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開國之君不守國(二合一)
作者:西岐二公子      更新:2020-06-28 13:34      字數:4623
  清晨,祝誠馬車從這個村子行駛出去,走的不疾不徐。

  方出村口便見一位老人,他站在路旁笑著向著車招手,就像後世打出租車一樣。

  老者問道:“先生,可否載我一程?”

  馬車並未停下,隻是從車廂中傳出祝誠的聲音:“順路,上來吧。”

  老者驀然從原地消失,再出現時已在馬車上。他並未進車廂打擾祝誠夫婦,而是坐在了車夫的位置,雖然馬車不需要車夫。

  好心人載自己一程,自己幫著趕車也是應當的。

  “這個國家不錯。”祝誠說道。

  “先生謬讚了。”老者言語謙虛,但臉上難掩得意之色,因為這個國家是他親手締造,他是唐太祖。

  隻這唐國一隅,便知民心所向,眾誌成城,李淵自西陵一路行來雖見戰火心裏卻沒有多少波瀾,他是開國之君,是從刀山火海中殺出的唐國,讓他觸動的是唐國萬眾一心的國魂,這點他很欣慰。

  他的夢想不就是創造出一個這樣的國度嗎。夢想照進現實的這份喜悅,可比考中狀元還令人歡喜。

  可他跟祝誠不知道的是,廟堂之上卻出現了問題。

  四路戰線都陷入了僵持,唐國暫時安全了,新皇帝便起了心思。

  他得位不正總是坐立不安,他需要鏟除異己,要將國家力量那光明的、黑暗的都掌握在自己手裏,這樣心裏才踏實。

  鎮國將軍算是唐國元帥,各路軍中都有他的學生,而在新唐國還是皇子的時候,鎮國將軍便與他不對付。

  作為一名儲君,他平日裏除了廝混、闖禍從不幹什麽正經事,鎮國將軍這名耿直的老將自然對他不會有多少敬意。

  新唐王做出了決定,他將鎮囯將軍賣了,賣給了西陵。他天真的以為,隻要鎮國將軍死了,唐國的軍隊就會牢牢掌握在他手中。

  這個誌大才疏的蠢物又哪裏知道,挑起他心思的新任國師,李青山的弟子‘何明池’從一開始就是西陵的臥底。

  “啪”長公主知道這件事後,狠狠給了他新皇一巴掌。

  可也僅僅隻是一巴掌,這是自家親弟弟啊,咋辦呢。

  “我是唐王,唐國我說了算,你以後別想打我。”新皇發火了,掀了桌子。

  李混元這段日子當皇帝,他嚐過那萬萬人之上的味道,養成了唯我獨尊的惡習,卻是忘了是他這位皇姐將他扶上的帝位。

  看著新皇遠去的背影,長公主身子一軟,癱倒在地上,她在問自己“我錯了嗎,我錯了嗎?”

  唐國早晚毀在他的手上。

  “長公主,十三先生回來了。”有禁衛軍向長公主稟報。

  “太好了,我這就去迎他。”長公主擦去眼角淚水,整了整妝容,讓自己看著如往日那般光彩照人。

  “可是,皇後也回來了,她稱手裏有先帝遺詔。”禁衛軍再道。

  “她與寧缺是一道回來的?”按輩分來說,長公主應該稱皇後為母後,但言語中她對於皇後並未有絲毫敬意。

  從很小很小的時候,長公主就開始仇視夏天這位繼母,她甚至認為是夏天殺死了她親娘,是夏天用妖術迷惑了她父親。

  先帝李仲易確實被妖術迷惑了,他中了名為愛的妖術。

  “是,是十三先生護送皇後與六皇子回來的。”

  長公主略一沉思,雙手放在小腹前道:“隨我前去迎接。”

