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無眠，卓山夫妻二人都緊張地守在卓天床邊，而懷空則在思考以什麽樣的方式來打通步驚雲腦部血脈。

  最快捷方式便是他現在直接衝進房間，將卓山夫婦點穴定住，而後運功打通血脈輕鬆搞定。

  但是懷空並不想這麽做。天兒那麽可愛，雖說步驚雲恢複記憶後不會拋妻棄子，但你讓他如何麵對自己過往，自己還有一個妻子，還有一個兒子。

  步驚雲曾與楚楚山盟海誓，此生不負，你我共行，這些年來跟著步驚雲楚楚吃了很多苦，尤其是步驚雲失蹤的這幾年，都有人上門向楚楚尋仇，若非有祝誠派人暗中保護，楚楚母子早就成兩副枯骨。

  可紫凝也是愛步驚雲愛的要死，她看似柔弱卻倔強的很，說不得便要自尋短見了去。步驚雲一旦恢複了記憶，便是對兩位妻子的不忠。

  到底有什麽兩全法子呢？

  這就是善良之人的思維方式，以不傷害任何人為前提，卻是忽略了他若完不成祝誠命令，自己又會是個什麽下場。

  太陽越過地平線，已是次日清晨。

  “兄弟，起來吃早飯了。”卓山敲響了懷空房門，這間屋子是原先老爹住處，老爹走後也就成了客房。

  早餐很簡單，一鍋稀粥、一碟鹹菜外加一小碟鹹魚幹。紫凝沒有上桌而是在屋子裏守著天兒，卓山剛喂完天兒喝下粥這才來叫的懷空。

  “兄弟來別嫌棄，好歹墊吧墊吧。”說話間卓山將鹹菜推到懷空麵前。

  懷空也不嫌棄，江湖中人不拘小節，再者早餐簡簡單單也不錯，夾了些鹹菜和在粥裏就吃了起來。

  “吸溜吸溜。”見得懷空動筷，卓山也端起碗吃了起來。

  “天兒怎麽樣了？”懷空邊吃邊問。

  “已經退燒了，再吃幾服藥應該就成痊愈。”卓山說完，問了個問題：“兄弟是江湖中人吧？”

  “是的。”懷空並未否認，雖然將天罪放在駐地，可昨天送天兒去鎮上醫館他就施展過輕功，已然暴露了自己江湖人身份。

  “兄弟也不是來買魚的吧。”卓山再道。

  懷空心中有鬼，不由地頓了一頓，原本想了一整晚的開場方式被卓山這一句話全部都給打亂了，真正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何以見得？”懷空反問道。

  “兄弟是江湖中人，而且也不是本地人。我卓山雖能捕魚卻也沒出名到遠近馳名的程度，不值您這位千裏迢迢高手來買魚，兄弟不是本地人買了魚難不成還曬魚幹不成。以此看來，兄弟定然不是來買魚的。”卓山一番分析有理有據。

  看來步驚雲雖然失去了記憶，但智慧猶在，昨天便看出懷空另有目的，隻是心係天兒並沒有戳穿罷了。

  “大哥果然機智過人，實不相瞞小弟此來是尋人的。”懷空說道。

  “尋人，尋什麽人？”卓山心中一緊問道。

  “我有一位表姐，其丈夫三年前與人爭鬥，不幸被打落山崖跌進激流，至今生死不明，我沿著河流尋找在前日方才找到漁村。”懷空說話半真半假，說話時一直看著卓山，看他的反應

  “你那表姐夫叫什麽名字，村裏人我都相熟或能幫你。”卓山問道。

  “他叫步驚雲，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其武器是一柄黑色長劍名為絕世好劍。”懷空說完死死盯著卓山，可卓山並無半點反應，聽到他自己的名字，聽到他視若生命的寶劍都沒有半點反應。

  “步驚雲，我們村子沒這個人，兄弟可以去別村看看。”卓山說道。

  “或許我這位姐夫改了名字，又或許他失去了記憶另外娶妻生子，這才不去尋找自己妻兒。”懷空盯著卓山眼睛，從他眼神中看到一絲閃躲、逃避。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權當人死了吧，這樣對所有人都好。”卓山強顏歡笑，繼續喝粥。

  懷空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卓山如果還聽不懂那他就是傻子了，他知道懷空所說的表姐夫步驚雲就是自己。

