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艦星組的最後一環，便是外環行星防務。時隔近年，藍域的航行器才再度回到這片空間，這個曾經激戰的地方。

  此處的危險，已經遠勝於所有戰場，此處的荒涼，也遠甚於所有戰後廢墟。整片空間都被藍色物質充斥。萬艦星組到來之前，沒有一丁點屬於這個世界的物質，這便是此地的危險與荒涼所在。

  星組在結束倒數第二圈的吸掃之後。便在側推加速，泊入這最後一軌。這是最長一軌，也是最複雜一軌，防務行星的引力影響下，這片空域的引力並不似其他空間那般平坦均勻。更重要的是，母星能源所剩無幾，最後的數據顯示，將近有40個防務行星在最後一刻開啟了能源幫力場，假如數據屬實，在力場的作用，防務星體能源保存到現在不是什麽問題。

  “星組已就位，各戰艦請預備。”

  天南星運算中心，是除了行星防務係統運算中心之外，藍域最大的運算資源中心。如今第一已不複存在，張恒隻能利用這緊貼艦港星的功能行星，指揮光年之外的那些星組與戰艦。

  “戰艦全部就位，等待總部指示。”

  “星組離開後再指示，現在保持待命狀態。”

  張恒也是第一次進行這種操作，心裏也沒有太大把握。但他還是要操縱星組在加強到合適的速度之後接近第16號防務行星，星組要在盡可能貼近防務行星的軌道上飛行。唯此，才可保證最高的吸附效率和最低的能源消耗，以及，最節省的時間浪費。

  隨著萬艦星組的逼近。防務行星上的藍色海洋如同被引力牽動而翻起的潮汐，追隨者星組的軌跡而移動、升高、流轉。

  星組軌跡的圓弧快速彎曲，由遠及近繞行防務行星一圈以後便進行低軌道公轉。此時，被引力影響的藍色潮汐開始擺脫掉防務行星的引力，竄出地表，升近高空，跌落進星組之中，在其表麵催生出一片更加光彩奪目的光火。

  奇異誇克團在一藍一白的兩個天體之間溝通出一座流動的橋梁，更多的奇異物質順著橋梁輸入到萬艦星組。星組公轉的同時，自身也高速自轉，好讓龐大的星組表麵均勻的接受輸入，均勻而平穩的進行中和反應。

  隨著物質持續輸入進到星組，防務行星的引力束縛不斷降低，橋梁越變越粗，白光越發越猛烈。

  戰艦駕駛台，全體艦員整齊列隊。

  “敬禮！”

  在艦長一聲命令之後，全體艦員整齊劃一，行了一個幹淨利落的軍禮。這是清掃奇異誇克團以來，所有戰艦一致保持的傳統。因為，在這種地方，這樣的行星之上，必定有他們嘔心瀝血所建造的武器、設備，必定有他們的戰友、同伴，甚至朋友、親人。他們值得尊敬，他們在這裏傾付過心血，他們在這裏曾頑強鬥爭，他們在這裏，付出了生命。

  即便這一切，已經幻化成這荒涼的藍色物質一部分，沒人會知道哪一段、哪一顆曾經承載過他們的靈魂，這一切都值得尊敬。

  萬艦星組繞行一圈，藍色物質之下，一段略透明的空閑地帶後方，展露出銀白色的球狀物體，那便是能源艙室，所有艦員見到此物無不拍手稱慶。

  “星組任務完成，到下一個防務行星去，戰艦打掃參與。”

  萬艦星組再度推進，速度陡增後便朝著下一個防務行星飛去。與此同時，戰艦遙遙呼應，組成百道艦環。在星組突破艦環離開的那一刻，艦環便在現場指揮組長的命令下同步向內收縮，最終將僅剩能源的防務行星嚴密包裹。艦環順逆時針交替運動，逐層均勻的釋放中和反物質，在前進方向的後方，隨著中和反應的發生，能源艙的表麵也終於顯露。

  “16號防務行星能源艙打掃完畢，能源殘存過半，艙室包括完好。”

  “收到，檢查無奇異誇克後，拖航艦就位，拖回能源行星。”

  與此同時，萬艦星組已經到達18號防務行星，開始另一段旅程。此刻，100條偵察艦也終於穿透了星係邊界，執行戰爭結束後的第一次偵查。

  “所有偵查組，報告情況。”

  盤古最為關心係在情況，那裏會不會存在奇異誇克團，抑或卡蒙艦隊的封鎖有多嚴密，都將決定接下來的布防重點，為此，在偵察艦剛剛杭出係外，他便要立即收取報告。

  “一組未發現奇異誇克團，未發現異常。”

  “二組未發現奇異誇克團，未發現敵艦。”