  宮門前禁衛軍將書院十三先生寧缺、皇後、小六子以及先帝的靈柩攔在宮門外。

  “放肆,竟敢阻攔太後儀駕!”十三先生寧缺拔出樸刀,對著紅衣禁衛軍喝道。

  以他的實力自然能一刀劈了這宮門,可他手中的刀隻對準敵人,從沒對唐人出手過。即便在渭城當砍柴人時,砍的也都是異國廢柴。

  “十三先生,我們守的是宮門,職責所在還請幾位貴人稍候。”禁衛軍隊長出言道。

  他知道對麵那三個人沒有一個他能得罪,但他更知道,今天隻要放他們進去,這宮廷之中必將有一場血雨腥風。

  “我手裏拿著的是先帝遺詔,我身後棺材裏躺著的是先帝屍體,我們孤兒寡母今天要回家,我看誰敢攔我。”皇後夏天站了出來,不對,她現在已經成太後了。

  她向來不是個受氣的人,她從出生時便魔宗聖女受萬千寵愛,往日裏對李漁百般忍讓也不過是看在先帝麵上,還有她這個繼母的身份,可你若是認為她軟弱可欺那就大錯特錯。

  她,太後夏天也是一位強大的念力者。

  太後一步一步向前走,迎著禁衛軍的刀鋒。

  禁衛軍退了又退,終於在退無可退之際,宮門開了。長公主李漁帶人出來迎接,迎接隊伍中沒有新皇。

  “漁兒見過太後,見過十三先生。”長公主選擇忽略方才那一劍拔弩張的場麵,若無其事地向著太後與寧缺一禮。

  “父皇!父皇!”看到那棺槨,李漁衝了上去伏在上麵放聲痛哭,淚水止不住地流。

  她父皇很愛很愛自己,她也很愛很愛自己的父皇,可是自從來了那個女人,來了那個女人一切就都變了,都變了。

  父皇好狠的心,竟舍得將自己和親出去。

  我發誓,一定要毀了這個女人。

  “送太後與六皇子回宮。”李漁下令,命人送太後與六皇子回寢宮,至於李仲易的棺槨則被送去了太廟。

  比起祭祀先人,現在更要緊的是處理活人事。

  寧缺與李漁來到李漁寢宮,新皇在那裏等著。

  “這杯酒,就當朕給十三先生接風洗塵。”新皇向十三先生敬酒,而後問道:“陣眼杵可好?”

  “很安全。”寧缺喝下了酒。

  “唐國最後一道防線,就仰仗十三先生了。”李漁也向寧缺敬了一杯酒。

  “應盡之責。”寧缺再喝下了一杯酒。

  嘭,寧缺趴到了桌上。不是他不勝酒力,而是他中毒了。

  “寧缺,你先睡一會兒,等睡醒了,你就沒有選擇了。”李漁給寧缺下的迷藥,在她知道寧缺護送太後回來後她就知道,寧缺站在了太後一邊,那樣寧缺與長公主就是敵人了。

  皇位,隻能是她弟弟李混元的。

  她已經派人去殺太後與小六子,等寧缺一覺醒來,皇室隻剩下李混元這一個男丁,寧缺縱使再不情願也隻能輔佐李混元,因為他別無選擇。

  啪!長公主手中酒杯砸在桌上,酒液灑出腐蝕了桌子。酒裏有毒,是斷腸毒藥。

  “混元,你,你……”長公主難以置信地指著新皇。

  “姐姐,不要怪我。是你教我的,唐王就該有威嚴,可最侵犯我威嚴的就是姐姐你啊,所以弟弟請姐姐歸天。唐國必將在我手中變得更加強大。”李混元拿起酒壺,在長公主身前地上倒了整整一壺酒。

  “混元!”長公主身死,死在自己一直保護的弟弟手中。

  看著長公主屍體,李混元那眼角的淚水擦了又擦,就是擦不完。

  “你真是我見過,最蠢最蠢的豬。”寧缺站了起來,手裏拿著樸刀。

  “你你你你……”看到寧缺還活著,李混元慌的連連後退。他明明換了酒中迷藥,改成了毒藥,為什麽姐姐死了他還活著。

  他這個不修行的廢柴哪裏知道,到了知命境就能使用念力將毒液包裹住,不會讓它在體內露出一絲一毫。

  “何明池!何明池!”李混元大叫著自己的國師,可呼喊了半天也不見何明池身影。

  何明池在唐國的任務完成了,這場毒殺不管結果如何都會有人死,不管誰死對西陵來說都是勝利。他沒有必要再留在唐國,他將光榮地返回西陵,結束這多年的臥底生活。

  “你,你,你想做什麽?”新皇質問寧缺。

  “你該為自己做下的蠢事付出代價。”寧缺沒有殺新皇,而是如同提著死狗一般將他提著,來到了朝堂。

  長公主李漁的屍體就在那兒,她是真的死了。比原著推遲了兩年時間歸來,看似沒有改變什麽,實際上寧缺的更傷了,也更狠了。

  李漁既然能篡改遺詔,想來她也料想過要為此付出代價,可代價往往比人預想的更為殘忍罷了。她死也不敢相信,自己一直護佑的弟弟竟有一天會毒殺她。

  太後那邊並沒有如長公主預想的刺殺,太後在宮中生活多年總是有些親信,而恰好這些深埋的親信都還在,還偏被李漁派來刺殺太後。

  “小六子,我們走。”太後牽著小六子的手,拿著遺詔前往朝堂。

  朝堂之上,眾大臣聽到鼓聲都匆匆趕來,卻隻見得寧缺刀橫在新皇脖子上,一幹禁衛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該如何是好。

  “寧缺,你竟敢大逆不道挾持皇上!”有那老臣嗬斥道。

  “其罪當誅!”

