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仁生平欽佩的人不多，石墨算一個。

  石墨在本市的文化圈小有名氣，他名校畢業，專長於策劃和推廣，剛入行就因把一家瀕死的企業靠他推廣手段救活而在名聲雀起，近來隨著小視頻和直播行業風口的出現，他投資建立小視頻和直播平台，和老牌企業相比，大有後來有居上之勢。

  當然這不是劉仁佩服他的理由，佩服的是他居然敢找自己姐姐做女朋友，堂堂青年才俊，成功人士被這母老虎吃得死死的，打成豬頭樣都沒分手，真佩服他的忍受力。

  劉仁甚至想過如果自己也找個像姐姐這樣的女友，那點數來得可不要太容易。當然他最後還是打消這個念頭，他可不敢為了這係統賭上自己的終身幸福。

  “我就說你呆不長吧。”石墨知道劉仁調到自己手下後道。

  “姐夫，我這可不是因為挨罵，是靜姐自己受不了。”

  “真服了你小子。”石墨想了想道：“可我這一時沒空閑職位，你想做什麽？”

  “姐夫，我想找個最容易挨罵的職位。”

  “啥意思？”

  “是這樣，我覺得我這人神經太脆弱了，受不得氣。常言道，男人的胸懷是被委屈撐大的。對不對？所以我想找些氣受，可以鍛煉自己。”

  石墨哈哈一笑，“有意思。你想挨罵還不簡單，做網紅好了，保證罵到你想跳樓。”

  “網紅？”

  “沒錯。你沒看到那些鍵盤俠，還有那些當明星的，哪個沒被人罵過？”

  “你等會。”一言驚醒夢中人，劉仁起身道：“我上個洗手間，姐夫等我下。”

  他來廁所，偷偷問係統，“係統係統，如果在網上被人罵算不算點數？”

  “算。”

  “是不是罵的人越多點數越多？”

  “是。”

  “你乍不早說呢。”

  “你沒問啊。”

  “我有計劃了。”

  他信心十足回到辦公室，“姐夫，能捧我當網紅嗎？”

  “網紅不是想當就能當的。要形象，要才藝，要擅長與粉紅互動，最重要得身上有熱點。你有哪樣啊？”

  “不就是炒作嗎？”劉仁道：“您看當年的‘鳳姐’，因為超高的征婚條件而被人罵出翔了。我能不能學她的，也搞個征婚條件超高的，引一大波女人來罵，不就把自己炒火了。”

  石墨搖頭，“行不通，有人試過了。鳳姐當年能炒火最重要的原因是她是女的。長期以來，男性因為女性越來越物質，對婚嫁的要求越來越高而積累了怨氣，鳳姐的出現成了他們發泄怨氣的出口。但女性觀點不一樣。”

  劉仁想了想，“不會啊。我記得當年的‘鳳凰男’，他還沒提多高的征婚條件呢，就被一大波人罵成那樣。”

  “問題是鳳凰男沒能持續熱度啊。你的目標是當網紅，不是在網上挨一波罵就了事了，這對你沒效益，對公司也沒效益。公司網紅引流的目的是吸引廣告商，如果隻是負麵形象對公司隻有壞處。還是得有些正麵的東西才能持續熱度。”

  劉仁反問：“那姐夫您打造網紅一般怎麽樣做？”

  “我的方法通常是蹭社會熱點，公司的文案和段子手會根據時下較火的話題給網紅量身打造，主打時事新聞評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項目，目前以這個為主。”

  “就是說我要當網紅的話，得自己學會做熱點？”

  “也不一定，公司會進行包裝。當然你自己有熱點是最好的。”

  這時，石墨的助理過來，“石總，剛剛微信上有個視頻在瘋傳，您看這個熱點我們能不能把控一下？”

  石墨接了過來，看了一會他皺起眉頭，舉起手機對劉仁道：“這上麵的人是你嗎？”

  劉仁一看，發現居然是他昨晚和四個東北大漢打架——嚴格地說是被毆打的視頻。不知被誰拍下來傳上微信了。

  視頻上的他正被四個大漢壓著打，明明寡不敵眾他還在大叫：“用力打！用力打！你們沒吃飯嗎？哎喲，不要打臉，對！打屁股！打我屁股就好了。哎喲，打得好。”

  視頻下評論一波接一波。

  “活久見，第一次在現實中看到受虐狂。”

  “這人是傻子吧？“

  “這人像專門來討打的。”

  “同意，一看就是來找削的，真是受虐狂嗎？”

  “誰有他聯係方式，我來好好調教他。”

  “哈哈哈……”

  劉仁一張臉漲成豬肝色，石墨笑道：“原來你臉上的傷就這麽來的？老弟，你還好這一口？”

  “不是，姐夫你聽我解釋，本來……”但他轉念一想，“對了，我這算不算熱點啊？”

