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二章 魔手佛心
作者:苗棋淼      更新:2020-06-28 07:25      字數:3248
  隨心幾步趕到我身前:“王歡,事情都還沒弄清,你怎麽能光憑主觀臆斷就下令抓人?”

  隨心的心裏很清楚,我所謂的可疑人物就隻有探神手。探神手其他宗門的人馬起步可能是比我們晚了一些,現在肯定已經大舉進入了山區。我前後三次調用直升機,等於是早就暴露了我們的位置,他們現在應該正在往我們身邊集結。部隊開來,他們一個都跑不掉。

  我沉聲道:“職責所在,我沒有選擇。”

  “什麽職責所在……”隨心怒吼道,“你是不是早就已經安排了一切?”

  隨心以為,那架直升機忽然飛走是我的安排,目的就是製造出一個消滅探神手的理由。

  我平靜道:“如果你非要這麽理解,我也沒有辦法。我們兩次出生入死,我能對你說的隻有一句話:直升機帶走棺材,不是我的安排。信不信由你。”

  我沒法多跟隨心解釋什麽,事實就是事實,我隻能承認我讓那口棺材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丟了。

  但是,我心裏也很清楚,探神手沒有從軍方手裏搶走棺材的膽子。我依然下令逮捕探神手,確實帶著削弱探神手的目的。

  “我相信你。”隨心黯然道,“我們到底不是戰友。”

  隨心並不是傻瓜,她能聽懂我的意思,也明白我對探神手的態度,更知道我不會因為我們之間的交集放過這些到了嘴邊的探神手。她除了黯然歎息之外,無路可走。

  我也不想跟隨心解釋什麽。人在江湖,不能因為某一刻的心軟就去改變什麽。有時候,意誌足以決定一切。

  我走到石台邊緣低頭往棺材下麵的坑洞裏看了過去,那裏果然擺放著一尊盤膝而坐的鎏金藥王像,從我的位置下去剛好能看見藥王像的頭頂。我轉頭看向豆驢:“驢子,檢查一下坑裏的情況,要是沒有什麽問題,就讓人把底下的東西弄出來。”

  豆驢子反反複複地檢查了幾遍,才親自跳下去給藥王像綁好了繩子。

  藥王像出土之後,我們全都愣在了當場——那尊藥王像雖然是盤膝而坐,一手豎在胸前、一手平放膝頭的佛陀模樣,卻不是佛門供奉的藥師佛,而是一尊沒有麵孔的神明。

  更為奇怪的是,藥王像的兩隻手全都像浸過墨汁一樣漆黑發亮,十根指頭猶如獸爪指甲過寸,利如刀鋒、凶性外露,怎麽看也不像是佛陀的手掌,倒像是一件殺人的利器。

  尤其是藥王像的胸口上那個前後透亮的窟窿,乍看之間就像是被人給生生掏走了心髒。

  我忍不住轉頭向葉尋問道:“這是神像?”

  “看不出來是什麽。”葉尋也連連搖頭,“就算是神像,也該是某些原始先民供奉的神明。可你看神像的工藝,像是上古的東西嗎?”

  “肯定不是。這神像雖然是件古董,鑄成的時間最多也不會超過三百年,這還是當年藥王穀埋下去的東西。”我繞著神像仔細看了好一會兒,才發現神像的掌心上刻著一篇公正的小楷。

  葉尋見我盯著藥王像手掌不放,才走過來說道:“那上麵寫著什麽?”

  我解釋道:“大概的意思是說,當年,五毒教與藥王穀合創秘術《魔手佛心》,魔掌天下至毒,佛心為天下至善。五毒教掌控魔掌,藥王穀收藏佛心。”

  “但是,他們很快就發現,魔掌與佛心之間其實就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關係。魔掌無物不可毒,佛心無毒不可解。那麽究竟是魔掌為尊,還是佛心為尊,就成了兩派之間的矛盾。”

  “說白一點,就是他們兩派雖然是在合作,實際上,各自都想壓過對方一頭。而後,兩派之間就開始了瘋狂的競爭。”

  豆驢子忍不住道:“這就是藥王與五毒多年之間亦敵亦友的原因?”

  “大概是吧!”我沉聲道,“他們之間是敵是友,隻怕不僅僅在《魔手佛心》這一件事兒上。”

  我又轉頭看向了神像的另外一隻手掌:“這裏是接著神像左手上的留言寫的。”

  我繼續說道:“就在兩派不斷將《魔手佛心》推向巔峰時,卻有人發現《魔手佛心》當中隱藏著一個巨大的陰謀,有人在利用兩大門派研究某種秘術。五毒教、藥王穀每每將《魔手佛心》提上一個高度之後,那支力量就會竊取其中一個部分,年深日久,對方竟然拿到了兩派的精髓。”

  “兩大門派也開始在設法應對第三方勢力所帶來的危機。五毒教選擇了正麵對敵,藥王穀卻選擇了暫避鋒芒。藥王穀門人送走九尊藥王像的原因就在於此。”

  “五屍神!”葉尋和豆驢子同時向我看了過來。

  我猶豫了一下道:“如果按照黑老說的那段時間推算的話,藥王穀送走藥王像,正好是在五屍神崛起苗疆的時間。那之後,五毒教和五屍神之間就陷入大戰。藥王穀雖然也參戰,但是沒出全力。”

  豆驢急聲道:“後來呢?後來怎麽樣了?”

