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紀元第20個春天，北風回南，帶來了天上的雲中的輻射，海中的腐蝕已經不再的消息。天人廣場，已經移栽了40次的新柳開始發芽。一切安然向好，越來越多的人已經試探著走出了建築森林，不再懼怕這個孕育種族上千萬年的星球母親。

  星際交易市場是整個星球人流最大的場所，原本獨立於建築森林之外的場所並沒有設計隔絕地麵人流的設施，數萬人排隊在門口之外，希望能搶到最新鮮的原生食物，不管是自己吃還是倒手一賣，都能對得起徒步晨起徒步幾公裏的付出。

  “食用菌，食用菌，食用菌。跟你們說了多少次，這幾個數據必須體現在包裝上，現在又給我一個白袋子，給我退回去。”袁天署肥壯的臉盤上地勢高低起伏，白一塊黃一塊黑一塊活像一個沒刮幹淨皮的土豆。

  “袁理事長，我這已經按照上次的要求標注了。”送貨人指著包裝角落的一個方框表格：蘑菇800克，產地蓋亞，生產日期。。。

  “你聽不懂話嗎，蘑菇也有鬆菇，香菇，鮑菇個頭也分大中小。還有有毒無毒，幹的鮮的，你這一股腦混在一起，讓我們怎麽定價。”

  “理事長，您這是新規定，估計您規定的時候這批貨已經在路上了。我這不是針對您和規定，不如這批先放進了，下次一定按要求標好。”

  “我這也不是針對你，我今天放你進了，後麵的人還會用相同的理由，這樣整個藍域市場怎麽統一？退回去。”

  “袁天署，不要太過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以前幹什麽勾當。現在學成出師了，又來整老朋友。告訴你，我不吃這一套。”送貨者把蘑菇向桌子上一拍，鼓漲的包裝袋被砸個稀爛，菇蓬混雜著汁液爆射出一片獨特的濃香，讓圍觀者垂涎三尺。

  “你不吃，我吃？告訴你，回去帶話給杜威，一個星期內必須接受藍域指派的專家，否則將暫停所有交易。我說的！”

  聽袁天署這麽說，送貨者才反應過來自己被人做了法子，隻好滿臉堆笑：“老鼠，不要生氣了，這次是我不對，要不這樣，這一船貨我就送給母星了，這個話還是讓別人帶吧。”

  “拉走拉走，放這裏我也不收。”

  “好你個老鼠，你不念舊情，就別怪以後的生意沒法做，山水有相逢，有你求我的時候。”

  送貨者憤憤離去。

  “艦長？貨！”

  “不要了，就當被老鼠吃了。”

  “理事長，貨！”

  “沒聽見我剛才說倒掉嗎？”

  元首府邸是比贈送給歐陽建南的府邸還大兩倍的地方，可能用宮殿來形容比較恰當。來自蓋亞的花梨、紫檀首先滿足了這裏的裝設需求。

  書桌是用一整塊不知名的前麵古木整塊切割而成，光滑的桌麵不需要打蠟便圓潤順滑的讓人愛不釋手，桌椅是做工考究的精雕細刻，襯墊著整張虎皮讓，但坐在裏麵的人卻失去了年

  輕人原有的矍鑠，鬢角斑白，一身疲憊顯然是一夜沒合眼。

  “20年了，每次都要我給你擦屁股？”霍啟萌看著麵前摞成一遝的刊物，每一頁都是關於公然倒掉原生材料的指責。

  “原來你把這些解讀成擦屁股，我的表弟，你什麽時候能從這些閑言碎語中解脫出來，擁有自己的思想？”

  “不管怎麽樣，我的支持率已經再創新低了，這樣下去母星能不能保住星係的中心地位都不好說，到時候整個文明都受蓋亞那個土匪指揮得了。”

  “有失才有得，你總是關注這些無關緊要的。怪不得總是要杜威牽著鼻子走，你已經被他算透了，你知道昨天我如果不這麽做會有什麽後果？”

  “我想不出來，一船菜接了能有什麽後果。”

  “他這是在試探你的底線。你昨天接了就等於開了先例，下次他們還會以同樣的理由不配合。關鍵是下麵的人都在看你的表現，你如果不強硬，下麵那些沒人敢招惹那個土匪，自然也沒人會阻攔。別說我找事，我這是幫你扳回一局。內部的你隨便編造一個故事就能解決，外部的威脅才是致命的，更何況這個人辦事從來不顯山露水，讓你在不知不覺中喪失主動。”

  袁天署說著抓了一把花生扣進嘴裏，碎屑混合著飛沫四濺，完全打散了霍啟萌焚香煮茶的興致。

  “你這樣就有主動權了，他們會毫不猶豫的暫停供應，到時候生態、能源都是問題，民意會進一步大跌。”

