?”

  “因為你要照顧安安,小閻,我把安安托付給你。”雲煙指著不遠處的飛機,“那裏麵有我的丈夫,他需要我陪著,這一去,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我不相信別人,隻能信你。”

  小閻嘴角緊抿:“給我一個期限。”

  她這一去,可能就永遠也回不來了。

  雲煙沉默片刻後,搖頭:“我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對不起。”

  飛機那邊已經開始催促她了,雲煙交待了幾句,轉身朝飛機走過去。

  螺旋槳盤旋在半空,發出“轟隆”作響的聲音,小閻說了句什麽,沒聽清楚。

  上了飛機之後,雲煙坐在厲蕭寒身邊,他體溫越來越低,蕭殷弄了保溫的睡袋,秦風坐在另外一邊,時刻注意著他的脈搏和心跳。

  然而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秦風的臉色也越來越差。

  雲煙問他怎麽了,他什麽話也不說。

  雲煙心裏越來越不好。

  早上出發,下午飛機停了下來,雲煙以為到了,飛機外麵卻有車等著他們。

  秦風提出要進深山,路線也隻有他一個人知道,他們從飛機換成了車,到晚上的時候,車子在郊區的某個農家樂停了下來,蕭殷給了豐厚的報酬,主人家騰了兩間房出來給他們借宿。

  雲煙一晚上沒有睡,她守在厲蕭寒身邊,一動不動的看著他。

  他的氣息微弱的就像死人,幾乎沒有任何起伏,雲煙趴在床邊,握住他的手,想起了以前的很多很多,眼淚就掉了下來。

  第二天他們繼續上路,車子越開越深,晚上的時候,沒有路了,車子也無法前進。

  秦風從車裏下來,讓蕭殷背了厲蕭寒,他在前麵開路,三人往深山裏而去。

  雲煙沒有想過路會這麽難走,如果沒有人帶著,普通人根本無法找到這裏來。

  晚上的時候,秦風讓他們在原地休息,雲煙看著氣息越來越弱的厲蕭寒,問他:“還有多久能到?”

  秦風抬頭望天,不知道他在看什麽,好一會兒才回答:“我已經有二十多年沒有回來過了,地貌發生了改變。”

  “你不知道路怎麽走?”雲煙臉色變了一下。

  “我會帶你們進去。”秦風淡淡道,“今天晚上先休息。”

  雲煙抓住他的胳膊,“厲蕭寒快不行了,我能感覺得到,不要休息,連夜趕路,早點到目的地,救他的機會就多會一分。”

  秦風看著她:“你需要休息。”

  她是個女人,而且體力沒他們好,一整天的開路讓她已經筋疲力盡。

  雲煙搖頭:“我沒事,我不休息,現在就走。”

  秦風看了她幾眼,又看蕭殷,蕭殷點點頭,示意自己沒問題。

  一行三人繼續往深處而行。

  不知道走了多久,天漸漸的亮了,又慢慢黑了。

  黑了亮,亮了黑,不知道幾天過去了。

  在一個清晨的早上,秦風突然停下腳步。

  他站在一顆巨大的古樹麵前,說:“到了。”

  雲煙茫然的環顧四周,周圍全是樹木,和這幾天的景象一模一樣,怎麽就確定到位置了?

  秦風麵前是一顆參天大樹,樹幹幾個人圍成一圈都無法合攏,古樹周圍長滿了野草,秦風將野草撥到一邊,古樹的底部赫然露出一個大洞。

  秦風指著洞口說:“從這裏進去。”

  蕭殷驚訝:“爬進樹裏麵去?樹裏麵有路嗎?”

  雲煙二話不說,直接往裏鑽,這幾天的厲蕭寒越來越虛弱了,她不能耽誤時間。

  樹洞裏麵漆黑一片,有泥土的潮濕氣息,不知道通往何處,雲煙爬了半天,感覺眼前漸漸有了亮光。

  她奮力往前一撲,跌倒在柔軟的土地上。

  眼前的世界,也瞬間煥然一新。

  四周竟然是小山穀,不遠處有一道瀑布,空氣裏是清新的氣息,花香撲鼻。

  秦風和蕭殷也全陸續出來。

  厲蕭寒是由蕭殷背著出來的,臉上噌到了泥土,雲煙拿出紙巾,小心的替他擦幹淨。

  蕭殷呆了:“這完全就是另外一個世界吧,世外桃源啊……”

  秦風示意他背起厲蕭寒,繼續往前走。

  蕭殷一邊背著昏迷不醒的厲蕭寒,一邊問秦風:“早就想問你了,你怎麽知道這個地方?以前來過?還是你就是這裏的人?”

