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沒考慮周全，保證下不為例。”福尼克被這位中年男子批評的無言以對。但他似乎沒有任何反駁的理由，更不知道該說什麽，也隻好下此保證，隻希望對方不要在針對此事繼續糾纏。

  中年男子隻是不屑，但聽得福尼克如此回答，也便不好繼續責備，但態度上依舊咄咄逼人：“哼，你嘴上說的好聽，心裏鐵定在罵我多事抑或逃避職責。尤其你們這些大人物，越是有點影響力，就越容易把自己的想法放大成真理。”

  福尼克剛想反駁，又因為中年男人的後半句話聯想到鼬人和狗頭人之死，自知多說無益，便欲言又止，不由得將頭扭向窗外，心中不免思緒萬千。

  “別光顧看風景啊，你還沒告訴我你去哪？”

  “中都行省，生態理事會總部。”對於此人，福尼克一句也不想多說。

  飛艇在中都行省邊緣降落，在這位中年男人的安排下，早有車子等在這裏迎接。

  “回去好好改造你的房子吧，別再惹出這樣的亂子了……”

  “好，感謝提醒，下不為例。”

  中年男子道別前也不忘提醒福尼克，而後者則應聲之後便鑽入車內。

  “去生態理事中心嗎，先生？哦，您是？哈尼斯先生？”司機是一個年輕人，在認出哈尼斯之後，前半句冰冷的語氣瞬間變得熱情。

  “沒錯，能否快點，趕時間。”

  “沒問題，哈尼斯先生。”

  司機熟練的操縱車子，穿行在撤回馬龍的大道上，哈尼斯隻是將頭默默轉向窗外，一言不發。

  “被史東大隊長責備了？”司機艦福尼克這個樣子，忍不住先開口。

  “不算責備吧，是我考慮不周全。”

  “哈哈，在我接過的這麽多人當中，您是對他最寬容的那個。”

  “是嗎？別人怎麽說？”

  “一般都是罵罵咧咧的上車，氣衝衝的下車。不過史東就這樣，他的話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他說的還是有道理，入鄉要隨俗。”雖然對這位叫史東的執法隊長沒什麽好印象，福尼克似乎找不到反駁的理由，即便這是在背後說話。

  “他們都至少要糾他一個耍官威的毛病。不過這也不能怪史隊，要是態度太好了，他們怕是記不住。”

  “也對。”也曾經做過執法者的福尼克此時深以為然：“對了，他剛才建議我回去改造房屋，要怎麽改造？”

  “至少要加裝一部專用電梯通道，一部專用電梯，一條私人飛艇。像你這種身份，出門還乘公共交通的都是特立獨行。”

  “有必要嗎？這得浪費多少社會資源？”

  “有必要，這是你們這種人的標配。不配會浪費更多資源。”

  福尼克昨晚已經從標配清單了見到那些東西，如今看來，還真由不得自己不配備。

  福尼克在車上同司機交流了許多有關住宅改造的信息，直到到達理事會大門，福尼克才意猶未盡的下車。但他立刻將這些拋在腦後，因為他今天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找到陳倫，問清楚昨天是怎麽回事。

  福尼克急匆匆的衝進辦公室，卻發現空蕩蕩的並無一人。福尼克定睛看了看腕表上的時間，比上班時間已經晚了30分鍾，這個點正是最忙碌的時候才對，為何會沒有人呢。這非同尋常的安靜令福尼克瞬間提高警惕，他緩緩的放慢步伐，向著內環窗邊又去，意圖觀察封閉生態區是否存在異常。

  模擬太陽光照如常，整片區域一片安靜，福尼克貓低身子，試圖以最隱蔽的角度觀察生態區。

  “你在看什麽？”一個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嚇的福尼克一驚。轉頭看時，對方卻已經在自己身後。福尼克詫異，這人走路怎麽一點聲音都沒有？轉念又想，自己已經不再是那個獅人了。聽不到聲音也屬於正常。

  但福尼克來不及繼續想下來。因為他很快認出了來者，雖然換了一身寬鬆休閑的衣服，頭發也未束起而是散落在雙肩，但那張臉已經深深印刻在自己腦海，正是程雨桐。福尼克沒想到會在這種尷尬的情況重逢，有點猝不及防。

  “怎麽沒人？今天。”

  程雨桐在福尼克轉身的瞬間也認出了對方，剛想問福尼克怎麽這身打扮，卻聽到福尼克回答後忍不住噗嗤一笑，捂著嘴說。

  “老哥，今天是休息日，沒人告訴你嗎？”

  “休，休息日？你們還有休息日？”

  在福尼克心目中，隻有高等蟲人和積分封頂的獸人才能得到整日休息的待遇。

  “哦？原理事長沒告訴你？也是，這裏不同於蓋亞也不同於戰艦，藍域母星都是做5休2的。”

