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道路開，劍峰起八方人來蜀山拜師倒真有幾個好苗子被祝誠選中收為蜀山弟子。

  本著一隻羊是放，兩隻羊也是放，三隻羊還是放的原則，祝誠將一幹新入門弟子都集中起來，開始了在蜀山第一次講道：

  人道渺渺，仙道莽莽。鬼道樂兮，當人生門。

  仙道貴生，鬼道貴終。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

  高上清靈爽，悲歌朗太空。

  唯願仙道成，不願人道窮。北都泉曲府，中有萬鬼群。但欲遏人算，斷絕人命門。阿人歌洞章，以攝北羅酆。

  束誦祅魔精，斬馘六鬼鋒。諸天氣蕩蕩，我道日興隆。

  此乃仙家總綱，我蜀山之道在拯救蒼生，人族不滅蜀山不絕。

  …………

  這一番講道下來，那聽道之人自也分個高下，獨孤劍一來有過基礎，二來也確實仙緣頗厚不過二十年紀便修煉至元嬰後期，乃是二十七代弟子中魁首。

  出挑的還有那‘司徒鍾’，‘李三思’等人。

  其中司徒鍾原是那仗劍江湖的俠士，聽得祝誠道音這才投入蜀山門下，為人對劍癡迷。

  李三思原是那世俗中一小賊，也不知從哪兒學來一手探別人囊取他人物的本事，閑來無事便劫富濟貧，因被官府追捕機緣巧合之下踏上了‘問道路’，稀裏糊塗就上了蜀山，在見到蜀山弟子那禦劍飛行的本事也就將錯就錯成功在劍峰上取下一柄金劍來，正式成為蜀山第二十七代弟子。

  至於其他人於祝誠而言便資質平平，即便有成就大乘之境的資質卻無可能飛升天界。

  至於那靜心與蜀山九位第二十六代弟子，在祝誠親自教導下修為自有增長，靜心更是突破至大乘期，另幾名弟子也全數晉升為元神。

  蜀山高端戰力不缺，但一個門派要想長久中流砥柱的元嬰修士或不可缺，祝誠還得再費些時日調教門人。

  “祖師，弟子想下山。”獨孤劍言道。

  “去吧，你自記事起便一直都在山上確實該下山看看，去看清你心中的道，未來的道。”祝誠滿意地點頭答應，這小子果然沒令自己失望，五十年時間修為已至元神，此次下山也是遇到了突破至大乘的瓶頸，想來要不了多久蜀山就要添一尊大乘修士。

  “阿茶，你說山山會在哪裏？”祝誠今日裏閑來無事卻是與結魄燈器靈說起話來。

  “主人，我兩千年來從未滅過，若主母在此界我必有所感應……”後半句阿茶沒有說，但意思已經很明白，山山的靈魂並未被昊天放逐到此界，祝誠的尋妻之旅還有很漫長的路要走。

  “喝茶，喝茶。”祝誠也不頹然，幾千年來他早已習慣了這種苦尋，他堅信總有一天自己會找到妻。

  “主人，我是燈火可沾不得您的茶水。”阿茶急忙躲進了結魄燈中，結魄燈也是往旁邊跳了跳遠離茶水。

  一般茶水自是澆不滅結魄燈之神火，但祝誠何等身份他所喝的茶水又怎會一般，那是靈茶，乃是祝誠親手製作提神醒腦自不須提，更是有助修為堪比靈丹妙藥，用以烹煮的水也是那極地寒泉，能滅世間萬火。

  沒兩年，獨孤劍回來了，對比起下山時的意氣風發回山的他一臉迷茫，他似乎迷路了。

  “下山一遭卻是沾染了桃花劫，唉——”祝誠看到獨孤劍那頹廢的模樣長一聲。

  “你自去悟吧。”祝誠也不提點他，自古情劫難渡，沒看祝誠上萬年了還沒堪破一個情字，或許終生都看不破了。

  獨孤劍點頭便如行屍走肉一般走出了大殿，一步一步竟也跟祝誠當年一樣踩上了劍湖湖麵。

  “嗡嗡嗡……”

  劍湖漣漪一圈接著一圈，中心點卻個是全然不同，就仿佛天落雨一般。

  獨孤劍的心亂了，他找不到方向，找不到自己的道了，待得湖麵複歸平靜時便是他突破至大乘之時。

  十年後，司徒鍾也申請下山。

  “司徒師兄你怎帶女人上山？”守山弟子見得司徒鍾帶一女子上山險些將眼珠子瞪出來，他們師傅可是耳提麵命的警告過，蜀山就是差點毀在女人手上，萬不能，萬不能再跟女人扯上關係。

