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尼克屏住呼吸，在深淺不一的水流中艱難的尋找平衡。然而，再強健的蹄爪都抑製不住下沉的水流，急速的流水隨著地形的變化不斷切換深淺，福尼克隻能利用時隱時現的淺水浮出水麵換氣。側壁的巨石和水底的雜物已經讓福尼克遍體鱗傷，洞底漆黑一片和混雜著的屍體加劇了對深水的恐懼，這種恐懼，即便是目睹家人死去、目睹大暴亂的慘狀都未曾有過的感受。

  這一刻，他毫無方向，甚至很想就此撒手，順著水流淹沒到地底深處，死到哪裏算哪裏。想到這裏，福尼克閉上了眼睛，將身體蜷縮成一團抵擋岩石的撞擊，不再做無用的掙紮與反抗。

  在一陣激流過後，福尼克飄到了某個葉城之中。此處已經被水注滿，隻有“天空”頂部還殘存一點空間，周圍全是死屍。福尼克已經頭暈腦脹，又餓又困的他連恐懼的力氣都沒有。

  他懶懶的伸展開手腳，任憑身體慢慢下沉，天幕微茫的光線照耀著層層疊疊的屍體離自己越來越遠。福尼克開始自責，這一切都源自於自己冥頑不靈的調查。“獸人都是冥頑不靈的！”這句話有一次回蕩在自己的腦海。在將死之間，就讓這冥頑不靈，伴隨著罪惡的成果一起掩埋在這不知名的城市。

  然而，事情的發展總是向著違背他願望的一端進行。一陣銀光閃過，終魂斧精確的找到自己的位置，在麵前變化成船型，托著自己的軀體向著水麵衝去。

  再次回到水麵的福尼克看了一眼天幕城的燈影，耳畔的洪水之聲漸歇，思想最終沒有敵過困意，暈死過去。

  哈尼斯駕駛飛艇一路衝衝撞撞，來到地麵之時，整個飛艇已經嚴重破損接近報廢。在所有地底世界的出口處，艦隊已經安排專人疏散，防止出口堵塞，殘破的飛艇被分配到飛艇航線，一直向前行駛了60多公裏在停下。

  專門用來偽造皮囊的矽膠顆粒、液態金屬、皮囊驅動裝置和能量以及反監測偽裝器隨著敦敦的骨架一同被燒毀。隱身服已經被福尼克的槍支打破，缺少了硬件支持，實時成像程序紊亂，更別提反紅外線熱源呈像監測、反聲波監測等功能。

  哈尼斯不敢立刻下艇，他貓低身子在飛艇駕台的掩護下拆開隱性服的控製器。這種科技是近十年才在藍域普及開，但也僅限於間諜組織使用。

  哈尼斯不斷拆除已經失效的控製模塊。控製全身熱輻射傳遞的反紅外監測控製器已經隨著整件衣服的破損而失效。聲波幹擾係統還未失效，但也用不到了。最臃腫的是獸人軀體掃描呈像係統，用來偽造身體結構騙過足以穿透皮囊的輻射掃描。

  所有元器件都拆除之後，位於核心的環境拍攝和實時呈現係統才顯露出來。哈尼斯屏住呼吸，將控製拍攝的元器件接頭拔下來。然後小心翼翼的拿出拉開隱身服，將RGB顯影絲線線頭拉開，用剩餘線頭，將破洞重新縫合。之後，就是漫長的顯影邏輯編排，這絲毫不能出錯，否則就會因為顯影異常而被人看出馬腳。

  這一步，一直讓哈尼斯幹到天黑。重新穿上隱身服的哈尼斯，將開關打開，RGB顯影絲線未收到信號源，變成黑色顯影。

  哈尼斯穿著小了一號的緊身隱形服，借著夜色，摸向了飛艇停放場的邊緣。

  卡蒙星的空天調度從未如此頻繁，從太空歸來的搶險隊員和從地底升上來的高等蟲人來來往往。哈尼斯趁著夜色，摸進一個運送士兵的戰艦。

  福尼克醒來之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深夜。又累又惡又乏，但回想起追蹤外星潛入者的時期，他還是猛地一震迅速坐起。這樣在一旁看護昏昏睡去的無疆也猛地驚醒。

  “剛醒？不要這麽激動！”

  “現在是什麽時候？我昏迷多久了？”

  “兩天了。”

  “那個潛入者抓到了嗎？”

  “你都抓不到，我們上哪抓？估計早就搭著哪條星艦跑了！”

  “不可能。他的偽裝全部被我擊毀了。如果至今還沒有星艦發現異常，就證明他還潛伏在我們的星係之內。”

  “不管他在哪，交給上層吧。醫生說你最近太過勞累，再這樣下去身體會出問題。而且，在洞底有多處撞擊骨折，能撿回條命，你就先謝天謝地好了。”

  看到福尼克醒來，無疆說完便離開看護室，他要為這個獅人找點吃的。

  地下生態係統被水災衝毀，糧食供應戛然而止，這讓食物變成稀缺的東西，即便是指揮艦上，食物也是限量限時供應，無疆幹點來到了餐廳，能領導的隻有一份糕點和一針管營養液。

  哈尼斯的處境則更糟糕，原本想在此長期潛伏的計劃唯獨沒有考慮到食物的因素。這個戰艦原本是在星外執行任務，此刻回母星恰恰為了補給，整個戰艦的儲糧倉已經不足以維持士兵們一周的消耗，艦長無奈之際，才答應將士兵暫借給護衛隊做安保以換取糧食。

  沒了食物，戰艦就不能去太空，哈尼斯的逃跑計劃幾近擱淺。但他實在餓得不行，隻能偷偷潛入儲糧倉，邊吃便想辦法。

  “聽說艾莫公爵已經知道暗月特別行動隊的事情。他調取了獅人的記憶。”

