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間行動”，以平祖關為發端，逐漸擴散到界河、母星的星係防禦編隊，直到藍域母星。整個軍事係統，通過精心設計的調查問卷和測謊儀，已經排查出了將近1000個曾經嚐試聯係卡蒙的人。而曾有想法要叛變的人遠遠不止這些。至於堅信卡蒙一定會戰勝藍域的，更加是個天文數字。

  這次，霍啟萌聽取了袁天署的建議，數據絲毫沒有隱瞞的公之於眾，這在民間引發了巨大的反響。

  “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順利的時代。但恰如上上期《全宇周刊》所描述的那樣，藍域若是滅亡，最大的威脅並不一定是來自外部。而一定是藍域人所造成的自取滅亡。人民信任我的時候，我帶領了大家走到了今天。人民不信任我的時候，我自願接受架空。但是，如今我所信任的人民，我們所信任的同胞，居然成了通敵的叛徒。一兩次的失誤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辜負信任！”

  媒體裏的元首，正以低沉的嗓音宣布“反間行動”的前期調查結果。媒體前的觀眾，悲憤、震怒、咆哮的見證著這一切。

  “作為元首，我無權幹涉人的思想和言論，而如今，過度的思想和言論已經將我們帶到了深淵的邊緣，毀滅的前沿。這一次，我把選擇權交給你們，就像當初競選我一樣，去選擇這種思想調查和控製行為的發生。”

  霍啟萌演講完便消失在幕後，留著沸騰的民眾，死命的叩擊著隻有在選舉時才能用到的“選舉投票器”。

  在霍啟萌的授意下，這種儀器的數量增加了一倍。整個藍域，每個聚居群以可能到達的高速飛行穿梭艙為計量單位，每個穿梭艙所能到達的集散口，都設置的投票器。盡管如此，等待著身份驗證和投票的人，已經在所有投票器外排成長隊。

  數據每一秒都在屏幕上飛增，人們凝望著大屏，振奮的呐喊疾呼。僅用5天的時間，整個藍域母星就有80％以上的人，參與了投票。而這之中，96％的人表示必須徹查所有人的思想，隻有4％的人表示反對，但這個數字還在持續減少，因為，民間已經自發組織起了“靈魂護衛隊”，隻有有人在投票機上投了反對票，便立刻會被定義成叛徒，被收走“靈魂”。

  “人們總是說自己渴望自由，但有朝一日，你把自由還給他們的時候，他們絕對看守不住而將它轉手送人。因為，人們所缺乏的不是自由本身，而是自由之外的，那種獨立的思想。”

  趙耀合上手中的一本古書《自由的名義》，那是從帝國時代，最後一次大革命總結出來的曆史經驗。如今隨著科技在發展、時代在進步，知識和信息已經將全文明牢牢凝聚在了一團，古書中所提到的民智未開、獨立思考能力喪失的問題已經遠遠被被時代拋諸身後。但他沒想到的是，書中所提到的群體無智慧的論調居然一次次的在當下的時空變成現實。

  “你想做什麽？你隻要提出一點點反對意見，你就成了叛徒！”蘭永旭滿懷憂心的提醒著趙耀，後者卻表現出了一種慷慨赴死的決絕。

  “我們兩個，偷生也夠久的了。輔佐這麽一位政治家，我也身心俱疲。排查民眾思想，這會動搖我們製度的根本。說是給他一個排查叛變思想的權利，實則給予他幹涉人們思想的機會。”

  “好吧，那你可要想好了。反對此事，即便做好了，也沒人說你好。但你要沒成功，付出的代價卻不是你我二人能預料到的。”

  趙耀並沒有作答，整著整衣領和袖子，走向了等待他的媒體。

  “這段時間，這些叛變者，是應該人身公憤，遭天誅地滅的。”

  趙耀的第一句話，便引發的潮水般的掌聲，拍攝者、圍觀者、公知都集中著目光，等待著下文。

  “但排查叛徒這件事，我想大家還是要慎重考慮。排查的方式有很多，我們可以揭發檢舉、可以核查星際信息的傳遞、可以從一個人的言行去判斷這個人是否有叛變的可能，但如果排查思想，我認為這種行為有待商榷。”

  趙耀說到這裏，台下人的表情已經從讚許轉為嚴肅，但他還是頓了頓，長話短說的想盡快將自己的想法表達完畢。

  “因為，徹查思想的下一步，可就是控製思想，而思想一旦被控製，你們還剩下什麽？”

  “別聽他的，他心虛！”

  “叛徒，懦夫、冠冕堂皇。”