  我指了指神像的胸口道:“最關鍵的地方被人給挖走了,我也不知道後來是什麽結果。”

  豆驢跺腳道:“這他麽是什麽事兒啊!咱們折騰了這麽老半天,最後弄出來一個半截子的留書,這特麽不是坑人嗎?”

  我搖頭道:“目前看,我們至少可以斷定兩件事兒。”

  “第一,當年五毒教與五屍神的爭鬥並沒有必勝的把握。藥王穀在幫助五毒教決戰苗疆之前,提前送走了藥王穀的秘密。他們可能是為了保存火種,也可能是為了防止五屍神得到《魔手佛心》之秘。”

  豆驢聽完忍不住說道:“可是後來五毒教贏了啊!”

  我搖頭道:“如果五毒教真的贏了,也就不會忽然失蹤了。我懷疑,當年五屍神並沒被完全消滅,而是繼續潛伏在了苗疆。”

  我再次豎起了一根手指道:“第二,我們不是第一個找到這尊藥王像的人。有人比我們早一步拿走了佛心。”

  我用手指在神像胸前的空洞裏敲了兩下:“你們自己看,這個空洞當中帶著卡槽,也就是說,藥王穀一開始鑄造神像的時候,就在這裏留下了藏匿隱秘的暗格。那裏麵恐怕不止藏了關於《魔手佛心》的記載,可能還有第九張地圖。”

  豆驢子敲著手心道:“那咱們不是等於白費了那麽大功夫?地圖湊不全,咱們還得一寸寸地去搜苗疆,咱們得搜到猴年馬月才是個頭兒啊?”

  “也不一定。”我說道,“一張地圖拆成九份,如果我們拿到其中八份,就算少了一塊兒,也能推斷出大致的範圍。現在差的是,我們不知道少的那一塊在什麽地方。想要湊全地圖,還得從探神手身上下功夫。咱們先回去再說。”

  這裏已經沒有什麽有價值的東西了,我們再翻找下去也隻不過是浪費時間,我幹脆讓工兵排長安排人手把禁區遺跡給炸了個精光,自己帶著人走向了山外。

  我這一路上都沒說話,直到快到山口的時候,葉尋才從後麵追了上來:“王歡,你這一路上都在想什麽?”

  我沉聲道:“我一直在想五毒教、五屍神和藥王穀之間的關係。他們三者之間,看似存在著矛盾,可又像是一個整體。這種關係讓人想不明白啊!”

  我忽然轉頭向葉尋問道:“葉尋,你說當年算計五毒教和藥王穀的人會不會是‘他們’?”

  我說的‘他們’就是指那支讓蓬萊丹士退避三舍的力量。

  葉尋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我覺得不是。如果真是他們,藥王穀現在應該也不在了。再說,陶晞羽不是說過,他們隻出現在天級禁區嗎?”

  “也對!”我確實有點杞人憂天了。

  丹士是最早玩藥玩毒的一群人,“他們”連丹士都不怕,怎麽會無法撼動藥王穀。

  五毒教的隱秘還是應該落在那三方爭霸上。

  葉尋忽然壓低了聲音道:“我們快要出山了,你想怎麽處理隨心?”

  我轉頭看向隨心時,正好與她的目光對碰在了一處。隨心趕緊裝作趕路,低下了頭去。她知道,現在是真正麵對我的選擇的時候了。

  我們已經出山區,原先同舟共濟的關係早已經不複存在,剩下的隻有敵對關係。作為一方指揮,我應該把隨心留下,跟那些被俘的探神手一齊關押起來,爭取更大的利益。

  “隨心。”我停下來時,隨心的身軀忍不住微微一顫。

  我平靜地看向隨心:“隨心,你走吧!回去之後,把所有責任都推到我身上,無論你怎麽說,我都會幫你擔下來。”

  隨心像是不敢相信似的抬頭向我看過來時,我卻微笑道:“我們不是戰友,但是終歸一起出生入死過,你的人情我得還上。你多保重,我們後會有期。”

  隨心在我揮手轉身時忽然開口道:“我還是留下吧!”

  “你說什麽?”這回輪到我懵了,我怎麽都沒想到隨心會主動要求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