  “那為什麽至今開沒有行動？”

  “不知道？也許公爵本人也與行動隊有關。”

  聽到外麵的聲音，哈尼斯循聲望去。在門後的黑影完美的掩蓋了他的軀體，除了地下的腳印。他一直想招一個與自己體型相差無幾的獸人來充當替身。門縫外的光景讓他有一種得來全不費工夫的感覺。

  一個獾人和一個狼人正在討論暗月特別行動隊的事情，看軍銜，獾人的級別不低。哈尼斯在蓋亞見過這種動物，體型不大，沒有鋒利的爪子和尖長的牙齒，但咬合力驚人，不知疼痛，這種性格能坐上艦長的位置也可以理解。於是心底再次暗罵卡蒙蟲人，居然什麽動物都拿來實驗。

  “如果真如你所說，那我們的行動還有希望。但這沒有動機啊？一個天使，怎麽能容許別人推翻神族的統治？”

  “幾個月之前，你這樣說可能是對的。但現在天下已經變了，榮耀天使都能為了二皇子而扶植異人族。戰鬥天使在軍隊之外培養一組額外的作戰實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從二人談話中，哈尼斯探聽到獾人身份，居然是名艦長。哈尼斯輕輕的拆下隱身服的圖像采集儀器，360度掃描了獾人的外形特征以及聲音信息。聽著二人的聲音越來越遠。哈尼斯才將采集完的圖像導入隱身服。

  實時拍攝功能關閉之後，整個隱身服便按照已經導入的固定圖像信號模擬出獾人的樣子。一切準備好了之後，哈尼斯便學者獾人的樣子，鎮定了嚴肅的神情，確定四周無人之後走出倉庫。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一個羊人廚師剛好出現在門後，完美的利用觀察盲區躲過了哈尼斯的探測。

  “糧食不多了，不要浪費。”

  哈尼斯看著一臉震驚和錯愕的廚師並不慌張，以最嚴厲的語氣下達命令。在艦長的威嚴麵前，廚師並不敢多問，隻是點頭稱是，但心中還是疑惑，怎麽剛出去一個艦長，又來了一個艦長。

  哈尼斯趾高氣昂的在艦內穿行

  ，艦內人並不多。他刻意避開人多的居住區和直達電梯，順著狹窄的扶梯向上爬。

  不執行任務，駕駛台隻有2人在值班瞭望，此時二人已經忽略了自己的職責，正在呼呼大睡。哈尼斯最討厭這種玩忽職守的人，便拿出電擊器，安安靜靜的送了2人上西天。

  “所有艦員請注意，本艦已經被間諜潛入，間諜冒充我本人，殺害了駕駛台值班人員。為保證本艦最高機密不被間諜竊取，駕駛台外，發現冒充我者，格殺勿論。”

  真正的獾人艦長聽到全艦廣播之後一陣錯愕。但正在跟自己談話的狗頭人卻透露出強烈的殺機。艦長還未來得及解釋，便被一發射線槍擊中身亡。

  “他冒充我，想探查暗月新教的事情。還好我發現的及時。”

  哈尼斯早就在全艦監控中精確定位了真正艦長的位置，也是在二人即將進入駕駛台時發出的全艦指令。狗頭人來不及反應，真正的艦長便被擊殺，而駕駛台的這位居然也知道暗月新教的秘密，這讓他不得不相信這樣的事實。

  “現在通知全艦，立刻進入全員休眠狀態。我們的秘密保守不了多久了。需要馬上到星外跟藍域對接人匯合。”

  聽駕駛台的這位艦長如此說，狗頭人的懷疑又減少一層，按照他的命令通知全艦。但本人卻遲遲不進入休眠艙。

  “你來駕駛戰艦，我去聯絡藍域人。”

  “可是，我不是駕長啊。”狗頭人將信將疑的反問。

  “基本操作就行，以最快的速度進入超光速。我給你坐標和對接乎號。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看著對方真的拿出了藍域方向的星圖坐標和藍域戰艦之間特有的對接乎號，狗頭人更加深信不疑，果斷按照指示行動。

  戰艦整裝待發，按照預設的軌道遠離星係，在此逗留了將近一年的卡蒙世界即將與自己告別。

  “你也先去休眠吧。”

  “不一起嗎？”

  “還有一些機密情報在我手裏，我要先過一遍。”

  狗頭人緩步離開駕駛台，此時，通訊器收到了卡蒙母星向全艦發出的公告。

  “藍域間諜潛入，可利用光影和複製生物體征偽裝。任何戰艦，出星係必須到比爾防線關口檢測。”

  戰艦恰好高速駛過比爾防線，狗頭人回想起獾人被擊斃時的血跡，再回想駕駛台這位艦長的身高。

  用加密通訊器回複母星最高軍事處：“奧爾良號戰艦已被間諜挾持，全艦隊員被困，，馬上進入超光速飛行狀態，請求馬上擊落。”

  哈尼斯在駕駛台看到了同樣的公告。他尋來力場防護服，拿起連發射線槍，下了駕駛台，直接從休眠艙門外將狗頭人打個稀爛。

  摸出通訊器的哈尼斯看到了狗頭人已經發出的訊息。他知道，攔截馬上就要到來。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將戰艦的力場防護加到最強，預設給自己30秒的時間進入休眠狀態，其他一切，就看自己的戰艦夠快還是卡蒙的攔截係統夠強了。

  陳陽已經無處藏身，卡蒙人已經識破了藍域人的偽裝伎倆，地底水災讓所有人匯聚到了地麵，這正好給予卡蒙人時間，逐個排查這些生物究竟是真卡蒙人，還是披著皮囊的藍域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