  “算，不過不合適。”石墨道：“現在國家管控得嚴，上傳的內容要盡量正麵，像這種打架罵人的，什麽受虐，有性暗示傾向的，都通不過的，弄多了平台都會被封掉。不過……”

  “不過什麽？”

  “倒是可以把這個當成切入點，來引導一些正麵話題。”

  “具體怎麽做呢？”

  石墨想了想，打了個電話：“請青禾進來。”

  不一會，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人進來，一看就是飽學之士。石墨介紹，“這位是公司的編劇青禾，也是我的合作夥伴。”

  他問青禾，“老青，今天那個網上熱傳的視頻你看了沒有？”

  “有看過。”

  “主角在這。”石墨一指劉仁。

  青禾是內行人，一聽就懂，“石總是要包裝他嗎？”

  “這是個無意中出現的熱點，我沒想好怎麽包裝，所以問下你的意見。另外這位劉仁先生，有點演藝天賦，我和他接觸有些時間了。”

  青禾笑道：“知道，你的未來小舅子嘛。你想打造他當網紅？”

  “他有這個意願。你怎麽看？”

  青禾圍著劉仁轉了一圈，摸著下巴打量他一會，“形象還湊合，才藝方麵怎麽樣？”

  “沒什麽特長，但口才還行。”

  “會講段子嗎？”

  “這個還真是張嘴就來。”石墨笑道：“三句話不到總會對人冷嘲熱諷的。”

  青禾道：“要不這樣，我這有幾個現成的文案，讓他熟悉一下。一會給他開個窗口，給他點流量，試播一下。”

  “好啊，你帶他去準備一下。”

  半小時後，劉仁被帶到演播室，石墨的團隊已經非常成熟，不一會，燈光、道具、化妝等工作人員相即就位，青禾帶著劉仁讀稿子，並指揮現場處理細節事宜。

  “一會上鏡時燈光給他打側一點，不要拍粉，刻意讓他臉上有點反光。”他又轉向文案，“稿子那邊準備得怎麽樣？”

  劉仁一邊讓化妝師給他上妝一邊快速閱讀，青禾道：“不用刻意背誦，抓住話題要點就行，體現出你的個人風格來，隻是試鏡，不用太緊張。”

  石墨也過來了，問技術員：“流量池今天情況怎麽樣？”

  “穩定，比昨天略有提升。”

  “很好，肆放一萬點流量給他，不用太快，如果吸流快就加再一萬點。”

  “好的。”

  準備完畢後，劉仁坐到鏡頭前，一位公司已經小有名氣的網紅坐在他身邊，隨著石墨向他們打手勢，網紅點頭表示準備好了。

  “開機。”

  一聲令下，平台窗口打開，劉仁和網紅一起進入公司平台的直播間窗口。

  一陣音樂後，網紅道：“大家好，我是杜娟。微音平台自製節目‘天天都有新鮮事’今天又和大家見麵了，大家想必看到了，我身邊坐著的這位傷痕累累的先生，就是24小時內在微信朋友圈熱傳的打架視頻的主角——劉仁。哈哈，名字很有特點啊。”

  劉仁此時經化妝師一輪化妝，臉上傷痕更多，繃帶還故意滲點血出來，顯得又搞笑又淒慘。

  網紅杜娟轉向劉仁：“劉仁先生，您能把事情的前因後果敘說一下嗎？”

  劉仁道：“我認為這不是對方的錯，如果換成我可能也會打人。”

  “為什麽？”

  “因為我當時在高調地炫富，勾搭美女，一副暴發戶的嘴臉，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的樣子的確很欠揍。”

  “您當時是喝醉了嗎？”

  “不是，我平時作風一貫如此。”

  “什麽作風？”

  “就是很欠揍的那種。”

  “哇哦，我第一次聽一個人用欠揍來形容自己。”

  “所以網友說得都對，我這人就是欠打欠罵，我看評論說我是不是故意討打。我聲明一下：是的。”

  網紅杜娟格格地笑了。

  隔著玻璃石墨和青禾在討論，青禾道：“他表現挺好，第一次麵對鏡頭一點不慌，這麽短的準備時間能從容應付，稿子裏的要點也表述清楚了。”

  石墨微微一笑，“我說了他有這方麵的潛質。”他轉而問技術員，“流量情況怎麽樣？”

  “正在上升。”

  此時杜娟在提問：“聽說你有興趣加盟我們平台當網紅？”

  “是的。”

  “那你打算走什麽路線呢？”

  劉仁略一思索，道：“全民出氣筒。”

  所有人一愣，石墨問青禾，“稿子裏有這句話嗎？”

  “不是，他臨場發揮的。”

  石墨眉頭一皺，通知杜娟，“計時三分鍾，準備卡。”

  “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