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銳這十天十夜並沒有時間欣賞太多風景，但是他的記憶卻有深刻變化。

  從京城到塞北，從繁華到荒涼，從生機到死寂，這是他的直觀印象。

  漠北不隻是沙漠，同樣還有人群。

  即便是這般惡劣的生存環境，照樣有一群人在這裏建立城郭。

  陳銳心中由衷的感歎和敬佩，感歎人類或許是這個星球適應性最強的生物，無論是沙漠，還是極地，亦或是熱帶叢林，都有人類的足跡。

  他同樣很敬佩世世代代生活在這裏的人群。

  為什麽說是世世代代呢？

  因為這簡陋的城牆上麵充滿斑駁砍削痕跡，甚至某個牆角的木杆上還有灰色的斑斑點點，那是血跡。

  “啾！”

  一聲清唳劃破長空，塞北少雲，陳銳一行人馬能夠清晰見到天空中有一隻雄鷹疾馳飛掠。

  陳銳心中微頓，莫名感覺不自在，對左右道：“可有擅射者？”

  陳銳武功雖高，但不並不擅長射箭，而錦衣衛也多是采用機栝連弩等等高效率的武器。

  至於什麽武功高強，射箭就厲害純粹扯淡，如果那般，江湖高手無疑會對朝廷造成莫大威脅。

  或許會天真的認為將真氣附著於羽箭之上，可以對其控製，但是有多少內力和心神可以消耗，百丈之距，能做到不偏離一絲，已經算不上練武功了，那是修仙。

  而培養一名神箭手，無論天賦，資源等，缺一不可。

  陳銳左右搖搖頭，無奈，隻能見雄鷹飛掠進城。

  陳銳隨之也進了小城。

  一進城，陳銳等人自然成為焦點，畢竟十人都是騎著高頭大馬，還有一身威風凜凜的服飾，與這裏的荒涼，粗糲形成鮮明對比。

  這裏的人臉上刻滿風霜紋理，就像大漠中寸草不生的溝壑。

  大人們隻是瞧了一眼陳銳等人，便縮回眼睛，不再打量，而小孩子卻膽大的很，有的甚至敢上前摸錦衣衛的馬匹。

  “小孩，有沒有見過向我們一樣人，他們有十幾個。”

  說著，陳銳從手下那裏拿出十幾枚銅錢誘惑他們。

  “我見過，半個時辰前有一行人進入我們這裏。”

  “我也見過，直走就能追上的上。”

  “我也見過”

  陳銳一笑，勁風一蕩，將數十枚銅錢撒向前方，引起孩童爭搶打架不提。

  雄鷹低飛掠過，雙翅鋪展，揚起一陣塵煙。

  眾人都見到他們前方一隻雄鷹掠下，很是奇怪，唯有海棠震驚道：“天下第一莊的鷹雕？”

  見眾人紛紛看向於她，海棠解釋道：“這是天下第一莊的鷹雕，非是十萬火急的情報，不可動用。”

  “因為這種鷹雕速度極快，能適應多種環境，所以極為可貴，需精於馴鳥之道的宗匠花費數十年才可得，而天底下也隻有三隻，在護龍山莊有一隻，天下第一莊一隻，還有一隻就是在天下第一首富萬三千手中。”

  成是非見氣氛凝結，不以為意，混不吝道：“你們那個莊還真牛逼，要我說，這種鳥啊裹上泥巴烤來吃，味道肯定很好。”

  雲蘿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海棠打開信件看看寫了什麽？”

  海棠凝重打開信件，眾人很好奇也聚過來了。

  “玄武已至，不可力戰，速避之！”

  成是非認識字不多，問道：“郡主老婆，這上麵說了什麽？”

  雲蘿吃了蜜一般，緩緩給他講述其中意思。

  “哦，玄武就是王八啊！”

  眾人哈哈被成是非給逗樂了，就連歸海一刀眼中也有些許笑意，唯獨天涯和海棠凍著臉。

  他們並不知道玄武是誰，因為在陳銳闖蕩江湖時，他們還在接受鐵膽神侯的秘密訓練，而成是非也是最近才冒頭的。

  江湖永遠是健忘的，陳銳花了一年半多時間在東瀛擊殺各路高手，早就被遺忘了，可能也隻有幾個“有心人”擔心陳銳的出現。

  天涯很震驚，原本他並本不知道陳銳姓名，隻是當初那件事情發生後，回到朱無視身邊後，告訴了他，朱無視才給他解答了陳銳的身份。

  那個恐怖青年的名字叫作玄武，是前任錦衣衛指揮使。

  海棠雖不知道陳銳的身份和事跡，但她知道義父鐵膽神侯朱無視用珍貴的鷹雕送來的信息絕不是泛泛。

  女人總是心細如發，更別說海棠這種機智過人的女人。

  海棠見大哥天涯異樣，問道：“大哥，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天涯陷入回憶中，愣住。