  “那是女人嗎，那是師兄的藥。”作為二十七代弟子中二號人物，也是那為數不多混跡過江湖的人，他便就那般蠻橫霸道地帶那女子上山。

  對此事洞悉一切的祝誠自然知曉，但如司徒鍾所說這女子是獨孤劍的藥，非她不可助其成道，所以祝誠命令一直守護的靜心隱蔽起來，任憑司徒鍾與那女子去。

  “曲則全，枉則直，窪則盈，敝則新，少則得，多則惑。是以聖人抱一以為天下式。不自見，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長。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

  獨孤劍立在湖中央，他想不通，想不明白所以一遍又一遍念誦著《道德經》，他緊攥著拳頭直接深深嵌進肉裏，殷紅的鮮血滴滴地落在湖中。

  “若拙大哥！”女子見得獨孤劍如此，心疼的大叫出聲。

  若拙便是獨孤劍出外遊曆，神龍擺尾的小號，他憑著這個小號當過劫富濟貧的俠士，做過無家可歸的乞丐，更是與人成婚，成婚對象便是眼前這名女子‘青兒’。

  新婚之夜獨孤劍跑了，他想起了那一場薑明之禍，想起了太師傅模樣，想起了祖師對他的期望。

  他，獨孤劍，蜀山最傑出的第二十七代弟子，下一任掌門唯一人選，他不能也不該與人成婚，不該棄蜀山於不顧。

  騰，獨孤劍猛然睜開眼，看到了那在他腦海中出現過無數次的人兒，他喝問道：“你怎麽會來這裏？”

  “我來隻是想要一個理由。”青兒言道。

  “你給我滾！”不得解脫的獨孤劍怒吼道，這裏可是蜀山，是不接待女客的蜀山，師傅與祖師都在山上，絕不能讓他們看到青兒。

  “我可以原諒你所有的事，我可以原諒你叫我滾，我可以原諒你成婚當晚不辭而別，我可以原諒你放棄了我逃回蜀山，但是我不能原諒你從頭到尾不給我一個理由。”

  “你說，到底為什麽？”青兒幽怨地問道，任憑誰被丈夫拋棄都不會感到高興吧。

  “我……我隻是一心求道，我刻意跟你在一起，因為隻有這樣我才能曆盡人世間的愛，我才能曆盡七情六欲，我要刻意的擁有，因為隻有擁有才可以放下。”這就是獨孤劍這許久得到的答案，或者說借口更為合適。

  “如果你的愛不是真心的，那你就從未擁有過，你就沒有能力沒有資格說放下。你到底愛不愛我？”

  你到底愛不愛我？

  這並不是一句歌詞，而是一段魔咒，一段縈繞在獨孤劍耳邊的魔咒，一遍一遍直擊他的靈魂。

  “你是愛我的，我能感受得到。跟我走吧，我們永永遠遠在一起。”

  “不要再說了！你不要再說了！”獨孤劍頭疼欲裂，指著青兒喝道：“休想誘惑我！”

  “我們是人，活生生的人，我們貪戀人間我們有七情六欲，又有什麽不對，你為什麽要得道不可呢？”青兒不明白，那所謂的道為何能讓人放棄感情，淚水自青兒兩頰滑落，滴在地上如她心一般摔了個粉碎。

  “道是什麽？道是什麽？”青兒的話直接將獨孤劍給整懵了，甚至連一旁偷聽的祝誠也不由點頭，無怪這女娃子能讓獨孤劍喜歡，原是個有仙緣的，隻可惜她已有傳承，不然祝誠為她不惜破了蜀山不收女弟子的規矩。

  “轟轟轟”獨孤劍茫然了，以致法力不受控製自體內爆發而出，直將湖麵震的是水花四濺，升起一層一層的水幕。

  水幕將獨孤劍整個包圍，他置身於一個獨立空間，那一刻世界仿佛陷入了靜止。

  孤獨劍與那水幕上卻是看到了自己下山曆練的一幕一幕一幕一幕幕。

  “嘩”

  隨著水幕落下，獨孤劍燦然一笑道：“我明白了。”再看那湖麵，已然平靜如鏡，獨孤劍的心也安寧了。

  “上善若水之境，不錯，不錯。”祝誠暗自點頭，蜀山今日裏再添一名大乘期高手，他這位蜀山祖師也該下山去，好好看看這一界的風光。

  獨孤劍明白了什麽？

  明白就是明白，不明白就是不明白，隻在一心，隻可意會不可言傳，那麽你明白了嗎。

  道，人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