  秦風的身分一直是個謎。

  現在蕭殷合理的懷疑,他就是長壽族的人。

  秦風沒有說話,隻是沉默的帶路。

  蕭殷還想問,被雲煙製止,他隻好作罷。

  走了沒多久,四周開始出現一些房屋,房屋是由木頭搭建,三三兩兩的坐落在林間。

  等到他們走近了,卻發現木屋是空的,這裏沒人居住。

  雲煙想起蕭殷說的,當年這裏的人被厲震天屠殺完了。

  蕭殷似乎也想到了這個,兩人去看秦風,他站在一棟木屋前,背對著他們,不知道看什麽。

  良久,他才轉過來,語氣平靜:“走吧,在前麵。”

  一行人走到山穀那邊,秦風站在山洞前,停了下來。

  雲煙站在他身邊,見他不走了,側頭看過去。

  “到了。”秦風說。

  “這裏能治厲蕭寒?”雲煙連忙問。

  秦風“嗯”了一聲。

  “那就行動吧,我需要怎麽做?”雲煙迫不及待的問。

  秦風偏頭看她,“你真的願意用自己的命,換厲蕭寒的命。”

  “我都已經來到這裏了,你說呢。”

  “厲蕭寒之所以虛弱,昏迷不醒,是因為身體裏的血液變了。”

  他拿出隨身的銀針,紮在厲蕭寒的手指上,指腹破裂,爆出黑紅的液體。

  “等到他的血全黑後,他就徹底沒救了。”

  雲煙抿著嘴角,“你要怎麽救他?”

  秦風看她一眼:“我會放幹厲蕭寒的血,然後把你的血輸入到他的身體裏。”

  雲煙愣了一下。

  “你的體質不一樣,你的血液也不一樣,隻有抽幹你的血,或許能令他起死回生。”

  雲煙想也沒想:“好,可以。”

  蕭殷連忙說:“等等,這合理嗎?他倆血型不一樣的話,能輸血嗎?還有,你真的要把她的血抽幹?然後呢,這裏沒有手術室,你怎麽給他倆換血?就連輸液管都沒帶,這,這不是瞎胡鬧嗎!”

  秦風淡淡道:“你可以把人放下了,然後回去。”

  “回去?回哪裏去?”

  “從哪裏來的,就回哪裏去,這裏不需要你了。”秦風說,“你夠聰明,應該知道該怎麽原路回去。”

  蕭殷都氣笑了,“我是個工具人嗎?用完就扔,我不走。”

  “隨便你。”秦風說,“山洞裏你不能進。”

  他說著,背起厲蕭寒,抬步往山洞裏走。

  雲煙緊緊跟著。

  蕭殷要跟上去。

  秦風頭也沒回的說:“你進不去的。”

  說話間,他已經和雲煙進入了山洞裏,而跟在他們身後的蕭殷,剛要說“你們都進去了,我怎麽不能進”,緊接著下一秒,他突然感到了一陣比一陣洶湧的東西在積壓他的身體。

  他越靠近山洞洞口,身體仿佛要爆炸掉的難受感就越來越強烈。

  以至於最後他不得不停下腳步,大口喘著氣,“這,怎麽回事?”

  他就像是離開水的魚,呼吸都有些困難。

  而站在山洞裏的秦風和雲煙卻相安無事。

  雲煙茫然的看著秦風:“他怎麽了?”

  秦風淡淡道:“他不是族裏的人,所以不能進這個山洞。”

  雲煙愣了愣。

  那她怎麽能進?

  而且什麽事也沒有。

  秦風說:“你往後退,難受的感覺就會消失。”

  蕭殷不得不往後退,果然離洞口越遠,那種煩悶難受,呼吸要被奪走的感覺就減輕了許多。

  “這到底怎麽回事?”他站在安全距離之處吼道。

  “我也沒法解釋。”秦風說,“所以你最好還是回去,離開這裏,我如果治好了厲蕭寒,自然會帶他離開。”

  蕭殷愣了愣:“那,那你們要在裏麵多久?”

