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渭城老馬

  小隊長渭不倒帶著手下幾人按照往常一樣，巡視邊境，提防賊寇，卻是見得被劫掠過的南晉商隊。

  “頭兒，怎麽辦？”王江爛問道，他之所以這麽問，是看出來這夥馬賊人數遠在他們之上。

  “小莫，你回去報信，其餘人跟我追，殺他丫的。”渭不倒讓年齡最小的莫莫去渭城報信找支援，他則帶著其餘人殺上去，絕不能讓這夥馬賊逃了去。

  縱使知道敵我懸殊，也義無反顧，因為他們是唐國的兵，是梳碧湖砍柴人。

  祝誠在靈鏡中看到的那一幕正是渭不倒等人與馬賊交上了手，生死一線之際祝誠出手將他們救下。

  救下渭不倒等人後，祝誠即刻尋找這一帶馬賊。祝誠向來是“除惡務盡”，靈鏡是個好寶貝，它能迅速地幫祝誠找到馬賊所在，而祝誠現在無距之境，也能瞬間降臨。

  有的馬賊在吹牛逼，有的馬賊在劃拳喝酒，有的在奸汙搶回來的姑娘，有的馬賊則是在埋伏，有的馬賊在擦拭自己的兵刃……

  不管在幹嘛，他們就是死在瞬間，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被誰殺死的。他們自然也看不到，那被斬為兩截的屍體。

  山山下了馬車，她抱著小毛頭上半身，身子止不住地顫抖，眼淚吧嗒吧嗒地掉下來。生命為什麽就這麽脆弱，他還這麽小，他還這麽小啊。

  “嗚嗚嗚……”山山很想忍住，但最終還是因為悲傷嚎啕大哭，祝誠見此將之擁入懷中，沒有說話隻是輕輕地拍打著她的背部。

  祝誠為小毛頭他們挖了個墓，將他們都葬在一起，斷臂殘肢也分不清誰是誰，隻能將之歸類擺放，而後填上土。

  墓碑上刻著三個字‘晉商墓’，此字祝誠親手所書，筆意沉重帶著哀思。

  “小毛頭，雖然你還沒到喝酒的年紀，不過這杯送行酒你必須得喝。若有來生，希望你能安然長大，我們對坐暢飲。”祝誠於墓碑前灑下整整一壇酒，這百多人也不知道夠不夠喝，但一定得給小毛頭一口。

  “駕駕駕……”遠處馬蹄聲響，奔騰的戰馬帶起滾滾煙塵，仿若汽車尾氣。

  那是唐**隊，共百二十人，領頭者是個皮膚黢黑的小老頭，披著盔甲卻沒戴頭盔，他一聽渭不倒求救第一時間就派人殺了過來，就是連頭盔都忘記戴了。

  他的左臉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不，那疤痕不僅在臉上，一直延伸到頭上。

  一刀直接向他腦袋砍了下來，若非他當時反應快，迅速向後退了一步，整個腦袋都得被砍兩瓣。到時候可就不是滾西瓜了，而是吃西瓜了，切都切好了，還幹放著？

  “籲！”黑老頭勒馬停住，就停在祝誠五米外。

  “渭城守將馬士襄，多謝先生出手相救。”黑老頭下馬，直接給了祝誠行了一個大禮。

  嘩！其身後兵卒也全數下馬，向祝誠行禮“多謝先生出手相救”。

  祝誠拿眼看去，正看見隊伍中的渭不倒一幹被他救下的人，瞬即了然。

  馬士襄是渭城土生土長的人兒，他一輩子都沒離開過渭城，也將一輩子都奉獻給了渭城。他沒有娶妻，不是不想娶，是不想對不起女人，在這邊城當兵，沒人能保證自己是否能見到明天的太陽。

  隨著年齡漸長，他成了將軍，也就斷了這個心思，將這一幹小夥子，小兵卒就當自己孩子了。渭城守軍一千人，他每個人都能叫出名字，每個人都能說得上話，每個人也都信他，服他，聽他。

  隻因馬士襄衝鋒在前，阻敵在後，吃飯在後隻是有個小缺點‘喝酒搶先’。

  人嘛，不可能這麽完美，尤其馬士襄還是個不好看的黑老頭。

  “諸位請起。”祝誠請他們起來，他本意隻是為小毛頭報仇，救渭不倒等人不過是趕上了。

  “先生是要入唐，且去我渭城休息。”

  “請！”

  兵卒們讓開一條道，由馬士襄前麵引路帶著祝誠與山山去往渭城。

  渭城瞭望台，兵卒看到馬士襄回來即歡呼道：“老馬回來了，老馬回來了。”

  守門兵卒也跟著喝道：“快開門，老馬回來了。”

  老馬，是兵卒們對馬士襄的稱呼，看似沒有上下級尊卑，實際上卻是親近的體現，自古能跟士兵打成一片的將領，都是良將。

  別看馬士襄其貌不揚，但也是唐國赫赫有名的上將，不然邊城這囯防第一線怎麽會讓他當將軍。

  “老馬，老馬。”

  “沒見血這是。”

  “臉上疤也沒多一道，我賭輸了。”

  “宰了幾個啊？”

  老馬放一到城門口，就湧上來一大幫兵卒，或歡迎、或玩笑一點也不像將軍回營，倒像是家裏來朋友了。

  “去去去，該幹嘛幹嘛。那個善樹，去給老子準備好酒好菜，我要招待貴客。”老馬指著隊伍中一個稍顯英俊的兵卒道。

  “好嘞，將軍。”善樹領命，一路小跑準備吃喝。

  “先生，請。”老馬做了個請的手勢，在前頭帶路，祝誠與山山下了馬跟著他來到一個小屋。

  這是老馬將軍住所，他雖然貴為將軍但這房間也大到哪去，也就一室一廳大小，屋內陳設也是極其簡單。

  嗨，他一個光棍加酒鬼，能把房間打掃幹淨就不錯了，弄那些個不能用，不能吃的勞什子東西幹嘛，在他眼裏那就是礙眼、礙事、擋路。

  善樹動作很麻利，這麽會功夫，酒肉都擺上了。正宗烤羊腿，烈酒燒刀子。酒直接往碗裏倒，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果真是軍人豪邁。

  山山不勝酒力，又加之傷心小毛頭之死，也就禮貌性地坐了會兒，便去休息了。

  “善樹，給我照顧好姑娘咯。夜裏天冷，給姑娘多拿一床被子，另外告訴住在姑娘旁邊的那些混小子們，誰要是晚上敢不睡覺偷瞄、吵吵，看我明天不抽死他們。”

  “還有，還有，給姑娘準備個恭桶。”

  馬將軍別看人長的粗糙，但是心思卻是細膩，把什麽事都想到了。

  “先生，今天得虧你救了渭不倒，這碗酒我敬你。”老馬話不多說，拿起碗就幹，喝完一碗又一碗都不帶擦嘴的。

  “將軍好酒量。”祝誠也不得不佩服，這小黑老頭酒量真是不錯，如果自己不將酒氣逼出，還真喝不過他。

  在聽到祝誠將梳碧湖這一帶馬賊都殺光後，老馬沒喝這碗酒而是將他們倒在了地上。

  “弟兄們，安息了，廢柴沒了，我們砍柴人失業了。哈哈哈哈……”笑聲中包含這各種各樣的情緒，緬懷、悲痛、高興、暢快。

  “岷山茫茫的，碧湖青青的，今天先生來渭城，心歡喜。”這是老馬送給祝誠的歡迎詩。這小老頭就會寫自己名字，卻是偏愛作詩，真真是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