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愛同罪10
作者:北傾      更新:2020-06-28 02:22      字數:2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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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燕綏把手邊的資料一推,在一眾複雜探究的目光下,神情坦然的跟著傅征前後腳出了指揮室。

  出了門,傅征回頭看了眼燕綏,手指挎住槍袋往前走:“跟我來。”

  語氣還算平靜,可那渾身繃著勁的感覺……燕綏怎麽看怎麽覺得他是想找個沒人的地方把她揍一頓……

  ——

  傅征這趟跟驅逐艦執行任務,已經在海上待了三個月,船艙結構和定點人員分布格外熟悉。

  他繞開執勤瞭望的士兵,領著燕綏到一個沒人的艙口,一路走向盡頭。

  船艙有些狹窄,陽光透不進來,全靠燈光照明。

  燕綏跟著他在船艙裏穿梭了才一會,便覺得有種不見天日的感覺,她突然有些不能想象,潛艇艦隊這種幾乎一作業一備戰就要沉入海底的軍隊,他們的軍旅生活該有多枯燥。

  走道盡頭,是一扇艙門。

  傅征反手拉開艙門,率先邁出去。

  他開門的動作大,陽光爭先恐後湧進來,在地麵上鋪成一扇小片的光影。

  燕綏腳尖剛抵到陽光,厚重的艙門就咿呀著緩緩合上。

  艙門笨重,不用點力推不開。燕綏剛握住門把,還沒使勁,傅征從艙外撐開門,一腳邁進來,用力到整個艙門緊緊貼上牆壁。

  他臉上依舊是那副沒什麽耐心的樣子,一雙眼又黑又沉,軍人受過的磨礪在他眼底有很深刻的痕跡。

  他的眼神堅毅,舉止利落,說不出的爽利幹脆。

  但被這種眼神盯久了……莫名就有些毛毛的。就跟第一次跟大型猛犬接觸時,絕對不能和它眼神對視太久的道理一樣,那種交流到最後都會變成莫名其妙的挑釁。

  燕綏被腦子裏突然冒出的念頭逗笑,她輕咳一聲掩住笑意,緊跟著他的步伐,邁過門檻跟上去。

  艙外是和指揮室同一層的小平台,平時做瞭望敵軍的作用,麵積很是狹窄。

  燕綏在原地站定,等傅征發作。

  這模樣落在傅征眼裏,很是不服管教。

  就跟當初路黃昏剛入伍時,由於性子太過坦誠,嘴上也沒個把門,往往頂撞了教官還不自知,懵懂耿直,沒少□□練。

  傅征把他拎出來第一次談話的樣子,隱約和燕綏現在的模樣有妙不可言的重合。

  但眼前的女人,不是他的士兵,不能罰站軍姿,也不能罰跑操場,更別說負重越野五公裏……

  他牙根發緊,扣著帽簷把帽子重新戴正,低頭看她。

  燕綏眼也不眨地和他對視,她的眼圈還有些泛紅,眼尾那抹暈紅淡化了她的鋒利,意外地抹上了一絲脆弱。

  傅征到嘴邊的話鬼使神差改成了:“你抽煙?”

  燕綏想了想:“看場合需要。”

  她身上從不帶煙,對煙的需求也不大,隻是偶爾工作量大到心煩時會跟燕沉借一支,通常也就淺嚐一口,很少貪戀,也不會上癮。

  她這個人,其實自製起來,可以沒心沒肺,無所牽掛。

  傅征沒接話,往後倚著欄杆,偏頭去看盤旋在頭頂的海鷗。

  等了片刻沒等到燕綏自述罪行,他轉頭,盯著她:“是話不會說還是報告不會打,想出來透口氣非得先給我扣個敗壞軍紀的罪名?”

  燕綏臉皮厚,再刻薄的話聽起來都麵不改色,何況傅征這連點火氣都沒有的。

  她蹬鼻子上臉,笑意盈盈地開口就道:“不然怎麽跟長官獨處?”