  秦風搖頭:“不知道。”

  說完,也不理會他了,轉身往深黑的山洞而去。

  雲煙跟上。

  蕭殷站在洞口,看著他們的身影漸行漸遠,最後消失在他視線裏。

  **

  雲煙跟著秦風在黑暗裏走了大概半個小時左右,視線就漸漸明亮起來,遠處有光,有水聲。

  “這是什麽地方?”雲煙好奇的問。

  秦風沒有說話,好像沒有聽到她的聲音一樣。

  又走了幾分鍾,來到一個開闊的洞岩,空間廣闊,甚至還一個小池子,池子裏是水。

  “把他放裏麵。”

  秦風一邊說,一邊把厲蕭寒放下來,雲煙連忙扶住,池子很深,看不底,她擔心把厲蕭寒扔進去會沉下去。

  然而不等她說話,秦風已經把人放進了池子裏。

  厲蕭寒的身體像是被池底的什麽東西吸住了一樣,突然迅速下沉,雲煙臉色一變,急忙伸手去抓。

  秦風卻按住了她的手。

  雲煙扭頭看過去。

  秦風盯著池子,“別著急。”

  雲煙心髒劇烈的跳動,扭頭盯著池子,沉下去的厲蕭寒,突然又漸漸的浮上來。

  很快,他整個人露出水麵,就像漂浮在雲上一樣,身體飄在了池子裏。

  雲煙錯愕了,“怎麽……”

  “這是禁地,也是聖地。”秦風緩緩說,“族裏的人把這裏當成禁地,平時不會過來這邊,但同時,這裏也是聖地。”

  雲煙沒聽懂他的意思。

  秦風緩緩說:“族裏的人與世無爭,一直在這裏生活,其實也會生老病死,隻是這裏的磁場好像和外麵不一樣,會延緩人的衰老,但是也會有死亡,生病的族裏人來這個山洞裏呆上一段時間,身體就會變的健康,所以這裏是聖地,也是禁地。”

  雲煙愣了愣,所以並不是有什麽長生不老的方法,而是因為這裏的磁場輻射不同。

  厲震天那些人苦苦追求的東西,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那我為什麽能進這裏來?”雲煙想起剛才在洞口發生的事。

  蕭殷不能進,她卻能進。

  秦風看向她:“你母親是族裏人,當年被厲震天帶去實驗室,你在實驗室裏出生。”

  聽到這些,雲煙竟然很平靜,她的體質和別人不一樣,她心裏早就想過為什麽,現在聽到秦風說的這些話,她異常冷靜。

  “可是蕭殷不是說,在實驗裏出生的孩子,都死了嗎?”

  “你是一個意外,你活了,你被偷偷送出實驗室,扔在孤兒院門口,安全平安的長到了這麽大。”

  他說的平靜,雲煙聽的也平靜。

  她和別人不同,她早就知道了,所以現在聽到身世的真相,她沒有任何別的情緒和反應。

  “那你呢?你又是什麽人?”雲煙問他。

  秦風笑了一下,“我和你是一樣的人。”

  什麽意思?

  他也是在實驗室裏出生的?

  還是他也是族裏人?

  如果他是族裏人的話,那厲震天滅了他的族,他和厲家豈不是有深仇大恨?

  雲煙怔怔的問:“你為什麽要無條件的幫我?”

  秦風挑眉,“不是你哀求我幫忙的嗎?”

  “你會盡全力救治他嗎?”雲煙指著池子裏的厲蕭寒說。

  “不相信我的話,何必要跟我來到這裏?”

  “我……”

  仿佛知道她想什麽一樣,秦風說:“厲震天已經死了,不管他以前做了什麽,一切都兩清了。”

  “至於我為什麽要費心救你男人,你就當我是在還人情吧。”秦風淡淡的說,“還完人情,以後我也就不欠他的了。”

  雲煙盯著他的眼睛,想要看出點什麽,卻什麽也沒有發現。

  半響,她收回視線,“我要怎麽做?”

