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愛同罪103
作者:北傾      更新:2020-06-28 02:22      字數:3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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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三章

  胡橋回想起一年前在索馬裏,燕綏半路下車,開槍卸了雇傭兵安保車的那一幕,跟著笑起來:“怎麽辦,我也想賭不會。”

  他眯細眼睛,盯住裝甲突擊車上操控火箭筒的男人。

  □□倍鏡下,他的一舉一動都清晰得像電影裏的慢鏡頭,一幀一幀,逐漸拉近。

  胡橋忽然覺得哪裏有些不對,他用觀察鏡,逐幀逐幀仔細地觀察了一遍。

  “隊長,”胡橋把視野落在裝甲突擊車後的第二輛越野車上:“車身上的噴漆我們是不是在哪見到過?”

  傅征也發現了。

  他槍口微抬,對準第二輛越野車:“記不記得我們來班加西的那晚。”

  傅征偏了偏頭:“在門口試圖襲擊廠房的那輛越野,備用輪胎就掛在後備箱上。小狼崽還說過一句,無法理解他們的審美。”

  胡橋頓悟:“是**組織的一支勢力。”

  傅征臉色微凝。

  廠房門口雖然有壕溝,但也隻能抵擋一時。如果隻是對付臨時起意試圖洗劫廠房,搶掠車輛糧食等物資的武裝小隊,他和胡橋的確綽綽有餘。

  隻要久攻不下,外麵的暴徒不會浪費這個時間再針對這個明顯防衛措施良好的廠房。

  可如果對方是來尋仇的,或者是得知這裏有中國的軍方勢力,故意來示威,挑釁,屠殺,那就不妙了。

  第一種,結果勢必兩敗俱傷。

  第二種,如果等不到支援,還未撤離的所有僑民都將成為利比亞**行動中無辜的犧牲品。

  無論哪一種,都麵臨著生死考驗。

  ——

  燕綏安頓好所有工人,盡量安撫好所有人的情緒後,把荀莉叫到一邊:“你繼續聯係大使館,看能否安排車輛或者支援。”

  她指了指指揮部的方向:“我去把所有撤僑資料銷毀,廠房一旦失守,我們要麵臨的就是最糟糕的情況。北線陸路撤離的隊伍還沒離開班加西,包括這裏還有最後一批海路撤離的隊伍。”

  荀莉理解,她回望了眼神情焦慮的工人們,壓低聲音:“那我們下一步怎麽辦?”

  廠房正門被堵,不解決門外的□□分子,她們根本無法撤離。

  “擔心什麽?”燕綏輕笑了聲:“外麵那位,海軍陸戰隊一編隊隊長,全能型特種兵。知道什麽叫全能嗎?”

  “海陸空就沒他不能作戰的地方,還不是單挑,以一敵十都沒問題。”燕綏抽出根煙,攏了手點火。

  再開口時,語氣平靜:“頂上那位,國際型狙擊手比賽裏排名數一數二的狙擊手,所以用不著慌,等我消息。”

  她一本正經地忽悠完荀莉,臉上沒半點說謊不打草稿的不自在。笑起來,那雙漆黑明亮的眼睛半眯,透著股說不出的風情。

  荀莉還沒緩過神來,她又忽得一眨眼,吐出口煙來,神態俏皮又戲謔:“我,泰拳金腰帶。要不是打比賽賺的錢沒開公司多,我這會該是拳王了。”

  她拍拍荀莉的肩膀,指了指避難所裏的工人,跟托孤一樣,忽然鄭重了語氣:“他們交給你了。”

  不等荀莉回答,她推門出去,臉上的笑意轉身時就徹底沒了。

  她抬眼,目光落在樓梯口透出的那稀薄的一線日光上,眼裏全是肅殺之意。

  ——

  燕綏胡編瞎造一通給荀莉壯膽,自己反而虛起來。從避難所到指揮部,停下來時,小腿肚子都有些打顫。

  她抬眼看向仍掛在正中的五星紅旗,定了定心神,開始給自己洗腦:“慌什麽,我又沒騙她。胡橋就算不是數一數二的狙擊手,但人能打一槍中一槍啊,夠要求了。”

  她把桌麵上畫了路線的地圖全部收到一起,隻留了幾份有用的,其餘的一股腦塞進一個鐵桶裏,咬在嘴裏沒吸幾口的煙,被她夾在指尖,尋了一個角,點燃所有要銷毀的資料文件。

  正燒著,外麵槍聲一響,她一抖,火星舔著手,燙得她一縮,轉身看去。

  心突然慌得不行。

  她強自鎮定下來,哆著手,又點了根煙,直接扔進鐵桶裏,看著火燒起來,那些文件卷著邊被焚成灰燼後,起身。

  離開前,從牆角順了根鋼管,提握在手裏時感受到那重量,掂了掂,又折回去把國旗從牆上拆下來,疊成一塊塞進口袋裏。

  ——

  傅征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時,想也沒想,準確無誤地按住燕綏的後頸把她攬到身邊壓進懷裏:“別動。”

