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予剛剛點燃一支煙，看到林夏進門後，想起林夏不太愛聞煙的味道，就又把煙摁滅了。

  他走過去，皺眉問道：“不就送個人，怎麽過了這麽久才過來？你跟他又說什麽話了？”

  他是習慣了對所有人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不能容忍林夏晚來一分鍾。

  林夏依舊帶著笑，回答他：“沒說什麽，隻是送完人又愣著吹了吹風，忘了時間了，對不起。”

  秦時予聽後眉頭皺的更深。

  他忽然抬起手，在她有些發白的臉蛋上，拍了拍。

  林夏頓時渾身一繃，不知道他這個動作代表什麽。

  “我說你臉色怎麽這麽白。”秦時予歎氣道。

  他又摸了摸她垂在身側的雙手，才說：“手也是涼的。以後出門兒多穿點兒，現在是最冷的時候。”

  他這話說的很溫柔，雖然表情並不溫柔。

  光聽他這話的語氣，林夏絲毫不懷疑自己會和所有女人一樣，沉溺在這種曖昧中。

  可惜，她活得太明白，知道這溫柔後麵藏的是什麽，所以根本沒往心裏去。

  “是這樣的，爺爺好像要見我。我有什麽需要注意的麽？”

  林夏可沒忘記小花園那頭還有一尊大神等著自己。

  “老爺子找你過去？談話？”秦時予心頭一動，不禁又把那支煙咬進了嘴裏。

  沒點燃的香煙也有淡淡的味道，讓他的思緒稍微明朗了一些。

  這個關頭，老爺子應該沒有為難林夏的必要。

  怕是他這幾天動靜鬧的太大，讓老爺子對他們二人的關係起疑了。

  “沒什麽要提醒你的，記得明裏暗裏表達一下對我的思慕之情就行了。”秦時予一把扔了煙頭，調笑道。

  秦時予這副不正經的回答，反倒讓林夏放下心來了。

  既然秦時予都不當回事，那她也沒必要太拘謹了。

  林夏又尋著走去了小花園的花房，卻在裏麵發現了兩個耄耋老人。

  一位是坐在躺椅上閉目休息的老爺子，另一位是穿著棉服旗袍的老太太，在鋪著地暖的地板上盤腿坐著，撚著佛珠，嘴唇微微蠕動，似在念經。

  林夏進門後不敢打擾念經的老人家，自己尋了個位置坐下來，而且是正襟危坐。

  等著老奶奶念完了一段，她才輕輕咳嗽了一下。

  老人家聽力不錯，很快就發現了她。

  秦老爺子也睜開了眼睛，掃了她一眼，淡淡道：“這是你三奶奶。我們這一輩，還活著的，就剩她和我了！她平時在山裏的寺廟住著，過年才回來一次，年夜飯你沒吃，她沒見到你，所以今天我讓你來認認親。”

  一番話介紹完，老爺子也就拄著拐杖走了出去，看樣子是想留她們倆單獨說話。

  林夏完全沒料到還有一位長輩要接見，因此不自覺又緊張了起來。

  “是小九的媳婦兒？”三奶奶的精神狀態不錯，看向林夏的眼神晶晶亮。

  林夏連忙點頭，喚了一聲“奶奶好”。

  三奶奶從地上站起來，拄著拐杖往林夏這邊走來，林夏趕忙起身去扶著老人家。

  老奶奶確實是老了，即便是被人扶著，走路也有些搖晃。

  “好孩子，小九對你，還好吧？”三奶奶笑眯眯的看著林夏，一臉慈祥。

  林夏連忙答道：“很好。他很疼我。”

  是挺疼她的，總是讓她疼。

  三奶奶又開始歎氣，道：“俗話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可惜小九的爸媽總也不在他身邊，他小時候啊，說起來是跟著他爺爺長大的，其實都是我在帶他。”

  林夏怔愣片刻，不知道怎麽接話了。

  因為秦時予從來沒跟她提過他小時候的事情。

  三奶奶是個活到老的人精。

  老人家似乎一眼就看出了林夏眼中的迷茫，但也沒戳穿。

  她隻是繼續慈祥的笑道：“小九這個人啊，不太會哄媳婦兒，估計跟他爹還有他爺爺是一個模子的！以後你有時間，就過來多陪陪奶奶，奶奶給你講講他小時候的事兒，也給你講講你婆婆。嗬嗬，他們這樣的男人啊，就得要你婆婆那樣的女人，才降得住！”

  林夏連忙給自己找了個台階，笑道：“奶奶放心，我一定抽空多來陪陪您！”

  三奶奶被她扶上了自己的老年輪椅，又摸索出了一副老花鏡。

  戴上之後，老人才說道：“孩子，來，幫奶奶去拿一下那邊架子上的包，裏麵有一本相冊。”

  林夏依言去做，打開白色的布包後，發現有一本像是牛津詞典那麽厚的相冊，捧起來重得跟一袋大米似的。

  她把相冊放在三奶奶的腿上，三奶奶就笑著說：“這都是我這個老太婆給孩子和孫子存著的相冊，都有四十多年了呢！好孩子，等過幾天你和小九也去拍幾張，奶奶好把你們的照片也添進去！”

  林夏尷尬的笑了笑，有些汗顏。

  她跟秦時予隻是假夫妻，進老奶奶的家族相冊，怕是不太好。

  秦時予肯定不會同意的。

  林夏笑了笑，轉移話題道：“這裏麵也有奶奶年輕時候的照片嗎？”

  老人一聽這種話題，一般都會興奮的翻出來自己年輕時候的照片，然後炫耀著說，自己當年多清秀可人。

  三奶奶也不免俗套，翻出了相冊扉頁上的黑白照片，指著那張舊式結婚照，說：“奶奶年輕時候就這一張照片，當年進京之前在西柏、坡照的呢！”

  林夏微微驚訝了一下。

  她知道秦家的背景雄厚，卻不知道秦時予的奶奶和爺爺都是這麽根正苗紅的老先輩。

  怪不得老爺子習慣了別人喊他首長，也隻認這個稱呼。

  林夏笑得眼睛彎彎，道：“雖然隻有一張照片，但是奶奶和爺爺相守了一生，也很值啊！”

  三奶奶仰頭哼了一聲，指著天花板的方向，撇著因為牙齒掉落而微凹的嘴巴道：“哪兒啊！這老頭子，十年前就撒手不管我了，都沒跟我走完一生呐！哼，生的兒子跟他一樣沒心沒肺，去年就讓我白發人送了黑發人，造孽喲！”

  三奶奶的孩子就是秦時蒼兄弟的父親，看來已經不在人世了。

  三奶奶又往後翻了個兩三頁，終於找到了她想找的。

  她抽出了一張照片，遞給林夏看，笑眯眯的問道：“孩子，看看，這上麵的小姑娘，長得像不像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