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名揚果然沒有讓曾裕權失望，一時激起千層浪，整個藍域動蕩無比。民間的猜測沸沸揚揚，最大的謎團在於這位曾經叱吒一時的風雲人物的死亡動機。有的人懷疑是動了蓋亞地區的根本利益而被謀殺，有的人則懷疑是某一次財政撥款分配事件處理不合理而被暗殺，有的人則試圖論證外星人已經潛入藍域內部，精心策劃了這場暗殺。

  此時，人們的猜測還沒有到懷疑他們的元首的程度。民間紛紛情願，嚴肅徹查此案。借著這個機會，霍啟剛也發布了聲明，稱感謝信息發布者對案情所提供的幫助，但是案件影響較大，有關部門正在積極核查，也呼籲廣大民眾不要製造或者輕信謠言。

  最忙碌的，還是屬於偵察隊，已經對智能化監控係統產生依賴的偵察隊員在李名揚的軌跡突然丟失有些不知所措，又加之高層特令低調追查，為地毯式搜查增加難度。中都行省這麽大，效率大大降低。

  在霍啟元和霍啟剛精心策劃下，來自於各個領域的正麵和負麵交替爆發，成功的讓吃瓜群眾將案件的事情拋在腦後，實現了輿論事件的完美轉向。

  就在群體剛要遺忘的時候，第二個事件——《前任科技理事長死亡之謎》，又像是一個大瓜，轟一聲落在群眾麵前。

  這次的爆料，就沒有上次那樣優雅含蓄。爆料不到3分鍾，有人便劃出了重點：

  上一個料，從論據到論證全部出自上任科技理事長之手。

  前科技理事長很明顯是被隱身人所殺。

  前財政理事長飛艇失事也有一股隱形的力。

  隻有元首和情報總督有權調用隱身人。

  這大大顛覆了人們先前的認知，假如霍啟萌對自己父親的死亡不知情，還可以推脫成他人謀殺。假如他對此事的真相知情，而且又故意派人殺害其他知情者，那目的何在？

  分析和猜測，已經逐漸聚焦到元首本人。

  隻用了2天的時間，霍啟萌的支持率就從95％，降低到65％，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還在繼續走低。

  初冬的寒風已經有了直刺骨髓的尖銳，近幾年，藍域徹底放棄了對氣候的控製，一切放歸自然循環來自主調節。

  霍啟元和霍啟剛二人已經顧不得外麵的嚴寒，披上來自蓋亞的黑色大厚貂裘連夜離開中都行省。

  "快點啊，晚一刻我們二人就性命不保。"

  霍啟元本來不想帶上霍啟剛，但轉念一想如果霍啟剛被殺他沒辦法跟二伯交代，便冒著風險前來拉著這個拖油瓶。

  "哥，難道外麵傳的是真的嗎？大伯真是被啟蒙殺害？"

  霍啟元實在不想理會，迫於啟剛的追問也隻能含糊的回答"我爹死的早，你爹沒告訴你有關啟蒙的秘密嗎？"

  霍啟剛搖了搖頭:"我一問咱霍家的事，他就發酒瘋。"

  最不詳的預感蔓延到霍啟元的心頭，本以為宴會當天二伯說給花想容的話是耍酒瘋，沒想到卻正是事實。

  "我們去哪裏？"看著飛艇越開越靠近太空，霍啟剛心底惴惴不安。

  "我找了個拓荒艦，我們先去星係之外躲避一段時間。"

  聽到哥哥的話，霍啟剛記得眼淚都要流下來。

  "我們這麽走了，我爹怎麽辦？"

  霍啟剛終於問出了這句霍啟元最害怕的話。

  "時間來不及了，按照啟蒙的性格，一旦他動了殺機我們沒時間救更多的人。"

  "不，這不行。"霍啟剛泣不成聲:"你把我放下去吧，不用救我了，要死我也要跟霍家死在一起。"

  霍啟元歎了口氣，催促飛艇貼近地麵，便對在崩潰邊緣的霍啟剛說:"我們先到霍宅府邸上空看看，如果有異常，我們就立刻離開。”

  霍宅，位於中都行省城郊，古老的低矮磚結構建築，標示著這裏曾經的繁華幾世。隻是近看，平整的院牆幾絲裂縫冗餘的掛在那裏，方正而寬闊的庭院角落也對上了幾垛不合時宜的酒瓶。

  從上空望去，宅邸安靜祥和，隻有二樓一個房間亮著燈，那便是霍啟剛父親，霍啟元二伯，霍啟萌二叔的房間。

  二人從碟形飛艇的力場光芒中徑直降落到地麵，霍啟元命令飛艇保持上升力場待命，霍啟剛不顧勸阻一溜小跑進了宅邸。

  霍啟元隻能在後追趕，好在路上行人一如往常。這給了霍啟元些許自信。

  宅邸比往常稍稍安靜，霍啟元察覺這個時間點歸來卻並沒有家仆前來迎接，便暗叫大事不好，飛快的向著飛艇跑回去。

  但事與願違，一股無形的力量撞倒自己臉上，霍啟剛兩眼一黑，暈厥過去。

  昏黃的燈光映照鮮紅的血跡，摻和著若有若無的呻吟，讓這個昔日酒池肉林的府邸充滿恐懼。

  "二叔，你不是答應過我母親，那個秘密要咬著進棺材嗎？怎麽現在，全藍域都快要知道了。"

