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適情而行
作者:熏香如風      更新:2021-01-30 03:45      字數:2123
  “聞先前,二宮太皇亦有此意。”甘後一聲歎息:“求得長生不死,又有幾人能免。”

  “南廣陽北渚司寒館,榑木城九津司炎館,皆可出家。”何妃仍舊不解:“為何遠赴昆侖?”

  “許,正因夫君遠征,舞陽君故才隨行。”甘後亦模棱兩可。

  “昆侖遠在萬裏之外。此生如何再相見。”何妃聲透悲涼:“阿母何以如此決絕。”

  言下之意,當中可有隱情。

  “除去一裏之回,薊王城。亂世之中,還有何處可容身。”甘後答曰。

  先前,舞陽君並諸母,皆寄身門下署鸞棲館。待南宮鳳梧館築畢,遂遷入宮中安居。舞陽君並諸母,常往來西宮增成殿。與二宮太皇,三王太後,皆相處融洽。畢竟婦道人家,彼此無仇,又屬姻親。同在屋簷下,自當親近。然衣食無憂,何不頤養天年。此時出奔,且不辭而別。若無隱情,又是何故?

  “《淮南子》曰:若夫‘至人’,量腹而食,度形而衣,容身而遊,適情而行。”何妃歎道:“既有夫君,舞陽君當可無恙。”為人處世,需量力而行,適可而止。

  “如小妹所言。”甘後亦如此想:“夫君新立賜支都護府。與西王母國毗鄰。且墉宮使者時有往來。待鑿穿羌身毒道,舞陽君自有消息傳回。那時,再細問究竟不遲。”

  “喏。”何妃拜退。雖為姐妹,然卻有別尊卑。甘後位同王後。何妃自當守禮。更何況,薊王之甘後,與先帝之何後,亦是天壤之別。

  薊王出征,溯河而上。

  沿線港津,人皆肅穆。薊王天生,漢室麒麟。皇綱幅裂,恪守臣節。疏不間親,卑不謀尊。從不裹挾,叔侄之爭。四海綏靖,萬國來朝。今又親征北匈奴,永除後患。漢人周遊天下,所過皆受禮遇。正是假薊王虎威。

  三日晨,已入陽港。

  函陵令魯肅,領函園八校,並南閤主記蔣幹,守邸丞等,一眾園中屬吏,升船接駕。

  “臣等,拜見主公。”年初,薊王敕令,加魯肅為光祿大夫。升秩,比二千石。與函園八校同祿。又是主官,故位列百官之首。馮芳為薊王外舅,居八校之首,遷居函園,從容自保。

  函園今已有百姓五十萬餘。洛陽最盛時,百萬之眾,已有半數入園。更有甚者,洛陽勳貴,悉遷甄都,京師宅邸,隻留家奴看守。四郭人馬稀少,形單影隻。深巷之中,更門可羅雀。

  少頃,洛陽令司馬防,城門校尉趙延等,洛陽留守官吏,並函園權貴,如越騎校尉曹衝等,亦聞訊趕到。

  洛陽內外,皆由其執政安民。凡有豪強不軌,洛陽縣刺奸賊捕,有心無力,隻需一紙公文,送入函園。必有函園衛,做拿歸案。

  南北二宮,乃由十常侍之掖庭令畢嵐,鉤盾令宋典,領中小黃門,日夜守護。除去人氣不旺,洛陽內外,已修複如初。便是被大火焚毀之西園,亦修繕完畢。誠然,先帝所建廣廈千間,列肆裸遊館,皆未修繕。隻還原先前舊貌。

  饒是如此,亦耗費巨資。正因見帝都,舊貌新顏。王太師才有動遷之意。畢竟帝都二百年。論京華氣韻,洛陽城首屈一指。正如薊王初來,登高遠眺。見諸多高樓,夜放豪光。不禁感慨萬千。誓將遍遊諸多奇觀。言猶在耳,荏苒十年。

  再臨帝都,早已人去樓空,物是人非。

  薊王設宴,款待群臣。

  三足踆烏,集薊國奇術之大成。歲末必入鴉巢船塢,增修改造。內外一新,不可同日而語。

  函園八校:上軍校尉馮芳,中軍校尉張範、下軍校尉張承、典軍校尉張昭、助軍左校尉趙融、助軍右校尉馬趙瑾、左校尉夏牟、右校尉李嚴。

  前右校尉淳於瓊,年末忽去官自去。聞已投江東袁紹。故薊王命與文聘齊名之南陽李嚴繼任。

  時南陽大水,薊王萬舟齊發。將百萬南陽百姓,一並救回。稍後,文聘與李嚴,同入演武場。精通行軍布陣,治軍兵法,更加勇武善戰,嫻熟弓馬。遂為王傅舉薦出仕。文聘拜戈船校尉。李嚴拜為西園右校尉。

  函園八校,麾下三輔募士、三河騎士、六郡健勇,板楯蠻兵,各三千,餘下三千匈奴屠各,亦曆經血戰,多為豪勇之輩。共計萬五兵馬。皆薊國製式,樓桑兵甲。屯守二崤城軍堡,得華雄嚴加訓練,令行禁止,乃為精兵。號“函園鐵衛”。

  正因有鐵衛戍守,十裏函園並洛陽內外,方能長治久安。誠然,八關鎖固,亦是主因。

  謂天時地利,此消彼長。四朝元老,漢室宗王。薊王身份,日益尊貴。饒是如此,接人待物,仍溫潤如玉,如沐春風。與會人等,得見天顏。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一場宮宴,甚至美酒一杯,便盡收人心。士氣如虹。便有積怨,亦一掃而空。總以為帝都荒廢,函園無人問津。

  今王駕親臨,吏民皆渙然冰釋。

  “主公,函園萬五兵馬,討賊可用。”右校尉李嚴,捧杯言道。

  “正方,言與孤同。”薊王笑道:“然京畿重地,不可有失。此去討賊,中壘盡出。另有麴氏先登,與孤同行。牛刀割雞,毋需再增。”

  “主公,明見。”

  “天下三分,群雄並起。豪傑何患無用武之地。”李嚴初登高位,急欲報效。薊王焉能不知。

  “喏。”李嚴滿飲落座。

  “外舅。”薊王舉杯相邀。

  “臣在。”不料薊王竟以私謂相稱。上軍校尉馮芳,激動莫名。

  “且滿飲此杯。”

  “臣,敬主公。”馮芳一飲而盡。落座後,忽覺雲開月明,神清氣爽。

  薊王外戚,何等尊榮。往後行事,倍加謹慎。為人詬病,豈非不美。馮芳位居八校之首。論為將,不過庸才耳。然為王外舅,守好家業,當仁不讓。諸如何進、董重之流,尚能為大將軍。某為上軍校尉,有何懼哉。又有何道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