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際的關中平原之上，浩浩湯湯的黑甲洪流覆麵前行。

  兩匹難以被人察覺的黑馬疾馳穿行在山野當中，許久過後，兩道氣度非凡的身影高立山巔，迎風卓立。

  山下是綠野鬱鬱蔥蔥，隱約可見平原上連綿的上好田畝，突然，站立山頭的人影，深吸一口鮮活的空氣，流露出滿足神色：“關中不僅是帝王基業之地，同樣也是自然風秀寶地。”

  “沃野千裏，恐怕也隻有在北國看到了，自然風物如此之美，仲少又何須擺著一副冷漠的麵孔。”

  說話人正是徐子陵，而另一邊那位方麵大耳，流露出絲絲威儀的正是寇仲，

  而此刻他卻一反常態，嘴巴比的緊緊，毫無回答好兄弟的**。

  “天下霸業對你而言就真的如此重要嗎？你不是說過這爭霸天下對你不過一場刺激快活的遊戲嗎？”

  徐子陵直接揭破心思，令寇仲難以在保持沉默下去，最後張嘴欲言，又說不任何話來，唯有化作一聲悵然空歎響徹原野。

  “你在這裏觀察幽州鐵騎與突厥騎兵對峙已有半個多月之久了，我看雙方行軍布陣恐怕也難逃你的法眼，難不成見中原爭霸無望，你欲前往突厥告密，爭一爭草原王？”

  寇仲橫眉一怒，但看著徐子陵清明的目光就立馬消沉下去，“我寇仲什麽人物？陵少難道不知道？”

  “且不說能不能看出，就算我能看出，若是我真的想要鑽營權勢，早在江南我就跟了杜伏威，在北方同樣，若是我想，王世充也要掃榻迎接我。”

  徐子陵又恢複勸服口氣，“天下雖好，但終究非我你我二人舞台，武道巔峰，自然風物，人間美食等等兒時候的願望，你我兩人還有大半生沒有品位呢。”

  寇仲知道徐子陵心思卻久久不答，最後蹦出一句：“我不甘心！”

  “不甘心什麽，前些日子潼關被攻破，李閥李孝恭不降被殺，若按要命師父的行軍速度來看，與李閥李淵相爭長安恐怕不過也就是這兩三日的功夫。”

  “他若拿下長安，背後意義代表什麽，不用我多說你也清楚，再說了，仲少之前不也做過努力嗎？”

  “洛陽城內，你用計唆使王世充，李密聯軍攻伐虎牢關，可結果呢？”

  “號稱十萬聯軍的軍隊，隻在李靖五千騎兵之下就頓時殺的丟盔卸甲，連你自詡智計無敵的仲少也中了李靖的伏兵，差點連這條命就留不住了。”

  寇仲摸著臉上那道淺淺的疤痕，正是中了李靖的血戰霸刀。

  “要命師父，不羅成大勢已成，而你寇仲現在連寸土都沒有，你怎麽爭？”

  寇仲臉色臉色漲紅，憋了一句：“太快了，隻要給我兩三年，不，兩年”

  說完寇仲頓感有種空有全身力氣，可對手卻已經兵臨城下的無奈感。

  “爭霸天下對你而言不過一場遊戲，當初因興起而已，現在放棄有何妨？”

  寇仲默然無語，隻是看著高山下兩旗幟鮮明的騎軍似要馬上相撞。

  這兩道鐵甲洪流就像是凝聚摧山斷海般的氣勢，一旦相撞勢必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威勢。

  徐子陵也看了兩眼，似是轉變了勸服的心意，問道：“仲少，你看看羅藝的燕雲鬼騎與突厥的騎兵雙方誰能獲勝？”

  寇仲聞言，正色回複道：“戰場之上瞬息萬變，一點變數都可能引發結果改變，這場戰鬥我也難以判斷？”

  “真的如此？”徐子陵充滿疑問。

  寇仲點點頭，“突厥騎兵為患隋朝兩代之久都沒有被根除掉，可見突厥騎兵何等不凡，而幽州燕雲鬼騎之驍勇，天下莫可匹敵，即便其餘幽州精銳也是以一擋十的燕趙好漢。”

  “這是雙方兵力素質分析，具是不俗，但真要比起來我更覺要幽州鬼騎更勝一籌。”

  “而從雙方主帥分析，突厥騎兵主帥頡利統兵之能非凡，可能締造出天下第一驍勇的燕雲鬼騎又豈是庸才？”

  “還有僅憑培養出了要命師父這個前無古人的不世梟傑，我就不敢小覷，更何況在他還屢次大敗突厥，深知突厥情況，令其聞風喪膽。”

  “僅從這些來看，雙方即便有些差距，但勝一方也是稍稍勝幾許，談不上壓倒性。”

  “若真要論及戰場勝負，就要從雙方行軍籌劃，軍備武略等等來看。”

  “在這半個月時間內，突厥與幽州互相對峙，起初是小打小鬧，互相試探，到後麵幾日突厥兵力急速猛攻起來，而羅藝方麵依然不急不緩，穩紮穩打，任誰也找不到半點破綻。”

  “行軍急切，心浮氣躁，乃兵者大忌，突厥先負一手。”

  “若深究突厥心急原因，我猜測多因糧草有關。”

  “李淵，劉武周兩人引突厥入關，可突厥十數萬人的騎兵口嚼，即便兩者也難以承擔，李淵自顧不暇，劉武周心思難測，而突厥深入關中，這其中花銷無疑天文數字。”

  “雙方人馬擺開陣勢，這近三十萬的人口按照羅藝這打法，就算再打兩三個月突厥也別想攻破，所以頡利心急了。”

  “三軍未動，糧草先行，突厥糧草未定，再負一手。”

  寇仲神采奕奕，越說越是興奮，徐子陵見到歎了口氣：“積少成多，優勢都是一點一滴凝聚起來的，按你這樣說，突厥很大可能會敗？”

  寇仲搖搖頭：“還是那句話，戰場瞬息萬變，什麽都可能發生，若是說羅藝突然死了呢。”

  徐子陵笑了笑，似覺得有些好笑。

  可突然淩空一道驚天霹靂傳來：“你們突厥倒是卑鄙無恥，正麵打不過竟然暗殺！就連你這突厥大國師怎麽也淪落到當殺手了？”

  “當殺手怎麽了，難道邪王倒是忘記了自己可是補天派閣主？而且為達目的，我畢玄當一回殺手又何妨？”

  淩空當中一位體魄完美近乎天人一般的偉岸男子仰天笑道：“羅藝身中我一掌，即便不死也要重傷，此戰我突厥必勝。”

  “羅藝身中武尊畢玄一掌，重傷或身死！”

  寇仲，徐子陵陡然變色，再功聚雙目，萬軍之中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當空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