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中，想占領一個星球並非難事，但如果想長期占據卻並不容易。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派駐戰艦護衛。但是文明的戰艦數量有限，一旦領土範圍擴大，非常容易導致兵力分散，都守就意味著都守不住。第二種辦法就是借用行星防禦係統等天然資源，建立軍事基地配合星艦防禦，但這工程量巨大，耗時太長，非常駐領土一般不會選用。還有一種這種辦法——將一定範圍之內的恒星星係、孤星、星團、星雲串聯成一個統一整體，按照各自位置予以角色分工，縱深布署成一個整體防禦係統。這在時間和能源上節省了重複投入，同時又對總體布署的合理性提出了巨大挑戰。

  “報告總督，界河以內所有的卡蒙駐點拔拔除完畢。”

  “知道了，聯係母星，運送原材料過來。多界麵同時開工。”

  界河的另一側，卡蒙的防禦體係建設也正如火如荼。從卡蒙母星一直到平祖關外，隨處可見往來繁忙的星艦。無數個天體之上，是散布的獸人如同螻蟻，為這個龐大的係統建成而添磚加瓦。

  無疆如今已經成為了這無數螻蟻之一，在陡峭的石壁上為天體推進器的安裝做最後一步——清理峭壁上的碎石。安裝精讀要保持2厘米以下的誤差，大型掘進機械在挖出基本形狀後撤離，精挖機械數量有限，在巨大的工作量麵前，這種工作隻能由獸人完成。

  簡單的防護，隻能保證苦役人員基本的呼吸和輻射環境要求，整麵光滑的峭壁隻有依靠簡單輔助工具攀登的方式作業。在這裏，生命成為了最基本的消耗品，每天都會有數十名獸人慘叫著從峭壁上墜落，也許是由於體力不支，也許是因為無意踩空，慘叫聲一直能持續秒才戛然而止，隨後就是洞底傳來的可怕回音。

  每個深坑都有一個藍色紋路的蟲人監工，他們乘坐小型飛行裝置不停的巡查。看著飛行器衝著自己而來，無疆的內心慢慢收緊，小心翼翼的轉身背對峭壁，目光跟隨飛行器行注目禮。飛行器來到無疆麵前，射出一片密集的藍色網狀光線，用以驗證無疆一天的工作成果。

  “牛人，你幹的不錯，今天的任務已經完成，可以回去休息了。”

  飛行器說完便向著下一個獸人飛去。無疆終於鬆了一口氣，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爬到通向洞口的豎梯。他感到自己沉重的脖子已經扛不住碩大的腦袋，強烈的饑餓感伴隨著困意席卷全身。他拚勁最後的力氣死死抓住梯子扶手，準備恢複一下體能。

  “往上爬，蠢牛，不爬跳下去，別擋住別人的路。”

  身下傳來的怒罵讓無疆打消了休息的念頭。隻好硬著頭皮向上爬去。許多人因此放棄生命，包括剛才巡查艦的下一個目標，在聽到全麵返工，幹不完不準休息的詞匯後，身體向前一傾，墜入無盡的黑洞。

  監工見此，更加惱怒無常，正巧看到在爬梯上準備撤離的無疆等人。

  “爬梯子的那個，你過來。”

  巡邏艦並沒有特指哪一個爬梯子的，所有人都伏在梯子上好像在等待一個暴君隨意挑選他們中的一個押赴刑場斬首。

  探照燈的光環上下浮動，牆壁映射的反光讓眾人間歇性失明。更加增加了緊張的氛圍。探照燈最終在無疆身下停住，這個一路催促自己的虎人終於從腳下離開。

  “叫你爬這麽慢，你等著

  ，我一定能活下來，然後報這個仇。”

  一切又恢複了正常，無疆用盡了所有力氣飛快的向上爬。

  餐食供應每6個小時一次，無疆連續兩次都沒有搶到。

  “如果你睡著，就沒人會叫醒你，你必須學會半夢半醒。”

  一個瘦骨嶙峋的牛人出現在無疆麵前“在這裏，任何道理規則通通都是笑話，隻有弱肉強食一個真理。剛才往上爬的時候，我就在你後麵，那個虎人就是因為心軟了才落得那樣下場，如果是我前麵有人慢吞吞，我會毫不猶豫的把他從梯子上拽下去，如果是我有人呼來喊去，我也會毫不猶豫把他踹下去。”

  “那你為什麽跟我說這些？”

  無疆如此問，老牛冷笑一聲“因為我知道你是誰，從哪裏來。我覺得你等做到我一直想做又做不到的一件事。”

  “什麽事？”

  “你看看那些虎人，獅人，憑著自己強壯的體魄占領了大多數資源。你再看看那些狼人，倚仗著人多，也能從哪些大型動物的嘴邊分一杯羹。唯有我們牛人、羊人、鹿人，力一點都沒少出，但基本的溫飽從來沒解決。”

  “你高看我了，我隻不過是一個運氣好點，但做什麽都會失敗的蠢牛。”