  秦風:“你躺進去吧。”

  雲煙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讓自己躺進池子裏之後,什麽話也沒有說,扶著池子邊沿,就慢慢的沉入下去。

  秦風突然開口:“真的不後悔?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雲煙臉上沒什麽表情,“趕緊的吧。”

  秦風定定看著她,幾秒後,“如你所願。”

  雲煙放開抓著池子邊沿的手,身體瞬間被一股吸力拽入池底,冰涼的池水四麵八方的湧過來,她的呼吸被奪走,思緒仿佛也在一瞬間被奪走。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安靜下來,就像被關機的電腦,一切回到了原始狀態。

  秦風盯著池子裏緩緩升起的雲煙,她已經沉睡了,雙眼緊閉。

  秦風伸手,將厲蕭寒從池裏打撈出來,放到一根古樹下麵。

  這個開闊的洞岩裏,除了這個聖池,還有一顆聖樹。

  他將雲煙也轉移到了聖樹下麵,兩人並排躺著。

  秦風拿出腰間的匕首,割破了厲蕭寒的手腕,黑紅色的血液緩緩流出來,侵入到地底。

  平靜的地麵突然有什麽東西動了,很快,一些細小如頭發絲般纖細的東西從地底冒出來,仿佛長了眼睛般,它們精準的纏繞到厲蕭寒流血的手腕上。

  秦風的匕首,又落到雲煙的手腕上。

  他要劃開她手腕的時候,動作卻突然停了下來。

  視線移到雲煙的臉上,“你要是死了,他醒了,能把我活剮了吧。”

  最後輕輕歎了口氣,放在她手腕上的匕首,輕輕劃了一下,又迅速在自己的手掌心劃下一刀。

  鮮血流淌出來。

  秦風躺下。

  底地下冒出來纖絲越來越多,最後將他們密密麻麻的包圍起來,三個人就像被包裹住的蠶繭。

  山洞裏恢複了冷寂。

  洞頂的天空白了黑,黑了又白。

  鬥轉星移,日升月落。

  不知道過去了多長的時間,包圍成的蠶繭動了起來。

  仿佛破殼一般,“蠶繭”打開,有人坐了起來。

  ……

  秦風是被叫醒的,他在沉睡中,總感覺一直有人在他耳邊叫他。

  他終於忍不住睜開了眼睛。

  “你是聾了嗎?我叫你這麽久都沒反應。”有人在說話。

  秦風覺得渾身沒有力氣,“厲蕭寒?”

  厲蕭寒坐在一邊石頭上,手邊是幾個洗好果子,“能動嗎?能動就起來,吃點這些補充體力。”

  說著,厲蕭寒把果子扔過去。

  “乓”的一聲,砸到秦風鼻子上。

  秦風太陽穴跳了跳,“你就是這麽對待救命恩人的?”

  厲蕭寒:“我還以為你能接住。”

  他現在一點力氣也沒有,怎麽可能接得住。

  秦風緩了緩,等到雙手有知覺了,才慢慢坐起來。

  他扭動脖子轉了轉,雲煙躺在他身邊,一動不動。

  “你什麽時候醒的?”秦風問。

  “大概三天前。”

  “你怎麽知道是三天前?這裏又沒有表。”

  厲蕭寒指了指頭頂,秦風看過去,洞口有微弱的光芒照進來,現在應該是傍晚,太陽下山了。

  厲蕭寒緩緩說:“太陽升起來三次,我在另外一邊找到這些果子裹腹。”

  秦風:“你也真敢吃,我好不容易救醒你,萬一被毒死了,那我就不是白費功夫了?”

  “毒死總比餓死強。”

  “……”

  厲蕭寒的目光一直落在雲煙身上,“她怎麽還不醒?”

  秦風動了動腳,力氣漸漸恢複了,他支撐著地麵站起來,“你不是等了我三天才醒嗎?”

  “還要等三天?”

