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1章 滿蒙之刺
作者:芳兒大公主      更新:2020-06-28 04:04      字數:3616
  寒冬臘月,大雪紛飛。

  陽光灑在街麵,白雪泛著銀光。

  顧傑帶著妹妹顧雨竹趕著騾車進了城,顧雨竹瓷娃娃般的臉上被凍得青一塊,紫一塊的,不斷的哈著氣。

  “哥,你能不能快點。”

  “雨竹,再有半個多小時就到家了。”

  從北邊入城,沒走多遠,兄妹倆就聽到了幾聲槍響。

  自去年九一八以後,今年上半年滿州國成立,街麵上經常響槍已讓兄妹倆習以為常。

  這次他倆出城是到木幫的一名會計,也是他們父親的一名朋友周鵬那裏拉了一車木炭和四十斤棒子麵,這也夠兄妹倆在這兵荒馬亂的日子裏對付一陣子了。

  車子剛駛入了一條巷弄,顧傑發現槍聲越來越密,好象就在這條巷子附近,情急之中,他一揚鞭子,大車行進的步伐越來越快,不多久,二人便回到了家,打開了院門,係好了騾馬。

  兄妹二人這才放下心來,外麵不斷傳來槍聲,關好院門才是第一要緊的事。

  30分鍾前——

  哈爾濱大劇院,人頭攢動,熱鬧非凡,今天是駐哈爾濱最高司令官西村隆一將軍五十歲大壽。

  這可是哈爾濱的頭等大事,去年九一八事變後,日軍全麵占領了東北,今年又成立了偽滿州國,作為哈爾濱的最高司令官,他是哈爾濱當之無愧的主宰,翻雲覆雨,隻手遮天。

  哈爾濱全市的軍警特憲的頭頭腦腦,鄉紳代表今天在大劇院專門為西村將軍慶生,光這排場就不一般,來的都是方方麵麵的頭腦人物,並且還清了場,閑雜人等不得進入劇院。

  裏外都站滿了憲兵隊鬼子兵,可見安保措施不一般。

  幾段東北地方的二人轉小段子後,終於來了正戲了,這是鄉紳們專門從天津請來的升平戲院的戲班子,說是在天津衛相當有名,尤其是名震津門的當家花旦紫香蓮,不僅唱腔好,臉蛋也好,最拿手的好戲就是劍舞,聽說隔個兩三丈遠能將人頭頂上的蘋果一劍刺穿,而人毫發未損。

  一陣陣鼓點之後,從簾後麵走出了一個身著紅色粉衣長裙的年輕女子,踏著小碎步,這就是紫香蓮,生得一副傾國傾城容顏,一雙秋水眸子顧盼生情。

  才出場一亮相,台下就嘖嘖叫好,贏得了一個滿堂彩。

  紫香蓮翩翩起舞,合著琴瑟之聲,她引吭而歌。

  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

  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

  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觀眾的情緒被引至**,觀呼聲、掌聲響成一片。

  紫香蓮邊歌連舞,指帶紅綾,尾端係短劍,劍尖遊走著至極的偏鋒。

  刹那間,劍氣籠罩著整個空間。

  整個劇場演出達到了空前的**。

  一名衛兵將一個紅蘋果放到了西村將軍的頭頂,將軍麵色紅潤,心情愉快,朝著旁邊的維持會會長謝棠林讚道:“不錯,有一點我們大日本帝國的武士道精神。”

  說完,他站起身來,身子筆直,立定。

  這是事先約定好的,馬上就是紫香蓮的招牌式表演,劍碎蘋果。

  紫香蓮繼續舞劍,每一劍揮出都帶著呼呼風聲。

  突然間,她雙手一揚,兩枚短劍如閃電般飛出。

  劍的目標,不是蘋果,一劍中西村隆一的喉嚨、一劍刺中左胸,西村栽倒在地上。

  隻有不到半秒鍾的沉寂,劇場一片大亂。

  “殺人了。”

  “殺人了。”

  憲兵對著劇台一陣掃射,一隊憲兵往前台追,準備捉拿殺手。

  人群開始湧向劇場大門,紫香蓮趁勢跑入後堂,倉皇躥逃。

  紫香蓮跑入後院,這裏是她事先設置好的一個逃生通道,一把梯子架在圍牆上,她順著梯子就往圍牆上爬。

  後麵槍聲大作,後背中了一槍,她反手回擊了一槍後翻到了牆外,按照預先選定好的逃跑路線順著街道往一處居民區奔跑了過去。

  時值寒冬,大片大片的雪落在她單薄的衣裙上,她也顧不了這些,朝著自己的安全屋方向快步而行。

  不遠處有一隊警察在設崗盤查,她不得已改變了撤退路線,拐入一個裏弄,但還是被那幾個警察發現,從遠處追了過來,後麵還響起了警犬的叫聲。

  受傷太重,她感到自己的生命在消逝,步伐邁得越來越吃力,情急之中,他爬上了一處隻有半米高的土圍院牆,栽倒在院子裏。

  聽到響聲,顧傑從裏間走了出來,見到滿身是血的紅裙女子,並沒有與他年齡相符的慌亂,而是扶著她進了屋。

  顧傑馬上走了出來,打開院門,將雪地上的血跡處理幹淨,然後將手裏麵的紅裙碎布扔到了另一個路口,再跑回了家裏關上院門,又以極快的速度處理了場院內地麵上的血跡。

  終於,他才長舒了一口氣,進入了房內。

  紫香蓮斜靠在炕上,神誌還算清醒,嘴唇凍得發紫,臉色蒼白。

  “謝謝你。”

  門外,十一二歲的顧雨竹端著一個銅盆走了進來,“哥,你能不能救這位姐姐,她好可憐。”

  “怎麽救,可不敢送她到醫院。”

  “哥,你不是醫生麽?”

