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餓了很久，還是因為這道湯裏有她的味道，顧錦城聞道香味的時候，眉頭皺了一下。

  蕭雅芸見他總算有反應了，盛了一碗給他，“可能沒有她做的好吃，但是用她秘製的香料做出來的。”

  顧錦城望著碗裏的湯，湯裏還有幾塊肥美的魚肉，色香味俱全，很是饞人。

  正猶豫著，顧晟希在一旁說道：“爹地你要是不喝的話，我可就喝光了啊，奶奶做的時候還不讓我吃呢，我如今正攙著。”

  聞言，顧錦城立馬伸手把碗給接了過去，捏著勺子的手顫抖地舀了起來，低頭張嘴將勺子裏的湯喝了個幹淨。

  熟悉的味道一下子就驚醒了他的味蕾，三個月都沒好好吃過一頓飯，一口帶著她的味道的湯，就讓他淪陷了。

  他的眼眶莫名有些發澀。

  伊伊，你到底在哪裏……

  沒有任何的回應，母親說得對，他不能再這樣頹廢下去了，靠那幫人是沒用的，他要自己去找她！

  即便是在大海最深處，他也要去救她！

  一時間他像是開了竅一樣，一口氣喝完了整碗鯽魚湯，吃完後又讓蕭雅芸給他盛，看到他總算是肯吃東西了，祖孫倆對視一眼，紛紛鬆了口氣。

  整個飯盒的湯都被他很幹淨了，更難得的是，臨走前，顧錦城喊住蕭雅芸說：“明天，我還想喝這個湯。”

  蕭雅芸頓時眼淚就掉下來了，兒子哪裏喝的是湯，他嚐的是回憶。

  “好，你想喝媽就燉給你喝，要多少有多少。”她暗自抹了把淚，雙眼噙著淚，牽著顧晟希離開了臥室。

  客廳裏，管家正候著，等消息。

  看到他們下樓了，迎上去。

  “這幾天我每天都會派人過來送湯，你盯著他喝完再告訴我。”蕭雅芸把飯盒遞給了管家。

  管家看到飯盒空了，臉上也展露了笑顏，“還是老夫人您有辦法，先生肯吃東西，比什麽都強。”

  “奶奶，我今晚就留在這裏吧。”

  顧晟希倏地開口說，他看到爹地那副樣子，於心不忍，內心也是十分地煎熬。

  蕭雅芸幽幽地歎了口氣，“也好，你陪著他，說說話，他整天一個人悶在家裏，也不是個辦法。”

  顧晟希重重點頭，“奶奶您放心，我會努力讓爹地振作起來的！”

  “咱們小希可真是個乖孩子。”可惜了，宋瑾伊那麽好的姑娘，結果卻……她還盼著他們能給自己再添個孫女呢。

  深夜，顧晟希在自己的房間裏洗完澡，穿著毛茸茸的睡衣就往顧錦城的臥室裏鑽去。

  房間的門沒有鎖，裏麵依然無燈。

  顧晟希摸索著走進去，輕車熟路地找到大床的位置，脫掉鞋子爬上去，他掀開被子，小聲詢問：“爹地，你睡著了嗎？”

  顧錦城悶悶地應了一聲，低啞的聲音透著一滄桑，“你不去睡覺，跑這裏來做什麽？”

  顧晟希主動摟住他的手臂，小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爹地，我陪著您啊。”

  顧錦城冰冷的心，因為他簡單又真誠的一句話猶似被暖陽融化成一片冰湖，蕩起了陣陣漣漪。

  自從宋瑾伊出事的那段日子，他總是噩夢連連，驚醒之後，背後被冷汗濕透了一大片。

  後來他就養成了晚上開燈睡覺的習慣，即便驚醒了，有那麽一束燈亮著，他也沒有那麽害怕了。

  顧錦城沒有說話，但似乎默許了他這樣抱著他。

  顧晟希從被窩裏探出一隻小手，摸到壁燈的開關，直接打開，明黃的暖燈瞬間照亮了床邊的角落。

  顧錦城下意識蹙起眉，“你開燈做什麽？”

  “爹地，你怕黑嗎？”

  顧晟希稚氣的聲音透著顫音，“媽咪離開後的那幾天，我總是夢見她，夢見她回來找我，可是無論我怎樣喊她，她都找不到我的方向……我想著，每天晚上開一盞燈，這樣媽咪再來找我的時候，就能找到了。”

  顧晟希不想讓顧錦城一直這樣頹廢下去，整天混在黑暗的世界裏，不見光亮，這樣下去，他早晚會出事的。

  他的話，亦真亦假。

  可顧錦城卻信了。

  他幹涸的嗓子晦澀的開口，“她有跟你說過什麽嗎？”

  顧晟希點點頭，一雙星辰般璀璨的眸子裏閃著光，臉上真誠無害的表情更加深了他話語的真實性，“媽咪說她很想爹地，也很想我，她想回來。”

  “爹地，你一定也相信媽咪會回來的對不對？”

  顧錦城喉結上下滑動，難耐地吭聲，“嗯。”

  顧晟希小手緊緊地握住他的大手，“那爹地你好好工作，我好好學習，我們一起等媽咪回來！”

  稚嫩的童音回蕩在臥室裏，久久縈繞在顧錦城的耳邊未曾散去。

  良久，他終於發聲：“好，我們一起等她回來。”

  等到他說這句話低頭去看顧晟希的時候，發現他已經睡著了。

  他從來都沒有這樣跟顧晟希一起睡過，以前沒有仔細注意過小希的容貌，如今接著微弱的床燈再看時，發現他眉眼間竟跟宋瑾伊有些相似。

  盯著盯著，他仿佛看到了宋瑾伊的影子，再揉眼想看清時，那道身影便消散不見了。

  他苦澀地露出一抹淺笑，低頭吻了吻顧晟希的額頭，呢喃道：“寶貝，爹地一定會把你媽咪救回來。”

  ……

  國。

  第一人民醫院，高級病房。

  病床上躺著一個麵如黛玉般嬌弱的女人，她雙眼緊閉，已然昏睡了三個月之久。

  “為什麽她還沒有醒？”

  夜梟坐在床邊，厲聲質問主治醫生。

  這三個月來，他幾乎天天抽空過來一趟，每次慣例地問醫生這個問題。

  主治醫師喬治每天都要帶著十足地耐心回答他，“宋小姐應該快醒了。”

  “我想聽的不是應該！而是一個準確的回答，她若是一直這樣不醒，你們就等著給她陪葬吧！”

  夜梟的耐心早就被磨光了，喬治醫生被嚇得不行，抹了抹額頭的汗水，急忙解釋道：“宋小姐因車禍墜海，腦部受到強烈的撞擊，出現了很多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