  盤古心中暗罵不好，係內爆炸如此劇烈，奇異誇克團不可能隻就在係內。這就隻有一種解釋，卡蒙人的確有對付這鬼物質的辦法。畢竟，這東西一旦失控，會造成毀滅全宇宙的災難。

  “五組未發現奇異誇克團，發現卡蒙艦隊。”

  “四組也發現敵軍艦隊，數量龐大、不明。”

  “趕緊撤回來吧。不要攻擊。”盤古不需要等其他小組匯報了。因為他確信，卡蒙人不想讓他們出現在係外……

  藍域母星，冰雪封住了世界，待在家中或者穿著防護服倒室外，再也不需要麵對那些末日般的電閃雷鳴。至此，那些與生態學家們對立的，關於重啟氣候編輯艦的觀點也終於銷聲匿跡。

  而生態學家們，則觀測到凍土之下，那些在狂風暴雨之下新衝刷、沉積的土壤正以全新的結構凝聚重組。他們奉行的觀點就是隻觀測，少幹預，讓一切順其自然的發生。

  因此，這段時間對於那些關注環境變化的人來說，這是難得的空閑時光。但這不包括福尼克，雖然程雨桐難得有個長假，但二人相處未久，一封同盟國邀請信便傳到福尼克麵前。

  “哈尼斯先生，外太空偵查到敵軍戰艦，數量不明。偵查任務是防禦任務的計劃依據，目前這項任務困難重重且凶險萬分。您曾有過橫穿卡蒙駐軍營地經驗，我們相信，即便失憶，一些技能還在。藍域已到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希望您能親赴前線，作為三軍偵察顧問，為偵察隊出謀劃策。申請人署名：盤古。簽發人：趙耀。”

  這是一封分量極重的邀請函。自從被特赦之後，福尼克一直生活在母星，期間也拒絕過軍方的幾次邀請。但像今天這樣，同盟國上將親自發函，元首親筆簽發的情況還是第一次。

  “還是不想去？”程雨桐依偎在福尼克懷裏，整個文明，可能她是最能理解他的人。

  “我現在隻想平凡，不想站在任何立場。”

  “嗯，不管你做什麽，我都支持你。你去，或者不去，我都能理解。”

  福尼克一笑，他很感激程雨桐的理解，但相比於理解，他更在意她的真實想法。

  “假如我們不談理解，你內心真實的想法是什麽？希望我去。還是不希望我去？”

  聽到這個問題，程雨桐便從福尼克懷裏起身，正對著福尼克重新坐下，自己一句的告訴他。

  “我即希望你去，又不希望你去。就同那些父親、兒子、丈夫要參軍的人一樣。於私，當然希望他們不去。苟且活著，享受天倫，總比一別兩地，掛念生死的生活好上千萬倍。但於公，所有人都不該這樣想，若是如此，就沒人會奔赴前線。尤其是現在這時刻，衛國就是保家。”

  “藍域人，多數還是響應了自願征兵。所以，在大是非麵前，你也傾向於讚同我去，對吧？”

  “但是我比他們多一層擔憂。”

  “多一層什麽？”

  “我知道，你，天生就是做英雄的人。我擔憂你的大義凜然，擔憂你分不清陣營，擔憂你與自己的文明作對，或是與我們的文明作對。”

  程雨桐說到這裏的時候，便神色黯然，一字一句的言語中，也透露出哽咽。

  “哎，如果沒有這樣的紛爭，就不會有這麽多的糾結。為何兩個文明要如此針鋒相對，非要你死我活？”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不是說你，你已經是我族類，不管你認可與否。”

  “是嗎？”

  “絕對是。就像蓋亞那些生物，隻要資源占有上發生衝突，那便一定是你死我活。時日久了，便是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了。兩個文明也是一樣。好了，不說這些了，你的想法呢？去還是不去？”

  “我不想去，但我認為該去。與卡蒙人作對，我內心會極度自責。但我如果沒貢獻什麽，卡蒙人真將這裏消滅，我認為我隻會更加自責和後悔。而很明顯，這種情況好像馬上就要發生了。”

  “我不想你自責，或許盤古他們還有辦法。”

  程雨桐重新抱回福尼克，顯然她很感動對方的想法。

  “不會有辦法的，否則同盟國不會如此。但還有一個辦法，可能也是我單方麵的理想吧。”

  “什麽辦法？”程雨桐眼中有些興奮。

  “幫藍域打贏這場仗，把卡蒙逼回去。我計算過，隻要蓋亞不倒，卡蒙人的能源就撐不了第三次進攻，也就是說，隻要藍域這場仗能贏，暫時的和平就會到來。”

  “我支持你，我也相信你，但你一定要回來。一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