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1.25 張家謝禮
作者:熏香如風      更新:2021-01-30 01:50      字數:2206
  中門大開。

  一輛馬車徐徐而入。停穩後,趕車的張翁扶著張小胖的食母,含笑下了馬車。

  張小胖和他爹沒來。

  賓主落座,錦衣婦人雙手奉上禮單。

  馬蹄金餅十塊,上等麻鋼一錠,長樂明光錦一匹(四丈),白蹢封狶皮一張。

  我去……

  一顆熊膽這麽值錢?

  等等,白蹢封狶是何物?

  與劉備並排跪坐在母親身側的公孫氏,小聲說道:“《淮南子》有雲,封豨修蛇,蠶食上國。封狶,又名封豕。白蹢者,白蹄也。《詩經》上也說:‘有豕白蹢,烝涉波矣。’說的就是白蹢封狶。”

  原來就是白蹄大野豬啊……

  小胖子頓時了然。

  等等,為何把一張白蹄大野豬皮,列在最後?

  見小胖子還沒醒悟,公孫氏又小聲道:“白蹢狶皮,世間珍寶。以此為甲,刀槍不入!”

  “……”小胖子的眼神說明一切。有沒有水火不侵?

  這根本就不科學好嗎。

  怎麽說呢,這個時代的人們,對反常則妖的變色野獸,還是很有感覺的。什麽白老虎,白獅子,白犀牛,諸如此類。

  野豬大都是黑的。出了一個白蹄,頓時身價暴漲。被傳的神乎其神……

  等等!

  三叔不是行家嗎?

  此中關竅,一問便知!

  送走張小胖的食母,劉備急忙請來三叔劉武。

  別說,三叔的眼神,很能說明其中關竅!

  原來,狩獵之人皆知,野林中最不好惹的就是野豬。其次是狗熊,再次是虎豹,最次是豺狼。

  野豬不好惹的地方在於,它沒事就找鬆樹蹭癢。粘了一身鬆油,鬆油又沾砂石,久而久之,砂石深嵌皮毛,渾然一體。野豬皮就變成了一副天然鎧甲,刀槍不入。

  “需一箭中目,由目入腦,方能射殺。”三叔比劃著自己的眼睛。那頭大狗熊就是三叔從眼睛射殺的吧。

  小胖子急忙將白蹢封狶皮放到廊前,迎光細觀。果見皮內嵌滿了砂石!

  金餅和錦緞不稀罕。上等的麻鋼也還好。關鍵是這張白蹢封狶皮,實在是太過珍貴。

  想必是張屠家壓箱底的寶貝。

  話說他們家世代為屠,保不齊從哪弄到了這張白野豬皮。

  麻鋼交給三叔,打一把趁手的劍。野豬皮嘛……不著急。

  現在做了,以後就不能穿了。等身形長成,再覓良匠不遲。

  按照雙手過膝的正常尺寸,不吃太多桑葚的話,應該能長到八尺吧?

  小胖子對自己的身材,還是很有信心的。也不看少爺幾歲就能騎高頭大馬。

  公孫氏似要在家中常住。母親也已首肯。關於這件事情,母親大人乾綱獨斷,並未問家中唯一男丁,劉小胖的意見。

  算了,其實也沒什麽不好。偌大的家業,前後兩進的院子,屋舍又多空置。母子二人多居於前堂。如今前院有個號稱劍絕的公孫氏常住,老宅邸的安全頓時提高了不老少。

  至於後院嘛……

  保佑那些個膽肥的蟊賊,翻牆入院時不冷不丁撞見順路來蹭個茅房的女刺客。

  要殺要剮,還是一劍刺死?

  每每想到這兒,劉小胖頓時就安逸了。

  芒種後三天,小麥開始收割。這個時代,雖食五穀,主要作物還是小麥和水稻。北地光種小麥。今年風調雨順,罕見大熟。這些年,風雨飄搖的大漢朝,內亂不斷。

  延熹三年,泰山賊反。延熹五年,長沙蠻反,長沙、零陵農民反。延熹六年,桂陽農民反。漢延熹八年,朱蓋、胡蘭揭竿而反……

  雖然劉小胖骨子裏更願意用‘起義’這個褒義詞,然而誰叫他是漢室宗親呢?

  小麥收割是跟老天爺搶時間。如不能及時收獲,遇陰雨則損。若遭連陰雨,小麥就會在穗上發芽,損失更大。這個時候,收割多用鐮刀,晝夜搶收。鐵鐮呈新月形,單刃有齒,基部夾裝在木柄中。早晨麥秸潮濕,鐮刀不易割斷,效率低下。午後效率高,卻又容易落粒。

  雖不能做到顆粒歸倉,在老族長的主持下,連日來已搶收大半。

  這個時候,就能看出同族聚居的好處。互相幫襯,進度極快。

  比起忙的腳不沾地族人,劉小胖母子卻很閑。

  家中良田,皆托於二叔代管。

  二叔也沒打算還。

  “怎麽,手癢?”見小胖子一大早就磨刀霍霍,嚇得那隻鬥雞都忘了打鳴,母親不禁笑問。

  小胖子揚了揚手中的鐮刀:“早晚的事。”

  說著,隨手一擲,鐮刀正中身旁樹墩,入木三分。

  “雖非至親,卻也同族。你二叔……”母親想錯了。

  “阿母,我不是衝二叔。”劉小胖笑道:“我是說,早晚要弄幾畝田種種。”

  “開荒?”母親雙眼一亮。

  這個時代,也對開荒很有感的嗎。

  漢朝的賦稅為編戶製。朝廷把農民編入戶籍,稱為‘編戶齊民’。實行按編戶,征收租賦和征收徭役、兵役的製度。

  編戶的稅賦大約有四項:田租、算賦、口賦、徭役、兵役。四項之中,主要為“租”“賦”兩項。租是土地征收的稅額;賦以丁計,包括算賦、口賦。算賦是對成年人征收的人頭稅,口賦是專對兒童征收的人頭稅。

  漢朝吸取亡秦教訓,輕徭薄賦。然田租輕,人頭稅重。

  輕徭薄賦,迅速恢複了生產,卻加劇了土地兼並,引發了階級矛盾和社會危機。少地或無地的齊民,為逃避難以負擔的賦役,或舉家托庇豪門,增強了地主豪強的勢力;或淪為流民,成為動蕩不安的主因。其結果就是造成大量編戶齊民,從政府的戶籍中消失,加劇了財政危機。

  從近年,不斷有暴民揭竿而起,就可見一斑。

  賣官鬻爵,或許也是朝廷在稅賦每況愈下入不敷出狀況下,行的權宜之計。

  說什麽積重難返,權宜之計,多是敷衍。

  然而想改變這一切,劉小胖還有心無力。

  麵對舉族上下,熱火朝天的搶種搶收,劉小胖越來越深刻覺得,種田是修身、齊家,很關鍵的一環。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