  秦風想了想,“也許。”

  厲蕭寒不說話了。

  三天,他等得起。

  三天前他一個人醒過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看到雲煙和秦風都在這裏,他大致的想一想,應該就明白發生了什麽。

  他以為雲煙和秦風也很快就會醒過來,可是一連等了三天,兩人都沒有要清醒過來的跡象。

  好在時間一天一天過去,秦風醒了。

  現在,就隻等著她從沉睡裏醒過來。

  這三天,秦風把發生的事,都告訴了厲蕭寒。

  厲蕭寒聽了沒什麽反應,隻是看著雲煙的視線又深邃了許多,特別是當秦風說,雲煙要以命換命的時候,他的眼神恨不得粘在她身上。

  三天過後,雲煙還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

  厲蕭寒眉頭皺的能夾死蒼蠅:“她為什麽還不醒?三天已經過去了。”

  秦風這幾天也一直在觀察雲煙,她的脈搏雖然很弱,但是卻存在。

  “我不知道。”秦風說,“或許還要再等等。”

  厲蕭寒,“你怎麽能不知道?”

  “我也是第一次用這樣的方式救人,沒有臨床經驗,她什麽時候醒沒有參考的病人,隻能等著。”

  厲蕭寒抿了抿嘴角,躺在雲煙身邊,握住她的手,目光凝視在她臉上。

  她就像睡著了一樣,臉色平靜,眉梢柔和,柔軟的臉頰上,有種不可思議的脆弱和細膩。

  厲蕭寒握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緊扣。

  第四天,雲煙沒有醒。

  第五天,雲煙沒有醒。

  第七天,雲煙沒有醒。

  第十天,雲煙還是沒有醒。

  一個月後,雲煙依舊沒有醒。

  這一個月對秦風來說,簡直是種折磨。

  厲蕭寒每天都在暴走和暴躁的邊緣,一天要問他上百遍為什麽她還沒有醒。

  秦風要是知道原因,早就把雲煙弄醒了。

  也輪不到他來煩他。

  剛開始他也心驚過,時刻注意她的脈搏和呼吸,生怕出什麽亂子。

  還好她雖然沒有清醒過來,但是呼吸和脈搏卻一直很穩定。

  秦風隻能得出一個結論,她現在這個狀態,大概就跟植物人的狀態差不多。

  什麽時候醒,完全看運氣。

  厲蕭寒想過要帶雲煙離開這裏,被秦風攔了下來,如果把昏迷的雲煙從這裏帶走,可能她也活不多久。

  如果在這裏都救不活的人,在外麵就更加活不了。

  厲蕭寒是從死亡邊上被他救回來的,聽了他的話,冷靜下來後想了想,就繼續留在這裏等著。

  雲煙雖然一直處於昏迷中,但是不吃不喝沒有打營養針,卻依舊麵色如常。

  甚至連肌膚都還充滿了彈性和光澤。

  這讓厲蕭寒相信,這個洞裏是有神奇之處的。

  一個半月後,雲煙還沒有醒。

  秦風隻能告訴一天比一天沉默的厲蕭寒:“你可以嚐試一下跟她說話,有些植物人雖然昏迷著,但是如果有家屬經常說話,也能喚醒大腦的功能,從而觸動病人。”

  這完全是司馬當活馬醫,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原本以為厲蕭寒會抗拒,沒想到他竟然開始每天都跟雲煙說起話來。

  一說就是小半天,從他們相遇,相識,相戀,到後來的種種,他全都說了個遍。

  還有厲家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他也通通都說了個遍。

  秦風每天被迫聽這些事,耳朵也快聽出繭子了。

  “今天是你昏迷的75天了,你還沒有要醒過來的痕跡,秦風已經聽煩了,每天都會主動找食物來躲避我的念叨。”

  “今天天氣不好,陰天,洞頂沒有陽光,前幾天還落了雨,雨聲環繞在洞裏,雖一種我以前從未聽到過的回聲。”

  “你醒了之後,我們離開這裏,回到A市後,我就請個董事長回來專門替我工作,我帶著你和安安去旅遊。”

  “醒過來吧,我想你了,想你的聲音,想你笑容。”

  “安安不能沒有你,我也不能,沒有你。”

  厲蕭寒喃喃自語,一邊說,一邊親吻她的嘴角,鼻梁,眼睛。

  動作細致溫柔,虔誠的猶如信徒。

  他不厭其煩,每天都會輕聲細語,跟她說些瑣事和以後的向往。

  在他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下,雲煙的手指緩緩動了一下。

  第85天,一個陽光不錯,洞頂有金色光亮落進來的時候,閉著眼睛的雲煙,在細碎柔和的光芒、和他的低吟中,緩緩睜開了眼睛。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