  二叔霍國民掉光頭發的腦袋上已經被血跡浸滿，油光滿麵的臉上此刻已經一把鼻涕一把淚，再也沒有當日宴會鬧事的氣勢。

  "啟蒙，你要相信我，這秘密我守了一輩子，沒必要在啟剛啟元都高升的時候我才把他捅出來，我圖啥。"

  "圖啥？他兩個，一個管著新聞，一個管著偵查，在眼皮子地下放著事情越鬧越大。還能圖啥，合起火來把我罷掉，你們在推舉一個人做新元首，你們又可以權傾天下了，三朝之前，你們霍家玩爛的招數，如今要拿來對付我？"

  聽了霍啟萌的分析，霍國民明顯慌了，瞳孔不斷放大，驚恐之情溢於言表，四腳爬到霍啟萌麵前，淒聲哀訴。

  "啟蒙，啟蒙，你一定要相信我，宴會那次，我隻不過是想幫他們兄弟兩爭取一官半職，我們明顯被人利用了，我們一家人不能亂，不能亂。"

  "一家人，你們什麽時候把我當一家人？就連被你們蒙在鼓裏的霍國頌都被你們排斥多年，更別說我。”霍啟萌稍稍緩和，才決定再給霍國民一個機會。

  "那你分析，能是誰走漏了風聲？"

  "袁天署，一定是你母親告訴袁天署，他這人。狡猾得很。啟剛和啟元商上任，分走了他的權利，他肯定心裏記恨，要徹底分裂你跟啟剛啟元的關係。"

  "哼，你以為我沒查過他嗎？這幾天我一直派人跟蹤，他所做的，除了降低事件影響之外，沒有一件事越格。而且最近被人投毒，嚴重昏迷至今未醒，第一次說是他策劃的我還勉強相信，第二次他還在昏迷之中，怎麽發布。"

  "那就是曾裕權。"

  "放屁，他有什麽動機，他與我搭配，要暗地裏吃掉杜威，他有什麽動機。"

  "他想報複我們，他想借刀殺人。"

  其實，霍啟萌臉上已經出現了半點猶豫，老者所說，也並非不合理。而就在此時，從透明的空氣中，一個人閃現著光影，從四周的背景世界逐漸脫離，還想是從另一個時空跨越而來。

  "元首，找到一本書。"

  霍啟萌接過書籍，看了看書名就氣不打一處來，正式自己的眼中釘——《自然凋零》。

  "啟蒙，啟蒙，你聽我說，年紀大了，不由得不信這些，但這個作者我絕對沒見過麵，我發誓。"

  霍啟萌根本聽不進去，對著空氣說了句"給我打！"

  霍國民立刻前滾後爬，剛凝固的鮮血又流了一地。

  "啟元，你跟我說，你為什麽要出逃。"

  "我，我怕引起誤會。"

  霍啟萌緊盯著霍啟元，後者神色自信，不像是裝的，於是便選擇相信。但活罪難逃。

  "啟元，你父親死的早，但聽說曾經在霍國頌被逐出國家那段時間對他照顧有加，按理說，我們應該是朋友，隻要你能保證。這個秘密絕不外出。"

  "我保證，我一定保證，我以我的性命做擔保。"

  "以姓命做擔保？恐怕你的一天不夠，把他兩給我殺了，你的擔保就成立。"

  霍啟萌還沒說完，已經進入隱身狀態的那個人忽然又從虛空中顯現，並遞給霍啟元一把彎刀。

  "不，不，啟元，不要聽他的。"霍啟剛明顯慌了神，霍國民也有一種生死看來的淡定。

  "讓他殺吧，能為我們霍家留個根就好。"

  霍啟元當著霍啟萌的麵，一手扳著霍國民的頭一手持刀割向脖子。

  鮮血混合著氣管被割裂的咕嚕之聲嘩嘩的向著地上流淌，霍啟萌麵無表情，霍啟剛驚恐失神，霍啟元則說服自己，這不過是跟宰個兔子一樣，都是殺生，沒有本質的區別。

  但是，當昔日曾朝夕相處的霍啟剛眼神逐漸黯淡之時，一種強烈的悲戚和後悔卻終於湧上心頭，大哭無聲。

  霍啟萌摸著霍啟元的頭對他說:"你可以恨我，但你不應該恨我，30多年前，就是這個人，把我母親從我父親的星艦上拖走，逼著她跟你們霍家成親。我真正的父親，失去了一個做父親的機會，我理應找你們霍家報仇。現在，人你已經替我殺了，我跟你們霍家恩怨全是兩清，我現在需要心腹，隻要你繼續效忠於我，我保證給你榮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