  “顧雨竹,你哥醫學院還沒畢業,哪是什麽醫生。”

  這是顧傑和顧雨竹兩人的家,他現在是哈爾濱醫學院大三的學生,不過現在學校都停課了,妹妹是一家教會學校的初一學生。

  兩年前,他們的父母無緣無故失蹤,兄妹倆就相依為命,還好父母親給他倆留了一大筆錢,學費和生活費還是夠的,兄妹倆不至於挨凍受餓。

  自九一八後,學校的教學上上停停,教會學校上個月就徹底停了,加上又是寒冬,兄妹倆就在家裏喵冬,日子倒也過得逍遙自在。

  顧傑年紀不超過二十歲,但還是顯得少年老成。

  “姑娘,你是抗聯?”

  紫香蓮搖搖頭。

  “義勇軍?”

  “鐵血鋤奸團。”

  再次搖搖頭。

  “藍衣社”

  “你年紀雖小,懂得還多,你知道藍衣社?”

  顧傑心中卻很淡然,這算什麽,我不僅知道藍衣社,而且還知道你們以後叫軍統,你們最大的長官叫戴笠,不過後來軍統就有些臭名昭著了。

  顧傑終於有了判斷,原來是藍衣社的特務,他眼角的失望神色一閃而逝,頭腦迅速運轉,讓妹妹幫助這位姑娘迅速的換好了自己母親的衣服,處理了房間裏地麵的血跡,將有血跡的紅色粉裙丟入了火爐中,而且還替紫香蓮做了簡單的止血和包紮,前世和今生,他都學過醫,做起這一切來得心應手。

  看著顧傑很熟煉的處理這些痕跡,紫香蓮有些吃驚,“你還懂這些。”

  顧傑笑著說道:“我在醫學院學過法醫學。”

  剛處理得差不多,外麵響起了砸門聲。

  紫香蓮拔出手槍,準備奪門逃走。

  顧傑攔住了她,揭開了炕上的被褥,打開了一個帶有精巧暗格的板子,“躲到裏麵去吧,你逃是逃不掉的。”

  這是來到這個世界的兩個多月裏,顧傑自己設計的逃生方式,沒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場。

  紫香蓮猶豫片刻,還是躲了進去,顧傑重新一按按扭,板子合為一體,嚴絲合縫,重新鋪上了被褥,整理好一切擺設。

  顧傑讓妹妹坐在炕上,他才出去打開了院門。

  這是一隊警察在搜查,領頭的他倒是挺熟,是北街警署的陳德勝署長,他帶著警署十二名巡警和兩名憲兵走進了院子。

  “顧傑,你家裏來沒來過陌生人。”

  顧傑茫然的搖了搖頭。

  “屋裏有什麽人。”

  “我妹妹。”

  陳德勝掀開簾子看了一眼,他回頭向兩名憲名報告,“太君,這家是大大的良民,這家我認識,我們去搜下一家吧。”

  憲兵點點頭,說了一句“開路”後,便和一隊警察離去。

  顧傑在門口聽著動靜,確定走遠後,才回到屋子,掀開被子,將紫香蓮喚了出來。

  “你懂醫,能不能馬上給我取子彈。”

  “小姐,我沒有麻藥,沒有手術工具,沒有消毒水。”

  “有白酒就行,給,用這個。”

  紫香蓮將一把約五十公分長,似短劍,似匕首又都不太象的短刀遞給了他。

  稍一遲疑,顧傑還是接了過來,現在這種情況,取出子彈是當務之急。

  他吩咐妹妹準備了一大盆熱水,將短劍在爐火燙熱,將冒著熱氣的帕子塞在紫香蓮的嘴裏,提醒她忍著點,便開始做起了手術。

  紫香蓮已經不是第一次負傷,作為藍衣社特務處總部派往東北的“滿蒙之刺”行動小組,為了完成任務,已經針對西村隆一進行了三次刺殺,由於對方安保太嚴密,三次都以失敗而告終。

  組長楚天凡也在行動中被叛徒認出,行動組的落腳地點被哈爾濱警查廳特務科行動大隊包圍,行動組遭受毀滅性重創,五名成員除紫香蓮外全部被擊斃,虧得她那次上街去準備劍舞的服裝才幸免於難。

  她生性倔強,況且就這樣回南京,自己也說不清楚,會被嚴密審查,所以隻有按照原計劃實施對西村隆一的刺殺,但是沒有了掩護、接應和及時撤退出哈爾濱的路線安排,這次行動雖成功刺殺了西村隆一,但是她也成了一隻斷線的風箏,在哈爾濱孤立無援,幸好遇到了顧傑兩兄妹。

  顧傑用短劍,劃開了受傷的皮肉,這是他到這個世界第一次做手術,難免有些生疏,很用了一些功夫,才找到了子彈頭,家裏麵有一把鑷子,他快速的拔出了彈頭。

  紫香蓮尖叫一聲,昏迷了過去。

  在妹妹的幫助下,他迅速的包紮了傷口,現在也顧不得什麽男女受授不親了,最重要的是傷口不要被感染。

  重新替紫香蓮穿好衣服,蓋上了厚厚的被褥,顧傑一顆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顧傑隻求在這亂世中苟全性命,保護好自己的妹妹,沒想到這一場變故打破了他原來平靜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