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揚刀【4K,求推薦】
作者:靜覓貓      更新:2020-06-28 07:29      字數:4627
  雁葦蕩廣袤無邊,一覽之下盡是雪國。

  前方那是一座耗費近月時間打造校武台,看上去威武不凡,大鼓,旌旗,重鼎等等擺放其中,在校武台上方還建造了一座雲台閱兵樓,裏麵大多都是幽州各部功勳將領還有各類文官和豪族世家,文武並列,依次排列在羅藝身後,形成拱頂輔佐之勢。

  不過在當了幾十年年的幽州總管羅藝旁,還出現了不生但也不熟的麵孔。

  說生是羅藝之子羅成還從未正式出現過幽州勢力麵前,而且還是在這種重要的場景之下,說熟,在場之人對這個聞名幽州的世子可謂是久仰大名。

  陳銳平淡如常,毫不在意背後投射到他身後的目光。

  雲台閱兵樓下,寂靜無聲。

  五萬幽州鐵騎,分成十個巨型戰陣,依次自東向西排成天邊一條黑線。

  在巨型戰陣前方還有二十六位高坐在馬上的將領,他們分別是各個威字營,武字營,勇字營,信字營,驍字營等等營口的統領,而在他們身邊皆有扛旗之人,就比如孫江在一名略顯年輕的武將旁抗的是驍字營旗幟。

  羅藝在幽州就是土皇帝,他的治兵並不如像是朝廷劃分,而是按照他的治軍方略而來。

  事實上就像是羅藝幽州總管這個官銜是在隋文帝楊堅時期立下的,旨意是攜領統轄幽、營二州三十鎮諸軍事與民政,屬於正三品,而那些各個營口的統領如按官階分也是六品上下的校尉,但在他這一律都稱統領將軍。

  而且還有在大業元年,漢王楊諒以並州總管起兵,煬帝楊廣便下詔廢除諸州總管,以現在羅藝最大的實權官銜也是刺史,經略史,而靖邊候則為榮譽,但在幽州文官還是以總管對羅藝相稱,將領則以大將軍對其相稱。

  驍字營的副將蘇烈高坐戰馬之上,屏氣凝神,靜靜的盯著雲台閱兵樓上那個英武青年,隻比那個世子稍顯年輕的臉上流露異常的成熟,而身邊那個扛旗的孫江目光炯炯。

  這場閱兵是幽州自羅藝統攜以來,最為輝煌鼎盛的一次,在場所有武將,所有士兵心中都是激情澎湃,熱血難涼。

  雲台上那些老將都是老淚縱橫,遙想當年羅藝還是北齊勳貴,以一萬三千兵馬起家,打光了五千,斬滅了隋朝三萬,最終大大小小的戰爭後,隋累攻不克,才受到招安。

  閱兵過後,校武台上便出現十幾位統領,各自按照比武規則同場競技,獲得前三甲者皆是可以名震幽州,金銀賞格,土地豪宅,美女佳婢都可得到,不過最吸引人的還是大將軍羅藝的功勳賞賜,當然這不限於統領層次的,若有藝高人膽大的士兵來挑戰,即便不能獲勝,在營中也能官升一級,土地賞賜。

  陳銳看在校武台上的比武,結果出來的很快,冠軍被那個驍字營中的副將蘇烈摘取,而且是以比較強勢手段碾壓過去,就連原本的驍字營統領孫江也不是其對手。

  他並沒有進入大唐江湖,不過以他的經驗還是能判斷那名名叫蘇烈的副將在江湖上至少也能稱為一流高手,而且年紀很是年輕,隻比他大幾歲的樣子,看來他便宜老子給他送了個不錯的營口。

  羅藝身披燦金甲,分別給前三甲的授勳封賞,直接引爆了整個閱兵。

  對於士兵來說,大功勳什麽的有些遙遠,但豐厚的重賞,卻比砍掉幾個突厥將領腦袋的賞賜更為誘人,心中又有些後悔沒有參加比武。

  “唳……唳……”

  一隻雄鷹翱翔碧空,在萬人上方徘徊劃圈輕唳。

  眾將領因羅藝在側不敢直接抬頭打量,隻有用微微餘光顧盼,在碧藍高空上唯有一黑點存在,但聲唳卻極為清晰宏亮。

  又觀其翱翔軌跡飄忽不定,輕靈中暗含穩健,又在高空之上,等閑之人絕難用弓箭鎖定它,

  幽州北地素有熬鷹的習俗,民間用來捕殺追蹤獵物,在軍中卻可用來探尋情報,今日乃是幽州難得的閱兵大典,情報司又怎麽會在這種日子裏犯忌諱?幾位統領遙遙看向那名跟在羅藝身後的富態胖子,卻見他擦擦額頭汗水,連連輕微搖頭。

  羅藝麵帶笑容,似是沒有聽到鷹唳一般,輕一抬手,校武台下立時肅靜。

  “今日閱兵,有兩件事情我要宣布。”

  羅藝身為槍道宗師,內力不俗,洪亮的聲音傳至數裏,落在每一位士卒的耳中猶如霹靂入耳,震耳欲聾。

  尋常士卒數月才能見到羅藝一麵,在鼎盛的閱兵典禮上更好奇羅藝想要講些什麽事情,紛紛翹首以盼。

  羅藝沒有拖泥帶水:“我兒羅成,今日為驍字營統領!”