  隨著最後一個發聲者被轟下台，轟轟烈烈的“反間行動”順利的從軍隊引向了理事會、民間。

  在群情激奮的民意之下，元首被正式授權排查思想。由此，一個旨在徹查思想，反對間諜的“理事會”正式成立。

  理事會的人，從中都行省開始，一直設立到城市的每個建築節點。等到人們興致衝衝的前去接受排查，在被問到：

  你是否堅信藍域對戰卡蒙一定會勝利！以及你是否認為目前當政者有能力帶領我們走向勝利的時候，至少有一半的人卻過不了關。

  與趙耀預料的一樣，核查思想的下一步，就是控製思想。

  這種做法，很快便在民間形成了一股輿論合流，這股合流，以“堅信元首帶領下藍域對戰卡蒙絕對會勝利”為中心思想，針對那些“冥頑不靈”的“失敗主義者”，展開了為期漫長的思想改造活動。

  由此，越發善於弄權的霍啟萌徹底擺脫了跌入低穀的支持率，一路越過90％的曆史大關，向著100％進發。

  而作為“反間行動”的發源地，平祖關的守軍卻再次陷入了水深火熱之中。此時的軍中，在袁天署的號召下，間諜問題不斷被放大，已經徹底將問題的核心從：間諜的行為，轉向了間諜的思想。再從間諜的思想，轉向藍域人對抗卡蒙人的自信心。再從對抗的自信心，轉成堆元首的自信心。

  一次次的思想匯報，一次次的組織學習，一次次的思想鑒定，已經讓所有的軍人不堪重負，迫切渴望著能有一場戰爭來洗刷自己的冤屈。

  而前線的追擊，此刻更是異常順利。整個卡蒙星艦編隊，在從平祖關道比爾防線的半途，被悉數攔截。為表警示，袁天署繼續下令，命3000艘藍域戰艦步步逼近比爾方向，緊貼防線外圍繞飛警示。

  3000艘藍域戰艦出乎意料的沒遇到任何阻擋，這更加倍了戰士們對於入侵卡蒙的信心。牛人帶來的情報，已經在軍中傳開：卡蒙是個空殼子，自洞底洪災之後，生態徹底崩壞，已經支撐不了這麽多的人口生存了。

  “比爾防線，自從哈尼斯製造洪水以來，就再也沒有繼續建造。陳陽發過來的情報是如此。繞飛的戰艦傳過來的星圖也是如此。看來那牛人說的不假。”

  何永年小心翼翼的匯報給袁天署前線的狀況，在他心裏，平祖關險些失守和軍中出現叛徒，已經給自己的軍旅生涯抹上汙點。現在他迫切的需要一些戰功來為此而洗脫。

  但對於袁天署來說，讓人們相信戰爭會贏是一回事，而這戰爭到底會不會贏，又是另外一回事。對於突然過來投誠的間諜，以及卡蒙的事出反常，他還是不太敢相信。

  “哈尼斯。你說你跟他是朋友，是吧！你告訴我，他為什麽選你做朋友？”袁天署決定親自審問這個牛人。

  "這個問題很有趣，交朋友，還要問為什麽嗎？不過我可以回答你我為什麽要跟他做朋友。因為，我的目的，就是毀滅卡蒙，至於他，我認為也有這方麵目的。"

  袁天署莞爾一笑 "他跟你交朋友，讓你跟他一起毀滅卡蒙，可能嗎？"

  "這是我的猜測，當然他可能還有別的目的，但我並不確信這是否是他跟我交朋友的動機。"

  "別的什麽目的？把你認為的說來聽聽！"

  "研究蟲子的起源？我不太清楚！反正他對蟲人的曆史很感興趣。"

  袁天署暗自思考，怪不得何永年等人如此堅信這個牛人是來投誠的，看來牛人的說法是有極高的可信度的。假如一般人，他沒見過哈尼斯或者沒與他深入交流，是根本不可能知道這位專家的行動目的的。所謂毀滅卡蒙，任何人都能想得到，但研究卡蒙人的起源，卻並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知道的事情。本來袁天署也不信如此集權的卡蒙人哪裏有可能出叛徒，但轉念一想，自己的文明在順風順水的情況下都能出那麽多，何況是剛剛被哈尼斯順手解放思想的獸人呢？

  袁天署心裏想的多，但卻沒做任何的表情，繼續問道"那你跟我講講比爾防線的事情！"

  袁天署發出請戰申請的當天，剛好是行星大炮運抵平祖關之時。霍啟萌收到請戰之時，也剛好是藍域母星"反間行動"進行的如火如荼的時候。出兵星際，要全藍域公民的集體決策，而入侵卡蒙的決策。就這樣在從上到下的萬眾一心當中，一錘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