  “大哥。”

  “啊。”

  天涯下意識點點頭。

  “你是不是知道玄武這個人。”

  天涯神色極為複雜，腦海中浮現的卻是一個少女的俏麗臉頰。

  柳生雪姬。

  當初他替陳銳送信時，在柳生家中他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少女溫柔而聖潔的麵孔，那感覺像是沐浴在清風中，溫柔，愜意，她的一抹淺笑，仿佛能夠將富士山上的冰雪解凍。

  可惜，柳生雪姬並沒有注意到他，而是全被那封信件吸走的眼神，之後，當聽到柳生雪姬家族被滅後，他就離開了東瀛。

  天涯深深吸一口氣，平複下心中情緒，才冷靜說道：“沒錯，我知道這個人。”

  “且義父當初也給我講述過這個人的經曆，簡而言之，這個人極為可怕，這輩子遇到這種人，我寧願願意退避三舍！”

  眾人不明所以，但還是耐著性子聽天涯講述。

  “雲蘿，相必你知道皇帝身邊有兩大機構，一是東廠，二就是錦衣衛了，曹正淳是東廠督主，而玄武便是錦衣衛指揮使了。”

  雲蘿平靜點點頭，旁邊成是非不屑道：“錦衣衛不過是東廠一條狗，我們連東廠都能打得過，害怕什麽錦衣衛？”

  天涯搖搖頭：“你聽我下麵講的就不這麽認為了。”

  “你知不知道，古三通除了收你為徒弟之外，他還有一個傳人，那就是玄武。”

  “你會的武功，他都會，你不會的武功，他也會，他的天賦之強，世間罕見，哪怕沒有古三通的驚世內力，他在短短兩年也不遜色於你。”

  成是非瞠目結舌道：“那他豈不是我師兄？”

  “如果他是王八，那我可不就是王八的師弟，小王八嗎，不行，不行。”

  眾人凝重中有幾分無語乃至無奈，紛紛不能理解成是非的腦回路。

  不過他們都知道成是非的戰力，十分可怖，而且這一路他也是抗擊曹正淳的主力，現在卻來了一個不下成是非的玄武

  頭疼。

  “練那麽多武功有什麽用，雜而不精，我自一刀斬之。”

  這一言乍一看諷刺的是陳銳，其實順帶將成是非也帶進去了。

  成是非或許聽不出來，但雲蘿可是聽出來了，譏道：“你會刀了不起啊，這一路如果沒有成是非，你們早就被曹狗殺殺殺，殺了不知多少回了。”

  一刀麵色一冷，揚眉一挑，一絲殺機撲至雲蘿。

  成是非默不作聲的將雲蘿護在身前，臉上並無怒容，但右手握拳，暴起的虯節筋脈炸起，大有一拳轟過去的架勢。

  兩人對視，氣氛一緊。

  “唉。”

  天涯一聲長歎：“你們太小看玄武了。”

  “一刀尤其是你，他的天賦與實力遠超乎你的想象。”

  “你練刀法沒錯，但據我所知，玄武也練刀法，而且他的刀法在我看來，世間無人能及，堪稱魔刀，而你的刀法我看過，不及他的境界萬一。”

  “不可能！”一刀冷道。

  “他曾以東瀛一國磨刀，將東瀛無數高手斬盡殺絕，你說能不能？”、

  一刀聽聞，頓時握刀的手掐進肉裏，他知道天涯不會騙他

  眾人一驚，問天涯詳情，天涯將自己那部分經曆淡去，簡單的告知了一番。

  氣氛繃緊，見沒有人說話，海棠調侃道：“大哥，別說的那麽誇張，在我看來他還有一個缺點。”

  “什麽？”天涯問道。

  “玄武不習劍法，肯定沒你的獨孤九劍厲害啊。”

  天涯又給海棠一次暴擊，正色道：“我修煉獨孤九劍時日尚短，不得其中真意，且據我在義父哪裏情報得知，玄武習得五嶽劍派劍法，化作自身武功，所以他的劍法修為不下於我。”

  海棠剛想反駁，又聽天涯道：“同時，其人城府極深，早年擊殺上司青龍，上位後投靠曹正淳，沒想到這老奸巨猾的曹狗，終日打雁，反被雁啄，被他耍了一道。”

  “且能夠在錦衣衛那種地方崛起，非是泛泛之輩，更何況，早年其人本有實力，卻甘居人下，最終以下克上，實乃鷹視狼顧之輩。”

  眾人還未回思考，又被天涯的話語打來，待仔細品味後，心中波濤翻滾，幾乎驚駭欲絕。

  此人比曹正淳更為可怕，眾人心中都冒出這個想法。

  “踏踏，踏踏。”

  後方馬蹄聲烈，眾人遠眺，一陣塵煙滾滾，旋即天地間傳來一聲暴響

  “天涯，著實過譽了，以你之言，我自當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