  一言落下,如沸石如冷水,頓時炸鍋。

  軍人士卒心中都有要封侯拜將的願望,一個統領之位無不是軍中無數人眼饞的位置,領軍三千,還是一半數量的名震天下燕雲鬼騎,這是是何等榮耀,比生死更為重要。

  現在來了個空降統領,直接將無數人心中的願景破碎,更何況羅成在幽州大名遠揚,可以說是頂級的紈絝高粱子弟,現在直接被羅藝明令告知全軍,令他們那些底層士卒心生不忿與怨念。

  重權職位皆是權貴隨手操控,今日來個羅成,他日是不是又來個劉成,寒門士卒那還會有什麽的晉升階梯?

  底層士卒不忿,較上層次的統領級別人物就更是怨念,若是羅藝給他自己的兒子羅成什麽其他統領,沒準也就沒誰在乎,但燕雲鬼騎一共才六千,驍字營有三千,直接分走一半,而另外一半則在羅藝手中,可見驍字營統領這是何等榮耀與重要。

  即使原來驍字營孫江也是打拚數十年才到這位置,別看剛剛拿下冠軍的驍字營副將蘇烈在孫江成為扛旗人後,看似最有希望擔任統領,其實不然,因為他想要擔任除卻資曆還要有獨立領軍經驗,哪怕他作為冉冉升起的將星新秀,也沒有希望,更恍若羅成,這也是他們怨念之因。

  人聲鼎沸嘈雜,陳銳不動如山,羅藝也不在乎。

  “唳……唳……”

  碧藍高空下那隻雄鷹依然發出數聲清唳,徘徊盤旋,令人煩躁。

  羅藝笑道:“雕出遼東,最俊者謂之海東青,這物可是神俊,有萬鷹之神的美稱,在突厥若是有人捕獲,可免一切死罪,獲取牛羊百頭,肥沃草原百裏。”

  “想不到他們還真舍得,那位替我把它射下來?”

  眾將領怨念頗深,當即有人幹脆道:“大將軍,若是能將它射下來,是不是能得驍字營統領一職位?”

  羅藝搖搖頭:“統領職位豈是這般輕率決定。”

  眾人心泄,不少腹誹羅藝安排獨子卻是輕率,但又聽聞羅藝笑道:“當然若是有此勇武,接替我的位置也是足夠了。”

  當下就有將領氣不過,想以顯勇武,證明羅藝識人不明,怒道:“拿弓來。”

  身旁就有人取來一張牛角大弓,那人立時張弓搭箭,拉開滿月,箭矢破空,卻難以觸及到高空上的海東青。

  那將領大聲道:“弓箭所弊,非力不及!”

  眾人紛紛附和。

  羅藝笑而不語,拍拍手掌,一張比那牛角大弓更為霸烈大弓拿來,弓身黝黑泛起暗色啞光,弓弦由數股鋼絲緊繃絞成。

  “強弓三百石,幽州之寶弓,能開滿月者萬賞!”

  那將領咽口唾沫,在一陣哄笑中拿住強弓,猛力一拉,臉色漲紅如血,但弓弦紋絲不動。

  將領悻悻退回,又有幾人上前依然不行,然後蘇烈有些意動,上前從羅藝手中領弓,隻覺沉甸甸,極為壓手。

  蘇烈一聲爆喝,猛地發力,數人難以拉動的弓弦拉開半月弧度,但至半月,嘣的一聲,長弓脫手,蘇烈虎口迸血。

  羅藝笑道:“不錯,此非你們之罪,因為即使是我也不能拉開,不過幽燕鬼騎稱雄於世,以刀和弓箭最為自豪,可是卻沒人能來開此弓。”

  眾將領抱拳道:“請將軍恕罪。”

  羅藝再無廢話,弓箭拋去:“羅成,接弓!”

  陳銳平淡如常,一手接下巨弓,一手接下箭矢,乍然腰際一壓,張弓搭箭,在眾目驚愕眼光中來開滿月弧度,迅疾放手。

  “嘣!”

  霹靂弦驚,引空大作,隻見猛烈一聲氣爆炸起,氣勁排空直將數名將領逼退數步,箭矢破空,直上九霄雲層,似如後羿之箭,射月破日隻在須臾。

  “蓬!”