  “民意，民意，離下次競選還有三十年呢，你這元首才做了不到一半時間就開始患得患失。告訴你，這次主動權一定在我們。”

  “此話怎講？”

  “你按我說的做就行了。”

  艾利雅指著報告廳中央的三維影像，台下觀眾數十萬計，匯集了整個藍域所有的頂尖學者，這是自己第四次做這樣的報告，已經沒有了第一次時的緊張，但他依舊忐忑不安，因為她不確定這個成果一旦公布會引發怎樣的後果。

  “大家好，我的報告內容是《關於卡蒙蟲人和獸人並非一個種族的論證》，大家看第一章呈像，不要以為它是一個普通的卵，這是卡蒙蟲人的卵，是宇宙幾百億年進化的結晶。”

  艾利雅頓了頓，將呈像調到下一個畫麵，模擬出卵的內部結構“最左邊這張是卵的剖麵圖，主要包含兩部分，我放在右側，前麵這張是初代遺傳序列，後麵這張是後代遺傳序列。”

  全場鴉雀無聲，目不轉睛的看著呈像再跳過一張。

  “我們平常所見的蟲人，就是初代遺傳序列轉化而來，後代遺傳序列轉化不成任何生物，但是注意右邊這張圖。如果給予合適的條件，初代遺傳序列在破殼而出時是介於生物和非生物之間的遺傳特殊遺傳序列。”

  右邊的圖再放大，形成一個動態演示影響，播放著一頭牛轉化成牛人的模擬影像。

  “與蓋亞生物相同，我們生來都有一

  串穩定的DNA序列，維持著我們一生的正常發育。初代遺傳序列的作用就是破壞這種穩定的DNA序列。讓我們看一下微觀過程。”

  牛的身體無限放大，直到清晰展示了牛體內的某個細胞：“這種遺傳序列一旦接觸受體生物，就會轉化成無數個0.03納米左右的微顆粒，顆粒由兩部分組成，第一部分是拆解黴，專門拆解生物體內的雙鏈DNA，第二部分是遺傳鏈，將與拆解完的DNA的另半條鏈合並，將細胞改換成新的遺傳性狀。”

  立體成像模擬演變了整個過程中生物體內部結構的變化：“整個過程非常迅速，卡蒙人在整個轉化之前會向受體注射營養液，保證轉化過程的新細胞合成，一頭成年小牛，30分鍾就可以完成轉化。”

  “關於生育。”呈像係統展示出一個牛人和一個羊人“轉化後的獸人不再具備生殖隔離，但是前提是他們要拿到‘蛋液’也就是後代DNA。”

  呈像係統又切換畫麵，是一個上層獸人，下層蟲人組成的金字塔“在這裏插一個社會學概念，卡蒙人以生育資格來驅動整個獸人社會運轉，如果兩個獸人想結合，他們隻需要住在一起就行，不需要辦理登記，但是如果想生育，就必須要到蟲人那裏獲取他們轉化時留下的蛋液，以注射的方式打入體內，這也完成了獸人成人的最後一步，生殖器官性狀的改變。”盡管早有準備，但講到這裏艾利雅雪白的雙臉還是透出羞紅。

  “卡蒙人控製社會結構還有第二種方式，就是所有獸人的畢業典禮，這時候他們將被賜予名字，授予身份證明和烙印，但這是一個永恒的陷阱，在這時候會在所有獸人體內注射一個依靠量子通訊的基因炸彈，某些蟲人，在一年之間就能成批殺死獸人，不管他在宇宙的哪個角落或者陷入了哪個時空。所以，卡蒙的集權結構十分穩定，獸人永遠是戰士、奴隸、犧牲者。”

  三維影像切換成一串串令人看不懂的圖文，艾利雅知道，表演正式開始：“接下來，我將講解初代、後代遺傳序列的測序結果和所有理論的論證過程。”

  同樣坐在觀會席的還有原逢瑩，心理不禁暗驚：“這麽說，20年前那個叫哈尼斯的人說的是對的。”

  5年一度的全宇最佳科學家獎毫無意外的頒給了艾利雅，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有人連續四屆包攬全獎，鮮花、掌聲、獎杯，但是在艾利雅心中，興奮已經遠遠大於疑惑。

  “所有的研究成果都來自蓋亞的一個自稱為‘莫言居士’的人提供，他到底是什麽人呢，為什麽要一定用我的名義發布。”

  看著桌麵上的巨人傳、光年周刊每一本的封麵都是自己的照片，艾利雅陷入沉思：“四部研究成果發布以後，你將被整個藍域奉為神明，你說的話就是聖旨，一定要切忌，第一，暫停一切關於卡蒙人研究的課題；第二，大規模生態恢複即將開始，你來主導一切，阻止所有拔苗助長的言論；第三，秘密研究智慧生物和生態係統的相互影響關係，探索一條符合藍域人未來的進化方向，在整個宇宙麵前，我們這個物種太低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