  傅征頓時啞了。

  他垂眸看了眼立在門邊迎著光的女人,站直身體,不再是剛才倚著欄杆還有閑情逸致看海鷗的閑適姿態。

  傅征上前一步,修長的身材擋在她麵前,也擋住了照在她身上全部的陽光。

  燕綏仰頭看他,看他掀了掀唇角,露出抹毫無笑意的笑容,低了頭,語氣略痞:“你是不是嘴裏就沒句實話?”

  被質疑人品,燕綏有些委屈:“那你倒是說說我哪句話不是實話?”

  傅征沒耐心和她周旋,剛才把她領出來也是防止她再說些什麽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話。聞言,繞開她,推開艙門就要走。

  燕綏“誒”了聲,連忙攔住他:“我好好說話!我保證。”

  傅征瞥了她一眼。

  “我其實是想知道登船作戰的可能性有多大。”燕綏頓了頓,解釋:“我是船東,無論接下來采用哪種方式營救人質,我都要對我自己做的決定負責,所以在了解風險之前,我不敢做任何決定。”

  燕綏肩上擔負的壓力可想而知。

  她一肩擔著二十二名船員的安全,一肩擔著一千萬美金的巨額損失,無論是哪一邊,她都要為自己的決策付出慘痛的代價。

  站在公司決策者的角度,她既希望船員安全,也希望不要蒙受巨額贖金的損失。可如果這兩樣不能兼得時,首先是人質平安,其次才是經濟損失。

  傅征聽懂了。

  邵建安留下他參與,也是做好了登船作戰的打算。

  兩人的思考方式和出發點雖然不一致,但她的想法和邵建安不謀而合。

  “風險很難預估。”傅征回答。

  以往被海盜劫持索要贖金的談判周期,有長有短,四個月到七個月不等。

  這次情況特殊。

  劫持船隻的是布達弗亞叛軍,他不敢在亞丁灣停留太久,時間太久,他首先會遭到布達弗亞的報複。

  這艘船是他站穩腳跟甚至後備儲蓄的重要來源,他貪婪,謹慎。局勢緊張到別說小艇突進,就連他的小隊登船都有困難。

  整艘商船被他們牢牢把控,沒有一絲可以趁虛而入的機會。

  “那可供參考的案例呢?”

  傅征笑了,他反問:“你想聽哪種?”

  “2008年11月在索馬裏被劫持的‘天狼星’號油輪支付了巨額贖金獲釋,二十五名船員無一傷亡。‘天狼星’的巨額贖金也刷新了索馬裏劫持船隻索要贖金的最高記錄。”

  “13年,索馬裏幾支比較大的海盜團夥宣布金盆洗手,就在長期存在的海盜活動有望徹底解決的時候。索馬裏海域船隻被劫持,法國特種部隊解救人質失敗,人質死亡,特種兵兩人陣亡。”

  燕綏聽得眉頭緊鎖。

  陽光落在臉上,有刺痛的感覺。

  她眼底那片湛藍似被蒙上了一層灰,再耀眼的光芒也無法驅散。

  這片小平台在驅逐艦的側麵,前方視野被遮擋,看不見幾海裏外停駐的燕安號。

  燕綏聽著海鷗聲聲鳴啼,終於有些承受不住地蹲下身來。

  ——

  傅征很難和她解釋戰場每分鍾的瞬息萬變,也很難預估每一次行動的風險。

  他低頭看著蹲在他腳邊的那一團,頭一次開始反思自己說話方式是不是太強硬了些……

  “裏弗給你三小時,讓你提著電腦單獨坐小艇登船,說明三小時後他會主動跟你聯係。”傅征擰眉,蹬著軍靴的腿踢了踢她的腳尖,提醒:“你用點腦子,拖延到晚上交易。”

  燕綏本被裏弗斬釘截鐵的語氣震懾,把思維牢固在三小時後去交贖金上,青天白日的無論是哪種方式都容易被發現,驚動海盜,極有可能造成他們勃然大怒射殺人質的危險。

  但如果她真能拖延到晚上,晚上的大海詭異莫測,就像是天然的保護衣。裏弗想速戰速決不就是擔心出現意外嗎?

  燕綏想明白這些,頓時覺得豁然開朗,重新充滿了活力。

  有了力氣,燕綏又憋了壞,看著傅征的眼神透出幾分狡黠,她把手遞給他,軟著聲音撒嬌:“長官,我腿有點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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