  那名海東青躲閃不及,連悲鳴都未發出,就轟然化作一團血霧,煙花散開。

  陳銳未理會眾多將領和場下數萬士卒心理變化,將弓隨手甩向羅藝後,好似老僧入定不動。

  羅藝笑的合不攏嘴,接下巨弓,掃向士卒,不用再抬手令他們安靜,“今日,第二件事情,就是根據情報,四千突厥騎兵趁我年關欲要犯我幽州邊境,目的不明,不過帶隊之人就是天下武學大宗師的武尊畢玄。”

  氣氛似乎比之前更為安靜,但猛地聽到羅藝爆發一聲斷喝:“幽州男兒,喝得是北地的烈酒,騎的是最烈野馬,殺得天下最強的騎兵,告訴我突厥犯境,你們要如何做?”

  五萬士卒齊聲暴喝:“死戰!死戰!死戰!!”

  聲若驚雷,將天空雲海猛地撕碎,陳銳麵色凝重,隻感覺萬人方陣中一股猶如洪流汞柱般強大血煞之氣直衝雲霄,同時身旁的羅藝,目光如電,氣勢如龍,爆發出與眾不同彪悍氣息。

  在這個武道盛世,擁有一身強悍的武功,可舉世無雙,但若是登臨一方霸主地位,也可以助漲其氣勢。

  這也可算是一種另類的心靈和精神修養,因能使人主武功突飛猛進。

  可惜的是,這種人主借助所轄軍國之威勢,反哺自身武功之氣勢的方式,缺點也很明顯。

  那就是一旦己方勢力吃了敗仗,若給人主留下心理陰影,乃至精神崩潰,武功境界自然也就唰唰往下掉。

  或者說,這是王道、帝道的共有缺點,且爭天下的人道霸主一旦一敗塗地,絕大多數時候根本沒有百折不撓、卷土重來的機會!

  這與道、佛修行者一旦貪嗔癡充塞胸臆,魔念叢生,道心禪心境界消退,功力大損,乃是一個道理。。

  所謂有得故有失,無得故無失。

  陳銳這一世若行王霸帝道,必要勇猛精進。

  羅藝深耕幽州數十年,曆經兩代,而在他的帶領下,肯定會與突厥剛起來,這也養成幽州百姓與突厥的血海深仇,可以說是這裏的五萬士卒過半都有家人死在突厥人手中,而且多是父親。

  羅藝大聲道:“此次作戰,在閱兵完成後,我就會直接派人上戰場,而被我所派的則是驍字營三千燕雲鬼騎,由我獨子羅成統攜!”

  所有人無不動容,因為世人皆知武尊畢玄意味這什麽,即便是場上每一位將領碰上,自論也大多是無生還希望,現在大將軍用自己的兒子牽製敵方。

  羅藝身旁所有將領怦然跪下,聳然道:“大將軍,三思!”

  校武台下,驍字營扛旗人孫江聽聞,淚流滿麵,抗上旗幟,跪倒道羅藝麵前哭泣道:“大將軍,你就隻有一個兒子啊!”

  “此次世子勇武冠絕三軍,當初是我孫江有眼無珠啊,大將軍請三思。”

  羅藝搖搖頭:“在場校武台下,那個士卒不是父母所生,當初他們的父親跟隨我作戰死在突厥手中,現在他們的兒子能和突厥作戰,為什麽我的兒子就不能?”

  “還有我兒子羅成的名聲大家都知道,可以說是惡名昭彰,但是你們不知道這些惡名都是我散布出去的,你們或許認為當我羅藝的兒子很輕鬆,殊不知要麵臨多少刺殺,多少暗箭,你們又哪裏知道羅成能拉開這張弓背後付出了多大汗水?而且原本這次是我帶隊的,但我很欣慰羅成知道為我這個老人家分憂,原來我是不肯的,可他卻在雪地裏跪了三天三夜,滴水未進,我又怎麽不答應?”

  場下不少士卒淚流滿麵,身形顫抖,再看向陳銳唯有敬佩。

  日後,隻要他不做人怒天怨的事情,五萬士卒皆會為其效死,這是羅藝再給陳銳造勢,也是替他收心。

  孫江哽咽道:“大將軍,可是你隻有一個兒子,畢玄乃是突厥國師,又是天下武學大宗師,若世子有何不測,你怎麽辦?幽州怎麽辦?”

  陳銳當然不會拆穿羅藝半真半假的謊言,他向前深吸口氣道:“羅成不才,對戰畢玄唯有死戰,但若是我死去,幽州英傑,必有可當大任者。”

  孫江看向陳銳猛地重重磕個響頭,大哭道,“當初是我孫江蠢,此生原為世子牽馬墜蹬。”

  羅藝眼眶濕潤,身形顫抖,“羅成,你去還是不去?”

  陳銳堅定道:“去。”

  “拔刀!”

  校武台下,不知誰大喊了一聲,隨即五萬士卒同聲鏗鏘拔刀。

  五萬士卒拔刀為陳銳送行。

  小雪。

  陳銳領三千燕雲鬼騎北擊突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