  “當受淩遲之刑!”

  群情激奮,大唐自開國以來就從未發生過這樣的事,寧缺真真是該殺,該剮。即便他是書院弟子,地位超然。

  “你自己說。”寧缺也懶得跟他們廢話,手中刀往新皇脖子上再送了送,割破了他的皮。

  “好好好,我說,我說。”眼見得樸刀就要割破頸部大動脈。新皇立時慌了,急忙道:“是姐姐,是李漁篡改了遺詔,逼著我當這個皇上。”

  新皇避重就輕,且將罪責都拋到了李漁身上。

  “還有呢?”寧缺冷聲問道。

  “還有,還有……”新皇驚恐地望著寧缺,演了咽口水道:“是何明池,他是西陵的人,是他迷惑了我出賣了鎮國將軍,是他跟西陵聯係實施的刺殺,跟我沒關係。”

  新皇將罪責又甩到了何明池這個奸細身上。

  “還有。”寧缺有些不耐。

  “還有,還有也是姐姐的主意,是她要毒殺十三先生你,說驚神陣這等緊要東西要掌握在皇室手中,是姐姐在酒裏下的毒,跟我沒關係。”新皇脖子往後去了去,深怕一不小心就被抹了脖子。

  “李漁下的毒,她會下毒毒死自己?你有膽子篡位卻沒膽子承認,真是卑劣不堪,先帝的臉都讓你丟光了。”寧缺異常鄙夷新皇,男子漢大丈夫到現在了還將全部責任都推到別人身上。

  一時間滿堂嘩然,眾臣子有資格站在這裏都不是傻子,都明白這一幢幢賣國、叛國大罪都是這個新皇的罪。

  這樣的人,如何能當唐國的君。

  “這跟我沒關係,你們要相信我,我也是被逼的,我什麽都沒有做。”新皇抵死不認。

  “你還要加上一項弑母之罪。”正在此時,太後來到了朝堂。

  “是他,命令我們刺殺太後。”刺客指認了新皇為弑母指使者。

  “嘩”這就更不得了了,之前那一樁樁放在皇上身上倒也不算什麽,閉上眼勉強能過去,畢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是弑母在這個以孝立國的唐國來說,即便是君也怎麽都不能善了。

  “廢帝。”

  “廢帝。”

  有朝臣發聲,接著就似野火燎原一般,這群有權有勢,掌管帝國命脈的大臣們都高呼廢帝,他們不想自己的囯,自己的家都毀在這頭蠢豬身上。

  看到這幅場麵,李混元整個人都癱倒在地上,大勢已去他輸的什麽都不剩了。

  其實他原本有的,也僅僅是李漁對他的愛罷了。

  “縱使,縱使我犯下了天大罪過,在唐國也沒有臣殺君的道理。你寧缺沒有資格殺我,你們也沒有資格審判我!”李混元目眥俱裂,向著寧缺,向著所有人怒吼道。

  “他們沒有資格,我有。”自朝堂外走進一個人,他穿著粗布衣,胸膛被氣的劇烈起伏,一臉怒容。

  “……”場中足足靜了三秒,第一秒時他們腦海中蹦出一個人名,第二秒是難以置信,第三秒則是震驚。

  “拜見太祖陛下。”群臣、太後、小六子、寧缺都向著李淵跪拜行禮。

  李淵作為唐國開國之君,他的畫像每年都會出現在祭天大典之上,在場所有人都曾見過。

  “祖,祖爺爺,祖爺爺……”李混元哭著向李淵磕頭,嘭嘭嘭,死命磕頭。

  “孫子,做錯了事不是光磕頭就有用的。”李淵手起刀落,斬下了李混元的頭顱,鮮血流了一地。

  “我李淵代我這不孝子孫,向諸位賠罪。”李淵這位鐵血的開國之君向著寧缺、向著朝臣行了一禮。

  “臣惶恐。”一幹臣子激動的熱淚盈眶。

  “你上來。”李淵指著小六子。

  “是。”小六子嘴唇發白,雙腳微微發顫地走過李混元屍體,來在了李淵身邊。

  “他死了,這個唐王就由你來當吧。”李淵拍了拍小六子的肩,將國家重擔也都交到了他這稚嫩的小肩膀上。

  李淵是開國之君,開國之君不守國。

  祝誠呢,他應該是與李淵一道入了都城,他哪裏去了?

  祝誠沒有入宮,而是去了太廟。用他的話說,你老李去處理自己的家務事我這外人就不去了,免得你麵子上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