  “我這邊暴露位置了,對方在找我。”他壓得緊,說話時聲音吐息也緩慢,一字一字落進燕綏耳裏,每個字都沉得有千斤重。

  “你聽好了。”傅征緩緩抬手,把槍口一點點送出窗外,他咬著那根沒點的煙,眯了眼對焦:“外麵的車隊,三輛車。第一輛是裝甲突擊車,火箭筒沒拆掉,胡橋暴露位置後撤離換高地。我吸引火力,掩護他撤離,幹掉了對麵兩個。”

  “對方人多,火力覆蓋的話沒多久就能闖進廠房裏。”

  “燕綏,我需要你。”

  他的聲音忽然輕沉,隨著瞄準,□□下的子彈如悶在被窩裏的響雷。

  他一擊擊中立刻連槍帶人一起鎖回掩護點,按在她頸後的手用力把她更緊地壓進懷裏,整個護在懷裏。

  同一時間,一整排子彈落在窗台附近,槍聲密集。

  燕綏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傅征察覺,把她抱得更緊。

  “你聽著,我把□□全部給你,你去廠房後麵炸出一條路來。我和胡橋掩護你們撤離,人多車少,上不了車的就跑。”

  “路線還記不記得?”

  他起身,一隻手護著她一隻手端著槍,把槍口送出去。

  這次槍口剛冒頭,立刻就遭遇火力壓製。

  槍林彈雨中,傅征尋了個刁鑽的位置,繼續做胡橋的眼睛。

  “記得。”燕綏從他懷裏探出頭,呼吸中撲雜著木屑被擊碎的硝煙味。她仰頭,看到他俊削的下巴,和緊抿的雙唇,心整個就亂了。

  她閉了閉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如果要從廠房後方撤離,隻能穿越沙漠抵達埃及邊境。

  目前所有車輛隻夠撤離從海路撤離的那支隊伍,要是放棄海路,一並走陸路,危險程度不亞於留在這廠房裏。

  車不夠,人太多,物資太少。留下的糧食和水,隻足以支撐一百多人。

  一並撤離目標太大,萬一遇上**組織,全軍覆沒也不是沒可能。

  可這會她不能夠質疑傅征安排的合理性,她得先把所有工人帶離廠房。

  燕綏咬牙:“好,交給我。”

  難得這個時候,他有些想笑,胸懷暢意,心懷柔情。

  ——

  耳麥裏,胡橋的聲音響起:“隊長,我就位了。”

  “等我指令。”傅征話落,鬆開燕綏,獨手脫下防彈衣遞給她:“穿上。”

  燕綏搖頭:“我不要。”

  “由不得你。”傅征強硬地把防彈衣替她穿上:“我和胡橋會分散他們的火力,你放心把後背交給我,無論聽到什麽聲音都別回頭,先完成任務。”

  他最後那句話聽的燕綏心裏咯噔一聲,本就壓抑在極深處的恐懼鋪天蓋地而來:“那你呢?”

  “我會安全撤離。”他把□□遞給她:“不用我再教你怎麽用了吧?”

  燕綏慌中出亂,聽力極弱的右耳似有針穿過耳孔,細密如針紮。

  又一輪子彈掃射中,傅征把她緊緊按進懷裏,胸口的對講機掛在她的衣領上:“害怕了就告訴我,保持聯絡。”

  “你放心,所有人撤離後,我和胡橋會立刻撤出。”

  他忽然不忍心再說下去,保證得越多,他越覺心裏沉重。

  這是傅征第一次看她滿目慌亂,再無往日鎮定。

  他不受控製的,拎住她的後頸一提,壓向自己。他低頭,重重地吻在她的唇上:“別怕,我帶你離開。”

  燕綏鼻尖一酸,強行控製,才不讓自己哭出來。

  眼眶熱得要命,再難再絕望的時候她都不曾哭過,他一句話,險些逼出她的眼淚。

  “我不怕。”她哽咽:“我就是,舍不得你。”

  總覺得,這一眼再見時山重水遠。

  她站起身,狠狠用袖子揉了揉眼睛。

  眼角被衣袖揉得鮮紅,像是哭了一樣。

  傅征忽然叫住她:“燕綏。”

  她轉身,聽力微弱的右耳隻來得及捕捉到輕輕的一句“我愛你”,回望時,他已轉身,抱槍。

  有彈殼彈落在他軍靴一側,那聲音,在她寂靜的世界裏,比風還輕。

  ——

  傅征,我也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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