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9章 1.48 微觀天下
作者:熏香如風      更新:2021-01-30 01:57      字數:2374
  如何準確繪製一卷山川地形圖,時下工匠,各自法門。

  墨家乃集大成者。後墨門式微,工匠離散,直到魏晉南北朝時,散落在諸多先秦兩漢文獻史料中的墨門筆記,才被後人整理記錄,得以重見天日。

  魏晉時,有裴秀,在總結前人繪圖經驗時,發現不少有益之法。於是對各家之法進行歸納整理,提出“製圖六體”。創造性的歸納出,繪製地圖的六條原則。分別是:分率、準望、道裏、高下、方邪、迂直。

  並按此法,親自完成了《禹貢地域圖》的測繪。此乃華夏最早之《地圖集》。

  “分率”為比例尺,“準望”即方向,“道裏”即距離,“高下”指高差,“方邪”乃坡度,“迂直”則為高低與距離之換算。

  裴氏製圖六體,準確闡明了地圖比例尺、方位和距離的關係,對後世地圖測繪,影響致遠。

  同時期,還有劉徽所著《海島算經》。利用“重差法”測量海上地形地貌。亦為地圖學提供了數學基礎,乃華夏最早一部《測量數學》著作。

  後有唐僧“一行(張遂)”,利用自製“黃道遊儀”、“水運渾天儀”等大型天文觀測儀器及演示儀器,在黃河流域沿南、北同一條線,擇若幹測量點,分別測量每個點的北極星高度,及任兩點間的地麵距離,並由此計算出子午線的長度。

  其結論是:北極高度,相差一度,南北距離便相差三百五十一裏又八十步,此,便是子午線一度的長度(131.3千米)。對比後世精確計算出的子午線一度(111.2千米),雖有二十千米的誤差(誤差率僅有0.18),仍不失準確。因而稱其為,世界上最早“準確測量出”子午線長度之人。

  一言蔽之。北極星的高度,即是當地的地理緯度。隻需知曉兩地北極星高度之差,即知兩地緯度差,由此可得出子午線長度。

  反之,若知子午線長度,又測量出兩地北極星高度之差,便可精確得出兩地緯度之差。

  此結果的重要意義,不言而喻。

  對後世,地圖測繪,同樣影響深遠。

  首先,北極星相對北極點是不動的,仰望北極星的仰角,便是當地的地理緯度,故與測量季節無關(請注意)。

  其次,子午線是相等的半圓,跨度一百八十度(180°),因而地球的形狀,亦不影響其測量(再請注意)。

  隻需在晴朗的夜晚,於船上仰望北極星。準確測量出仰角,便可準確計算出二地間的緯度之差。

  “司南”是否為真正意義上的指南針,後世並無定論。然自從劉備“麒麟降世”,指南針便確已出現。所有薊國海船,皆設有“針房”,用於安置“司南”。劉備已命蘇伯等人,研製“航海羅盤”。諸如指南針、白琉璃、等物料齊備,隻需將其中所含物理融會貫通,航海羅盤出世,應當不難。

  時下羅盤,稱“栻盤”。多為漆木質地。與後世“風水羅盤”大同小異,由圓形天盤和方形地盤組成。上刻二十八宿星。天盤、地盤,中心以軸相連,地盤四角與天盤有雙線相接,內嵌一大二小,三顆竹珠,用於旋轉,結構複雜而精巧。

  隻需稍加改造,便可製作成航海羅盤。

  而在“航海羅盤”未出現前。先人們,已采用星象來辨識方位。

  據《漢書·藝文誌》載,前漢時,可充作海上導航的星象書,已有《海中星占驗》十二卷,《海中五星經雜事》二十二卷等,計一百三十六卷之多。皆是前人在海上總結出的天文經驗及規律。記錄航海中對星座、行星等位置判定,以定航線。

  然而,經由太陽或星座,僅能確定航向,無法精確定位。更無法確定航速。

  至於“牽星過海”,“拋繩計節”,還都是後話。時下尚無需遠洋航行。倭國列島與三韓半島,隔海相望。隻需越過對馬海峽,即便遇上颶風、洋流,以倭國列島之狹長,終歸能尋到邪馬台國。

  隻需在對馬島立港,作為中繼。薊國明輪海船當可經泉州港、南津港、濟州港、釜山港、對馬港,往來三韓半島及倭國列島。算算時日,前往邪馬台的船隊,不日便將返回。

  得益於薊王少年時,樓桑縮微模型圖的測繪和製作。

  薊國良匠,皆能以“一方”為單位,準確繪製地圖。

  “縱橫一丈”稱“一方”。此乃“一方丈”之省稱。換言之,將“一方丈”縮小成“一寸見方”,乃薊國最常用之城池繪圖“分率”。

  便是匠人所謂:“一方之土微縮於方寸之間”。

  薊王早有言在先。薊國所有地圖及海圖,皆以“一裏見方”。於是乎,在“一寸見方”的方格內,繪圖出一裏海圖。便是所有薊國海船,出海時所奉王命之一。

  如何計算航速,又成了縈繞薊王心頭的未解之謎。在劉備看來,航速之所以難以計算,正因茫茫大海上,無法計算船隻的相對速度。與陸地不同,海水是流動的。

  知劉備為測量航速一籌莫展,左國令士異進言道:何不用“流木法”?

  劉備一愣:且速速道來。

  “流木法”乃為華夏先民,最先創造的“海上計程法”。此法,不晚於漢代,已應用於航海活動。

  按三國時,東吳人萬震《南州異物誌》所載。流木計程法,具體操作如下:一人在船頭將木塊投入海中,另有一人同時向船尾跑去,要確保“人與木”同時到達船尾。如此一來,已知船身長度,及奔跑時間,便可測算航速,進而計算航程。

  此中有兩個關鍵:其一,同時出發,同時抵達;其二,要能精確計時。若用諸如“一炷香”,顯然太過粗放。用漏刻,亦難以計算“分秒之差”。

  靡顏膩理,口舌生津的高等女祭司,亦在百忙之中,仰麵言道:何不用沙漏?

  一語驚醒夢中人。

  沙漏不複雜。與時下漏刻大體相同。如前所說,白琉璃和細沙粒,隨手拈來。製作當不複雜!沙漏勝在攜帶方便,且不受地域所限。如時下北方天寒地凍,滴水成冰。漏刻自無法在戶外使用。且不受水壓所限,沙漏比漏刻當更精確。

  解鎖琉璃燒造術後,許多造物,應運而生。

  窺一斑而知全豹。且看,何為東西合璧!西方機關術,亦有大機巧。當然,學識淵博的高等女祭司,亦功不可沒。

  薊王向來有功必賞。

  這便隻手勾起,抱入池邊溫床。

  “玉樹後庭前,瑤草妝鏡邊。去年花不老,今年月又圓。莫教偏,和月和花,天教長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