  他也做出了回答不願跟懷空回去，他隻願陪著紫凝母子，為了兩個‘不認識’的人拋妻棄子，他如何能做出這等禽獸之事。

  “走，你離開我家，離開我家。”紫凝自屋中聽到二人談話，手持竹竿要來轟懷空走，可一不小心被椅子絆倒。

  “紫凝！”卓山見此忙一把扶住紫凝，才免得其摔在地上。

  “離開我家！離開我家！”紫凝衝著懷空嘶吼道，她沒有哭泣咬著牙，攥緊了拳頭，沒了往日的溫柔更像是個瘋婦。

  “兄弟你走吧，你回去轉告你姐，他丈夫已經死了，帶著孩子好好過活吧。”卓山也對懷空下了逐客令，紫凝母子一個瞎了眼，一個還病在床上，他如何會因為陌生人一句話就離開。

  懷空沒有說話，欠了欠身子默默離開了。

  他有想過直接抓走步驚雲，但一看到紫凝那發瘋模樣，又想到在病榻上的天兒，他就下不去手。到了最後他隻有選擇離開。

  離了步驚雲楚楚母子也能過活，但離了卓山紫凝母子日子就會很艱難，甚至還會將他們卷入染血江湖之中，他們很有可能會死。

  回到駐地懷空陷入沉思，一邊是無辜的卓山一家，一邊又是祝誠跟幽若，他真不知該怎麽選擇。

  既然想不出好主意，那就從最初開始，回到問題本身。

  祝誠為什麽要步驚雲恢複記憶？是因為他是絕世好劍的主人，祝誠所需要的是絕世好劍而並非是步驚雲。

  “對，絕世好劍。”懷空想到了關鍵，猛的起身來到前往卓山家中。

  此時已經入夜，卓山夫婦都已入睡。昨晚他們一夜沒睡，到了今天實在有些頂不住，反倒是天兒睡了一天一夜到現在卻神采奕奕，睜著眼睛沒有睡。

  天兒很聽話，知道自己父母累了，幸苦了，所以並沒有出聲打擾他們，一雙大眼睛隻是望著屋頂發呆。

  懷空潛進卓山家中一通尋找，就連廚房灶台都沒有放過，可依舊找不到絕世好劍，他這才來悄悄地從窗戶進了臥室。

  “懷空叔叔。”懷空剛是落地，天兒便輕聲喚了他一聲。

  懷空頓時呆立當場，他是個正人君子可不是梁上君子，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本就心虛，現在這又被抓個現行，場麵極其尷尬。

  “噓！”懷空做了個禁聲手勢，讓天兒不要說話以免驚動了卓山夫婦，可此時紫凝已經起身了。

  早上鬧了這麽一出，紫凝一整天都是提心吊膽的，生怕自己丈夫會離自己而去，所以即便睡下了也隻是閉上眼罷了，又加上盲人緣故耳朵極其靈敏，在懷空推窗時她就聽到了動靜。

  “你走，離開我家。”未免驚動卓山，紫凝雖然很生氣，但聲音很小。

  “大嫂，我們出去說。”臥室裏可不是一男一女談話的地方。懷空輕手輕腳地離開臥室，紫凝也摸索著穿好衣服走出房間。

  “大嫂這邊坐。”懷空沒有點燈，一是怕驚動了卓山，二是因為他功力深厚目力極佳，三是紫凝用不著點燈。

  “我是不會讓你奪走我丈夫的，你要帶他走除非先殺了我。”紫凝極其憤怒，手中竹杖用力地敲擊地麵，發出嘭嘭的聲音。

  “大嫂你誤會了，我不是要帶走卓大哥，而是來找那柄劍，您應該知道劍在哪兒。隻要將那把劍給我，我保證今後再也不會有人來騷擾你們。”懷空說道。

  “劍？是那柄很沉的黑色鐵劍嗎？”紫凝問道。（不要問我他怎麽知道劍是黑色的）

  “對，那就是絕世好劍。”果然紫凝是知道劍的下落。

  “他被爹藏到的神廟神像底下，你去取吧，取走之後我這輩子都不希望再看到你。”紫凝言道。

  當年救下步驚雲後，老爹就覺得步驚雲不簡單，未免給家裏帶來禍患，也未免紫凝失去了依靠，他便將絕世好劍從家裏取出藏到了神廟，祈求神仙永遠塵封著卓山過往。

  “大嫂你放心，我懷空說到做到。”懷空向紫凝行了一禮便往神廟而去。懷空卻不知道卓山已然醒來，並將他與紫凝的談話全都聽到了。

  卓山沒有聲張，悄悄地又回到了床上，還對卓天做了個禁聲收拾。

  卓天忙用手捂著嘴巴，極為可愛。

  紫凝躺回床上，緊緊地抱住卓山，淚水不由地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