  “那是以前的你，隻有畢業的那一次，你為自己拚過。之後這二十幾年，你的命運從來沒有掌握在自己手中。礦長之死是你遭人陷害，營救科學家是你求生欲和本性使然，再當礦長是高層的判決，神武關之變是你手下攛弄。你這幾十年，從來沒為自己活過，甚至連心愛的女人都能拱手讓出。”

  “你怎麽知道這麽詳細？”

  “年輕人，我曾經取得過比你還輝煌的成就，但也是犯了與你相同的錯誤，才能淪落至此，記住，如果還不改變，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在這樣的地方，我們又能做什麽呢？”

  “不管能做什麽，首先要保住自己的生命，這次建設之後，要發生很大的戰爭，要死很多人的。”

  二人不禁望向天體之外，在拖航艦的拖帶下，巨大的天體推進器已經抵達預定位置，隆隆的巨響震得二人耳膜發顫，隨著一陣氣霧從夾縫裏噴出，推進器與天體之間組裝已經完成，完美的契合度好像渾然天成。天體之外，無數亮光在夜空裏來回穿梭，這都是卡蒙文明的產物，什麽時候獸人才能擁有自己的文明？

  “不要再查找他的蹤跡了，這會招惹殺身之禍。”

  “他可是救了你的命，要不是他承擔了所有罪責，被殺的應該是你。”

  “所以你想說明什麽？我忘恩負義？”

  “反正我們不能就這麽算了，要麽找到他，要麽殺了那個青眼。”

  “不要任性了，馬上要打仗了，我們先想著怎麽自保好吧。你現在要做的是看好肚子裏的孩子。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你不去，我去。”枝籬氣呼呼的摔門而出，門外的等候的狼人大氣都不敢喘。

  “看著他，別讓他做傻事。”

  “是的，老大。”

  “另外”冷心叫住剛要出門的狼人：“你是不是也認為，我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

  “不敢。”

  “不敢？和不認為是兩回事。你下去吧。”

  食不果腹的饑餓，暗無天日的勞作，讓無疆又一次體會到人情冷暖，無論是枝籬、冷醒、玉羚楓，還是麥麗芬、艾莫、艾達，沒人再來關注一個自生自滅的渺小牛人：“獸人永遠都是獸人，如果脫離了獸性，終將無法生存。”無疆此刻已經徹底理解這句話的深刻含義，以及之前的自己是多麽的無知可笑。

  獸性，體現在要不猶豫的搶奪，隻要自己吃飽，就不要管別人餓不餓。狼人剩下的殘羹，鹿人藏下的糧食，羊人碗裏的飯湯，隻要沒吃到肚子裏，就很有可能變成自己的。即便是吃到肚子裏，餓極了，這幅皮囊也有可能變成別人的果腹之食。

  獸性，體現在睚眥必報的複仇，隻要發生衝突，就必定要拚個你死我活，因為你不找他複仇，他就會找你複仇。又一次，無疆望向在前麵攀登的虎人，二話不說的小心接近，在其抬腳的瞬間將其抽離豎梯，並不理會那淒慘的長叫。

  獸性，體現在即便不利己也要孜孜不倦的損人，在別人的工作成果上搞搞小動作，在別人失望跳崖後自己接替修正，在別人還未請功之前自己率先邀功。

  這一刻，無疆終於理解了青眼。原來他才是看透本質的人，之前的自己不過是一個無知的笨蛋。

  “下方小心。”一聲嘶吼傳來，峭壁下的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墜落的巨石攆成肉醬。更可怕的事情還在後頭，巨石砸爛了峭壁下方的支撐橫梁，橫梁夾帶著沿壁設置的豎梯以及環裝支撐箍帶整個地坑轟然塌陷。

  看著混亂砸下來的物體，無疆暢快的閉上雙眼，準備坦然迎接生命盡頭這一刻。

  終魂斧，自從被罰做苦役之後自此失去了光亮，自動變成一條腰帶捆在腰間。此刻預感到危險的臨近，在巨石未到之前，先行撐開一個球形防護罩。

  泥土、碎石、鋼鐵、峭壁無數次的碰撞讓無疆頭暈目眩。透過護罩看外麵，慘叫連連，血肉橫飛的情景一直持續了數十秒，終於在觸底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終魂腰帶的力場組成一個半球，僅僅扣在地麵，同時也扣住無疆之外的另幾個獸人。

  “我救過很多人，但依舊淪落到今天這般田地。我今天救他們出去，除了能得到一點自以為是的感恩，又能得到什麽呢，況且腰間的寶貝若被人知，定會惹來另一次殺身之禍。”

  並沒有太激烈的思想鬥爭，無疆無視幾個獸人投來的感激或者懇求的可憐目光，旋鈕一擰，力場防護的範圍瞬間關小，積壓的巨石順勢將幸存者壓成肉醬。

  “998352號天體發生塌方，無人幸存。”監工者看著已經安靜的廢墟，除了煙塵還未散盡之外，其他都一動不動，然而，短暫的寧靜再次被破壞，從廢墟之中，掙紮著爬出一個牛人，這讓監工再次更改匯報內容：“更正，有一牛人幸存，匯報完畢。”

  “他是怎麽做到的？”強烈的好奇心在監工的心頭萌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