  “哦，那你怎麽還在這裏？”

  “我值班啊！剛想過來看看你的花兒，就遇到了你。”

  福尼克一聽，便一溜小跑回到自己的辦公位。雙手捧起花瓶，送到程雨桐身前。

  “你喜歡它們？送給你吧！”

  “這萬萬不可，這太貴重了。”

  福尼克本以為對方既然如此喜歡，會欣然接受。卻沒想到程雨桐連考慮都沒考慮便斷然拒絕，這令福尼克感到不知所措，突然被拒絕，一種莫名的羞愧從心底直頂到腦袋，漲得一個臉通紅。

  “你你你，我我我，放我這也沒用……”

  “好了，你的好意我領了，先放你這裏吧，我定時過來照看總可以吧？”

  程雨桐說完便要轉身，福尼克楞在原地，不知道怎麽樣才能多說幾句，就這樣看著程雨桐走遠了。

  福尼克坐回座位，不知道剛才自己為何那樣緊張，越想心緒就越混亂如麻，越混亂如麻，就越想去再見見程雨桐。直到他透過桌麵反光看到自己，這身陌生的裝扮突然提醒他回憶起昨天陳倫的話。

  “說話技巧，對。要有套路，要選對話題，要聲情並茂……”

  於是，福尼克便捧著這瓶花一步一停頓的來到B區。

  “哎，說了太貴重了，可別往這裏送了。”

  “不送的。我想請你幫兩個忙，不知道行不行。但這裏除了你，我好像也找不到其他朋友幫忙？”

  “其他朋友？你的影響力還會沒朋友？”

  “沒有的。你看。”福尼克假裝可憐兮兮的調出腕表上的好友列表遞到程雨桐眼前。後者看了再度噗嗤一笑。

  “我這也太榮幸了，那天太冒昧了，沒想到就我一個加了你……”

  “加也加了，就算朋友了，請你幫個忙好不好。”

  “我？能有什麽幫得上的你盡管開口便是。”

  “我今天早晨來的時候，是被警察送來的。”

  “那有什麽？護送你嗎？”程雨桐還沒明白福尼克的意思。

  “不是，一個叫史東的執法隊長，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這個人。”

  程雨桐先是眉頭一皺，隨後又是噗嗤一笑。

  “中都聚居單元的史隊長？你不是不是被他罵了？”

  “嗯，好慘。”福尼克欲言又止，裝出一副犯錯孩子被訓斥了的可憐相。

  “嘿嘿，你也別傷心，原理事長也被他罵過。”

  “是嗎？咋罵的？”

  “我跟你講哦，你不要告訴別人……”

  福尼克將耳朵湊近，程雨桐四顧無人但還是小聲告訴福尼克：“追求原理事長的太多啦，有次理事長居然專門給他們開了個拒絕派對。你猜怎麽著？”

  “打起來了？”

  “那叫一個慘。猝死一個，打死兩個，傷者幾十個。”

  “那老史肯定罵他，理事長怎麽說？罵回去了沒有？”

  “你猜？”

  “肯定罵回去了，或者暗中擠兌他。”福尼克料想這原逢瑩鐵定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恰恰相反，理事長哭了。”

  “她會哭？”

  “那可不。這是她唯一一次哭，當時轟動了整個聚居區。”

  “你說，你們理事長對他是不是有想法？”

  “那肯定有想法，要不怎麽哭？”

  “有想法就在一起唄，母星不是自由戀愛嗎？”

  “你太天真了。”

  “怎麽？他兩也是西北區的？”

  “呦嗬，剛回來還懂得不少。不過那倒不是，你好好想想，理事長是多麽愛惜羽毛？跟一個動不動就罵人的小小執法隊長相處，那不是政治汙點嗎？”

  “不會吧，這都算計？”

  “你以為啊？”

  “那我要是去追求她，會不會算政治加分？”

  “你？”

  程雨桐突然盯著福尼克。後者也直視程雨桐，意圖自作多情的試探對方是否會在意。

  “嗯呢？把握嗎？”

  程雨桐將目光移開，雙眉緊鎖似乎在考慮什麽。

  “跟你看玩笑呢，我也西北區的。”

  “哈哈，你嚇死我了你。萬一真成了，你到原理事長那告我狀去……”

  “不成不能告狀嗎？”

  福尼克假裝威脅，不免笑嘻嘻的。

  “你敢。”程雨桐假裝慍怒，一張笑臉紅撲撲。

  “好好，我不敢，我還得請你幫忙呢。”

  “我怎麽不敢？要不我們兩成，我才不告。”

  “你這人真討厭，沒句真話。我刪你好友了。”

  “別別別。我跟你開玩笑呢，我真想請你幫忙，不告狀的那種。當然不用成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